亡者歸來3

蕭彬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

自從這些怪物出現以來，一直都是他們東躲西藏，一不小心就會被怪物咬死，然後變成和他們一樣的行屍走肉，每日都活得戰戰兢兢。

這十幾天的日子，簡直比過去幾十年都要漫長。

而此刻，樓道里的屍體密密麻麻，一個堆一個，脖子上什麼都沒有，腦袋掉在另一側。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能做到？

蕭彬不自覺地走出了樓道，綠毛「哎哎」了幾聲，沒攔住他，陳筱雨倒是追了過去，但站在門口又不敢往外走：「蕭彬，外面危險，你別出去！」

蕭彬回頭，震驚地看著他們：「死了。」

陳筱雨也愣了。

綠毛在屋裡問：「其他人都死了……？」

蕭彬沉默片刻，說：「……怪物，所有的怪物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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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的倖存者還不少，九個人死了兩個，一個是滿臉憔悴的西裝男，還有一個穿著白色背心的男人，兩人都是當初主張扔下霍輕雪的人，白色背心男還很針對她。

現在，都已經變成了無頭屍體。

霍輕雪殺死變成怪物的他們的時候，沒有多看一眼。

蕭彬、陳筱雨和綠毛是同一個班的大學生，一起逃過來的，路上陳筱雨全靠兩人的保護。

陳筱雨表面上看起來柔柔弱弱，對別人的態度很好，實際上心機很深，一直都對霍輕雪有敵意。

當時的霍輕雪經常呆在部隊里，與世隔絕，相處的人性格都耿直爽朗，第一次遇到陳筱雨這樣的女生，很快就被她的表象騙了。

除了他們三人存活以外，還有其他倖存者。

現在，他們就聚集在四樓的一個房間里。

三樓全都是腐臭的屍體，還有滿地的血味，發現外面的怪物都死光之後，蕭彬找到了其他躲著的倖存者，一行人上了樓，重新找了個地方。

只要他們保持安靜，三樓的屍體散發的氣味可以暫時遮擋他們的活人氣息。

霍輕雪坐在沙發上，一副受驚的模樣，明亮又好看的大眼睛偶爾抬起，睫毛像是小刷子，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事情就是這樣，那個人殺掉這些怪物之後，就走了。我一直等到外面沒有響動，才出來求救。」

蕭彬坐在她身邊，低聲安慰：「別怕，現在你安全了。」

陳筱雨溫柔地笑了起來，也挪到霍輕雪身邊：「是呀，蕭彬之前就一直在保護我，甚至不惜用生命來換我的安全，姐姐你遇到我們，肯定會沒事的！」

「你的意思是，一個穿著黑色衣服，只有一隻左手的男人，用劍把這些怪物全都殺光了？」

男人在屋內踱來踱去，他穿著休閑服，眉頭緊皺：「這科學嗎？」

男人叫錢就業，是個為人很強勢的人，他原本是個企業家，後來也是這批新人當中第一個覺醒異能的人，還成了小隊的「隊長」。

「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好凶，我害怕。」霍輕雪低聲。

「有什麼不科學的？」綠毛騰地站起來：「錢就業，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人家小姑娘還能撒謊騙我們不成，你看她這細胳膊細腿的，能抗住幾個喪屍的攻擊？」

「你這種人，平時沒看過什麼小說吧？」綠毛冷哼一聲：「我和你說，屍體都能起來咬人了，那一些人有特異能力沒什麼奇怪吧？」

「好了好了，怪物怎麼死的不重要，今後怎麼辦才是最重要的，你們就出了一趟門，就引來了這麼多怪物，以後難道我們要餓死在這裡嗎？」說話的人是一個穿著白襯衣的青年，他是一個上班族，叫做盧晨，旁邊跟著他的老婆汪華。

「真有那麼厲害的人，他為什麼來幫我們殺怪物啊？」汪華的聲音很尖銳，看面相也有些刻薄，平時很強勢，一直管著盧晨。

陳筱雨抓住霍輕雪的手，柔聲道：「姐姐，你別害怕，大家有疑問是正常的，只是怕有壞人想接近我們。你只要說清楚了，我們不會怪你。」

霍輕雪跟著她一起笑：「別叫我姐姐了，叫我青青就行了，青青河畔草的青青。」

她垂眸，露出落寞的神情：「我親眼看著父母被怪物咬死，朋友們都變成了怪物，自己卻無能為力。原本以為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怪物抓住我的時候，其實我很害怕，但是也有解脫的感覺，與其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面對這些怪物，不如就這麼死去……」

