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奇招

「大姐，」楊小強微笑說道：「我們兩個呢，只是辦事的科員，知道的事情其實並不多，你如果覺得對面有問題，是可以向政府舉報。」

「俺不舉報，」大姐急忙說，「你們當官的都不去管，俺一個平頭老百姓幹嘛去多管？」

楊小強要的就是她不舉報這個效果。

「大姐，我知道你在這裡賣飲料不容易，」楊小強開始拉近乎，「我也是窮人，而且我還沒有爸爸，」楊小強開始求同情，「你說咱窮人掙得錢多不容易啊！」

楊小強的話刺到了大姐的痛點，「是啊，我家裡還有兩個娃，就指著在這賣東西掙錢，你說不讓俺在這干，俺的娃怎麼辦？」

旁邊的那位是真不會說話，他插了一句，「就這幾天迎檢抓得嚴，過幾天再說嘛。」

「可這幾天也是錢啊！」大姐道。

楊小強趕緊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像這種窮苦老百姓，每一天掙的那幾十塊錢都是非常重要，你讓她們少掙幾十塊錢，那都是在割她們肉似的。

要讓她們按照你的意思走，最好用的東西只有一樣，那就是錢。

你不能給她現錢也可以，至少要給她一個賺到錢的希望。

楊小強說：「大姐，你咋沒想想天都市申請衛生文明城市，是給你多了賺錢的營生呢？」

「啥賺錢的營生啊？」大姐一臉的懵懂，「這都要收我的攤兒了，吃飯的傢伙什都沒了，還賺啥錢呢？」

「大姐，」楊小強柔聲道：「您在這裡擺攤，風吹日晒的，才能賺多少錢啊？一天幾十塊錢而已。可是天都市要申請衛生文明城市，那就需要許多勤懇收拾衛生的人，比如這草叢中的塑料袋啊糖紙啊什麼的，比如道路兩邊的雜物等等，都需要人干啊！」

「可是人家會用得著我幹嗎，不是有環衛工人嗎？」大姐道：「就算環衛工人人手不夠，再先招的人往往都是關係戶，我哪夠格？」

像大姐這個年紀的人，往往只信奉一個真理，那就是抓到手裡的，才是真實的。你就是給她說得天花亂墜，不能儘快把錢給她，那也百搭。是啊，即便楊小強說通了讓大姐前去應聘臨時衛生處理員，大姐就一定能應聘上嗎？如果應聘不上，白白上火，多不好。

楊小強不是一個只考慮眼前的人。是，如果他說服大姐馬上回家準備，立刻去應聘政府為了讓環境整潔而臨時招聘的衛生處理員，那麼大姐就會立刻收攤走人，從而讓自己和那名不會說話的城管隊員可以順利完成今天清理小商販的任務。是，還有明天，還有後天等等，可是明天後天等等就不關楊小強的事了，因為楊小強要去另一片區域巡查了，也可能他再也遇不到這位大姐。可如果楊小強真這麼做了，一旦大姐應聘不上怎麼辦？她不得怨他啊。

有的老百姓就是這樣，你給她做好事，她歡迎，但你要做成才行，你要是做不成，她還是會怨你。

楊小強決定拿出他的殺手鐧。

楊小強跟大姐說，自己認識的一戶人家裡，想找個保姆去收拾一下衛生，收拾一天給一百塊錢。然後楊小強給了大姐電話，大姐非要讓他當著她的面打電話聯繫，楊小強這麼做了，直到她確定能接到這個活，便痛快地收拾感到攤位，走了。

楊小強看著她的背影，感到一種悲涼。

這份工的確每天能賺一百塊錢，但這份工並不好做。

僱主家裡有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身體不好，有時會突然就吐一地。所以他家需要一個保姆，對外說是收拾房屋衛生，其實主要是照顧老太太的嘔吐物。

楊小強也是窮人，他知道一百塊錢對一個窮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他自己就是在尋找周末兼職的時候，看到了這戶人家的告示，便去應聘，也幹了一天。

但只干一天，就再也干不下去了。

因為那老太太總是不停地吐，有時他剛拖完某個地方，不到一刻鐘，她又在同樣的地方吐了一堆。

為了這一百塊錢，他足足忍受了一天。

到結賬的時候，僱主給了他一百二十塊錢，原因是他態度比較好，沒發脾氣。有的保姆去了，沒到半天就開始發脾氣，那就只賺八十，扣掉發臭脾氣的錢。

是啊，為了賺錢，再大的脾氣楊小強都忍回去了。

現在，楊小強給大姐介紹了這個工作，讓她得以快速收攤，以表示對自己介紹工作的感謝。楊小強順利的完成了任務，大姐則找到了可以掙更多錢的地方，算是皆大歡喜吧。

只是不知道她能在那僱主家裡堅持多久。

往回走的路上，那個城管協管員一直對楊小強說，不要對那些小商販太好了，你如果對他們太好了，他們可能會不斷地纏著你，讓你松這個口子松那個口子，莫不如對他們凶一點好。再說了，你有需要用到他們的地方嗎？沒有。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為他們費那麼多的心？

從功利的角度來說，城管隊員說的有一定道理。即使是用簡單粗暴的辦法，也能完成每天大部分的工作，也能交差。因為大部分老百姓還是怕你么穿制服的。

可如果你的母親也在路邊擺攤呢？

你還能這麼粗暴地對待你的母親？

其實對這城管協管員的粗暴執法，楊小強是有看法的，只是楊小強不說而已。楊小強為什麼不說，是因為自己只是臨時抓公差抓來的，不適合說太多，只要能讓他帶著自己好好轉轉，好好清清小販，就行了。

在政府，只要不是原則的事，盡量少得罪人。

在那段日子裡，楊小強每天除了行政審批服務大廳的工作，就是清理小商販了。在清理的過程中，也確實有小商販給他拿煙拿糖果的，他都一概不收。骨子裡他就不沾這一套。

只不過不知道日後為了往上爬，是不是會不得不沾。但人看不到自己的將來，只能幹好一天是一天吧。至少以前不沾，現在不沾。

可是因為楊小強的葷腥不沾，一些城管協管員便不願意跟他一起出車。他成了他們當中孤立的人。但他反而樂於其中，因為打心底楊小強就不喜歡那些對老百姓吃拿卡要的人。

楊小強很討厭自己身邊的這個協管員，但楊小強自己一直沒有表現出來。沒辦法，楊小強還有長遠的利益和打算，他不能讓眼前的石頭把自己給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