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已補全)
Chapter8
該從哪裡說起呢?
越澤自嘲的笑。
其實很早之前,遠比那些大人以為的還要更早,他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的母親沈靈從小便聰明又漂亮,讀書刻苦用功,是那個滇南小城幾十年來唯一一個考上頂尖學府的女孩子,更是那個滇南小城的驕傲。
只是這樣的天之驕女,卻在大學畢業后,回到省會昆明,進了當地的一個三流大學當講師。
那時所有人都不解沈靈的選擇,包括她最好的朋友宋嵐都不理解——她明明已經拿到了國外名校的PhDoffer,卻要自毀前程。
只是很快,那些滿心疑慮的旁觀者便明白了為什麼。
回到家鄉后,沈靈的肚子迅速大了起來,沒過幾個月,她便生下一個男孩。
沈越澤從出生的第一天起,便是父不詳。
那時他還並不清楚,自己名字中間的這個字是生父的姓氏。
他從小被母親和一對外祖帶大,剛懂事時對父親有過好奇,那時沈靈便告訴他——
「你爸爸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你是爸爸留給媽媽最珍貴的禮物……他沒有拋棄過我們母子,千萬不要恨他,好不好?」
越澤當然不恨自己的生父。
他甚至沒有見過這個人,連半點印象都沒有的人,又何來的恨可言?
他隱約能感覺到母親在撒謊,但也說不出是哪裡。
越澤想了一會兒,然後問:「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知道,沈靈應該是希望聽到他問這個問題的。
果然,聽見他這樣問,沈靈鬆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嗯」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她又道:「但是爸爸知道你……他很愛你。」
那年越澤不過才五歲,但心裡也已經明了,母親在撒謊。
他的生父沒有死……她連編造一個「爸爸死了」的謊話都編不出來,只能等一個孩子說出來,然後含糊地承認。
可如果他還活著,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他便不會放任他們母子獨自生活。
那時的越澤心中便清楚,他所謂的生父,要麼不愛他,要麼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不過越澤並沒有費力氣去追究過。
他從小到大似乎都是個讓大人省心的孩子,他不喜和同齡的孩子嬉鬧,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房間里安靜看書,從來無需長輩操心,甚至比當初的沈靈更加早慧。
母親的工作體面穩定,一對外祖操持母子倆的生活起居,這一家四口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是衣食無憂。
直到越澤六歲那年,外婆生了一場急病,當地醫院束手無策,於是最終被連夜轉往北京的醫院。
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宋嵐阿姨。
她是母親的至交好友,知道外婆生病,她和丈夫季向陽幫著一路打點好從入院到手術的所有事宜,又連連安慰母親並不是大病,不用擔心。
越澤一個小孩子並不方便留在醫院,所以便被季向陽接去了季家住。
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季融融。
那年她才不過四歲,一張雪白的臉蛋胖嘟嘟的,身上穿著件白色的蛋糕裙,露出來肉滾滾的四肢,看起來是個粉雕玉琢的胖娃娃。
季向陽給他介紹:「阿澤,這是叔叔的女兒,叫融融。」
季融融原本正揪著家裡那隻大狗的耳朵玩,見到家裡有陌生的小哥哥,她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滿臉新奇道:「哥哥!」