蕭彬露出不忍的神情：「你千萬別這麼想！」

他加重了語氣，認真看著她：「青青，每個人都應該努力地活下去，我們不能放棄！」

霍輕雪抬頭，含著淚朝他一笑：「謝謝你。」

美人含淚，眼睛水汪汪的，輕咬的下唇紅潤晶瑩，模樣楚楚可憐。

蕭彬感覺自己心臟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瘋狂跳動起來。

陳筱雨坐在旁邊，看著蕭彬的神情，手指甲差點被自己掰斷。

她咬著唇正要開口，霍輕雪卻忽然說：「對了，剛才你們問那個人為什麼來……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著那個人朝著二樓去了，後來又在樓梯那裡看見他，帶著大包小包的，似乎找到了不少吃的。」

她說：「會不會，二樓有藏食物的地方啊？」

「五樓以下我們都搜……」錢就業的聲音忽然停住，看向盧晨：「二樓是你們兩口子去搜的，搜乾淨了沒？」

盧晨想了想，有些猶豫：「大概……吧。」

說實話，一二樓都很不安全，隨時可能有怪物進來，他和老婆只是草草找了一圈，有些地方確實沒有走到盡頭去查看還有沒有別的房間。

錢就業帶著男的去二樓霍輕雪所說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一個小賣部，裡面像是被人搜刮過，架子倒了一地，但估計人能拿的東西有限，小賣部里的東西還剩下不少。

他們全都搬回了四樓，盧晨夫妻和綠毛看著地上的食物和牛奶，眼睛都快冒火了。

這幾天他們喝口水都要小心翼翼，而這次的收穫豐盛，餅乾、速食麵、零食……

更別說那幾袋豆腐乾和泡雞爪，光是看著，口水都要下來了！

蕭彬提議：「好不容易找到這點吃的，我們不能再和以前一樣隨便亂吃，幾天就沒了食物，這些東西最好整理保管起來，每日分配。」

幾人清點了一下。

「發了發了！」綠毛這幾天來第一次這麼高興：「二十四袋速食麵，八袋麵包，一箱的礦泉水，一箱牛奶，還有一大口袋零食！」

說實話，雖然他們有這麼五樓的居民樓可以搜刮，實際上沒找到多少吃的，不能生火又沒有電，冰箱不能用，生肉不能吃。

大概是因為二樓有個小賣部的原因，很少有人在家裡屯乾糧，好不容易找到的東西因為沒有規劃，三兩下就被他們吃完了。

自來水放出來的水都帶著異味，誰也不敢喝，要不是家家都有飲水機，他們可以靠裡面的水撐一段時間，在餓死之前就渴死了。

「我看還是別分配了。」汪華捏著嗓子道：「我可不相信你們會不會藏東西，或者自己偷吃。今時不同往日，現在這些東西就是命，誰能忍得住？」

「那怎麼辦？」蕭彬不認同：「上次就是沒有統一管理，原本我們可以多撐兩倍的時間，結果——」

「我可沒說不管理。」汪華雙手抱胸：「只是誰來管，誰來發的問題。」

霍輕雪坐在角落裡，看著幾人圍著地上的一堆東西爭的熱鬧。

「有趣吧？」

一個稚嫩的男聲響起，聲音好聽，就是軟了點，霍輕雪差點以為是石頭在說話。

她一轉頭，就看見沙發旁邊站在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

他看起來挺漂亮的，唇紅齒白，穿著校服，臉蛋圓圓的，讓人想捏一捏。

她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小男孩：「……」

他轉過頭，腮幫子被她捏著，像是可愛的小糰子，一雙漂亮的眼睛漆黑而冷靜，目光是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沉著淡定。

「你就是小羽吧？」霍輕雪笑著問。

這個十歲的小男孩叫章羽，是章教授的兒子，也是霍輕雪決定要救這裡倖存者的一個重要原因之一。

章教授的研究能力很強，後期分析出了真菌感染的喪屍很多特徵，如果不是他，這個世界會死更多人。

章教授也是霍輕雪想要爭取的人才，想要爭取他，沒有什麼比把他的兒子救下來更好的選擇。

「……我是讓你看他們。」章羽到底還是孩子，儘管智商遺傳他爸，遠超常人，但強裝冷漠的氣場，還是被霍輕雪打斷了，章羽皺著好看的眉頭又強行續上話題：「你不覺得他們為了一點食物爭的面紅耳赤的畫面，很可笑嗎？」