季向陽將女兒抱起來,親了一口,「這是阿澤哥哥,融融帶著哥哥玩好不好?」
其實那會兒季融融才剛虛歲四歲,離周歲還有好幾個月,是以連話都說不太利索。
但就這麼個胖丫頭,一見到越澤便賴上了他。
她邁著肉乎乎的小短腿,追在越澤的屁股後邊跑,一邊跑一邊奶聲奶氣的喊:「哥哥,我是龍龍!」
越澤覺得這個胖丫頭有點傻。
其實他並不願意住到別人家裡來——哪怕宋阿姨和季叔叔是他媽媽最好的朋友。
兩相比較,他其實更願意整天待在醫院裡,因為在那裡起碼他可以一直看書,而不會有一個胖丫頭來當他的尾巴。
但季融融卻是真心喜歡這個小哥哥。
她並不是沒有哥哥,只是哥哥們的年紀都比他大好多,唯一一個同她年紀相近的季褚,平時都是嫌棄她小短腿,並不帶著她玩。
越嶺哥哥倒是願意陪她玩,可他的身體並不好,只能陪著她在房間里過家家,並不能陪她到外面瘋跑亂跳。
因此季融融十分珍惜家裡的這個阿澤哥哥。
她怕他也會像季褚一樣嫌棄她是小短腿,所以將自己那個百寶箱里所有好吃的巧克力都拿出來討好他。
季融融挑了自己最喜歡吃的幾種零食,多得兩隻小手都抓不住,於是胖丫頭便掀起自己的裙子下擺,然後兜著那一堆巧克力果凍餅乾,顫顫巍巍的走到越澤面前,獻寶似的給他看,「給你吃!」
胖丫頭喜氣洋洋道:「都是龍龍喜歡吃的!」
越澤放下手裡的書,語氣無奈:「我不餓,謝謝。」
胖丫頭卻沒有聽懂,只是依舊固執地提著裙子下擺,將一裙擺的零食往他面前送,奶聲奶氣道:「我們一起吃。」
越澤搖頭,「我不吃。「
季融融愣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見他一直都沒有伸手接,胖丫頭漸漸明白過來。
季融融身上的那股熊勁兒突然就冒了出來,她依舊固執地提著裙擺,「你吃!」
別人想要她都不給呢!
她給了他的,他就必須要吃光光!
知只是胖丫頭提著裙擺提了太久,這會兒累得忍不住悄悄鬆開了一隻手。
誰知她只是這麼一鬆手,懷裡的果凍便「撲通」一下掉了下來。
季融融急忙彎腰去撿,誰知道這一下可好,懷裡的果凍巧克力和餅乾全都四散而下,掉落在她的腳邊。
家裡的大狗循聲而來,在滿地的零食之間嗅來嗅去。
看著掉得到處都是的好吃零食,季融融愣了愣,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胖蘿莉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很傷心,一邊哭一邊指控:「哥哥壞……」
坐在地上的越澤愣了兩秒,然後終於嘆了口氣。
他將書放下,然後彎腰去撿地上掉得到處都是的零食,「我吃,你別哭了。」
季融融一秒收住哭聲,胖丫頭從膝蓋間抬起臉來。
一張肉嘟嘟的白凈臉蛋上,乾乾淨淨的,半點淚痕都沒有。
她很擅長乾嚎。
越澤嘆了口氣,彎腰將地上的零食全都撿了起來,然後放進了一旁的竹筐里。
季融融背著手在旁邊看著他收拾,那模樣活像是個小領導。
見越澤將東西收進了竹筐里,她趕緊湊到他面前,捲起自己的裙邊,獻寶似的道:「你看!可以這樣裝!」
越澤將竹筐放到一邊,然後又掰開小丫頭胖短的手指,令她不得不鬆開了裙邊。
看著胖丫頭穿著的小恐龍內褲,越澤頭疼道:「有陌生人在的時候,不可以掀裙子。」
季融融咬著手指,苦苦思索道:「你不是陌生人!」
「我是。」越澤糾正道,「背心和短褲蓋住的地方,只可以露給你媽媽看,別人都不可以。」
季融融一臉將信將疑的模樣。
越澤在季家住了一個星期,第七天的時候,他見到了叢玉。
叢玉那時還很年輕,大概比沈靈還要年輕上一兩歲……她打扮得很好,妝容得宜,一看便是養尊處優的少奶奶。
她還帶了越嶺一起來,見到保姆時,她笑著道:「家裡剛得了一點好螃蟹,知道融融喜歡吃,我順路就送一點過來。」
保姆忙道:「怎麼還勞煩越太太您專門跑一趟?融融是小孩子,哪裡吃得下這麼一大筐?」
說著又跑去打電話:「先生太太都不在家裡,我去給他們打個電話。「
越澤能察覺到叢玉對他的那種窺探的目光。
她讓越嶺去和融融玩,然後她便坐在越澤身邊,同他說著話。
越澤不知道她是誰,但卻清楚這個女人來意不善。
她摸著他的腦袋,問:「你叫阿澤吧?越澤……這個名字真好聽。」
「你看的這是什麼書呀……這麼小就看物理書了嗎?你媽媽把你教得真好。」
「阿澤,你爸爸呢?你媽媽沒有和你提過你爸爸的事情嗎?阿澤以後想來北京上學嗎?」
大人總以為孩子什麼都不懂,可其實那時越澤已經隱約有幾分察覺。
他跑去跟季融融和越嶺一起玩,然後他看見越嶺的書包背帶上綉了一個小小的「越」字。
……和沈越澤的「越」是同一個字。
他又低頭去看越嶺的臉,其實他們長得很像。
再到後來,年紀更長了一些,回想起小時候的這件事,越澤漸漸明白過來,那天下午闖入季家的那個女人的用意。
她那樣關心他和他母親的境況,又百般急切的打探著他對生父到底知曉多少,希冀著從這個孩子這裡探知沈母究竟有沒有對他述說過生父的狀況。
細節不多,但卻已經足夠越澤拼湊出上一輩之間的往事輪廓。
他的母親在念書時遇見一個男人,談了一場或短或長的戀愛,有了他,但卻因為各種原因和那個男人分開,獨自回到她長大的南方城市來。
那個男人並不知道他的存在,可他的妻子卻知道。
不但知道,還千方百計的窺探著他們母子的境況。
越澤想起來,他比那個叫越嶺的男孩大……他的母親也許並不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再到後來,沈靈因為車禍離世,在母親的葬禮上,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生父。
其實根本沒有人告訴十七歲的越澤,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沈靈的葬禮上,她的許多高中同學、大學同學都來了,那些中年人里,絕大多數都紅了眼眶,也有不少伏在那裡痛哭。
可在看到那個眼睛通紅、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的第一眼,越澤便知道了,這是他的生父。
也許是來自血緣的奇妙吸引,也許是人類天性中尚未能被科學所解釋的奇妙直覺。
越澤知道,那個男人就是他的父親。
再到後來,越澤被季叔叔接到了北京,他暫住在季家,準備一年以後的高考。
那個男人時常來季家看他,卻從來不敢叫他知道。
越澤心知肚明,但卻並不點破。
他在季家住了三個月之後的某一天,季融融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滿臉新奇道:「咦?你發現沒有?如果我叫你『越澤』的話,聽起來感覺像是越嶺他們家的人呢!」
越澤聽完,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笑,道:「嗯,你不說我還沒發現。」
再到後來,沒過多久,他偶然聽到一場對話。
是郁宛白和她的女兒季佳之間的。
郁宛白道:「我說了,你別成天追著季褚跑,他能看得上你?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你有心思的話就多用點在那個越澤身上。」
季佳頂嘴道:「一個私生子,越家都不認他呢……長得再帥學習再好頂什麼用!」
郁宛白氣得罵她:「你真是腦子拎不清!你追在季褚後面又有什麼用?你自己看看越嶺那個身體,誰知道他能活多久?他以後能當什麼用?」
「越家現在不是不認他,是不敢認他……你沒看見他爸爸隔三差五就來我們家裡,不知道多上心!現在不說這事是因為不到時候,你等著看吧,以後整個越家都會是他的……你不趁著現在多和他親近親近,以後等他認祖歸宗了還輪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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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號更新了兩章哦,沒有看前面一章的小可愛千萬不要漏了
鐵鐵要你們撒花,兩章都要撒花!
就這樣,撒花花這個事情不需要討論,都聽鐵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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