霍輕雪一出現，他就注意她了。

這個女生，和其他大人給他的感覺都不一樣。

她的目光很乾凈。

其他人見到那些食物，都像是蒼蠅一樣衝上去，生怕自己少分一點，她卻坐在這裡，無動於衷。

只有她這樣的人，才有資格和他平等對話。

霍輕雪點頭，又捏了捏他的腮幫子，說：「恩！你好可愛呀！」

章羽：「……」

他是不是看走眼了？

「這些東西如果沒有青青，我們可能就錯過了，既然汪華你提出來，我們把食物自己分了，自己管理，那麼我覺得應該多分點給青青！」

霍輕雪眼皮一跳，看向強行帶自己出場的人，果然是一臉正氣的蕭彬。

「是呀，多虧了青青姐，我也覺得她應該多分一點。」陳筱雨也極力爭取，然而霍輕雪卻沒有那麼容易被她感動。

陳筱雨自認為霍輕雪為了蕭彬等人的保護，會和他們在一起，霍輕雪多分一點，就相當於他們這一個團體多一點。

這個倖存者的小隊，隱約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團體。

蕭彬這邊三個大學生在一條船上，盧晨夫妻站在一起，原本錢就業和死去的兩個男人是一派，只不過現在那兩人提前領了便當，錢就業成了光桿司令。

章羽這個小孩子，不屑和任何一隊在一起，但後期一直是蕭彬在照顧他。

「她幹了什麼啊？」汪華不樂意了：「不就是花瓶嗎？咱們救了她，她還得感謝我們，能分她一份就不錯了！還想要多的，臉怎麼那麼大呢？」

盧晨附和：「就是就是，我老婆說得對。」

蕭彬有些生氣，他看霍輕雪那麼瘦，心疼她才開的這個口，更何況如果沒有霍輕雪，他們根本發現不了這些食物，原本她可以自己一個人藏著這些東西，不必告訴他們的。

可是她沒有，多分一點，是理所應當的，她性格那麼柔弱善良，一點都不知道為自己爭取。

眼看幾人又要吵起來，錢就業不耐煩了：「行了行了，誰都想多分一點，聲音再大點是不是想要把那些鬼東西再引過來？！」

有的說自己出力多，有的說自己身體不好，誰都說服不了誰。

「所有的東西都平分！大家沒有誰多誰少！」錢就業不是不想自己多爭取一點，可是之前和他關係不錯的人都死了，現在他是孤家寡人一個，爭起來說不定還會落入下風。

蕭彬拿著分好的東西到了霍輕雪這邊：「對不起……我沒有為你爭取到你該得的。」

八個人分這些東西，一份不過是三袋速食麵，一袋麵包，三瓶礦泉水，一盒牛奶和八袋零食。

陳筱雨也湊過來，插在兩人中間：「青青姐，你別怪蕭彬，要怪就怪我！」

她眼眶說著就紅了：「蕭彬為了保護我們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乾重活，東西都省下來給我們，自己一直餓肚子……青青姐，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要怪蕭彬好不好？」

章羽：「……」

他摸了摸手上的雞皮疙瘩，轉過頭不看陳筱雨。

霍輕雪：「？？」

上一次她穿著軍服的時候，幾乎沒人給她分食物，還覺得她應該去主動幫他們找食物和物資，因為她能力強，不怕怪物，所以尋找食物有她，分配食物沒她。

還有人說——

「她找這些的時候怎麼可能沒吃，自己多少藏了點吧。」

「我們都是普通人，根本打不過那些怪物，你那麼厲害，去找一下吃的怎麼了？」

「是啊，肯定自己都吃過了，還藏了不少吧，沒必要給她分那麼多。」

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霍輕雪看著蕭彬，眼眶也紅了：「蕭哥哥原來這麼不容易。」

她站起來，伸手將蕭彬放在她旁邊沙發上的水和食物都抱起來，塞回他的懷抱里：「我不需要這些東西，你多吃一點，一定要注意身體！」

蕭彬剛開口：「我不能要……」

霍輕雪低頭，纖細的手指抹去眼角的水光，抬眸：「那這樣好不好，我把它們放在你那裡，你幫我分配和保存，好嗎？我相信你……」

蕭彬哪裡不明白，青青這是怕自己不願意收，所以用的借口！

他也知道她一個弱女子可能護不住這些食物，誰也不知道那邊的人吃完自己的東西，會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乾脆收下：「好，我幫你留著。」

霍輕雪點頭：「嗯！蕭哥哥，你記得，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清，我也不會一個人活下去的！所以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這些東西背著也挺重的，她空間里九箱牛奶，兩箱礦泉水，八箱飲料、三箱餅乾、十幾袋麵包，一貨架的零食和六箱速食麵……等等。

它們不香嗎？

蕭彬抱著東西愣在原地，耳邊只有她說的那一句。

如果他死了，她也不會獨活……

他太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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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彬：QAQ青青，你為什麼這麼善良，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神：？

神：她的命是我的。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