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鳴驚人
誘激前。
一個隱蔽的角落。
「顧菲柔,你有什麼計策,都和我說吧。」妮可拉靠了過來,飄逸淡然。
只有看透一切,才能淡然。淡是一種超然於世的洒脫。
顧菲柔目光平和,幽幽地問:「妮可拉將軍,你覺得我們打得過狼獸群嗎?」
「如果是明刀明槍的對干,當然不如對方,不過……」
「兵不厭詐,對嗎?」顧菲柔笑著說:「用兵之道,貴在隨機應變。狼獸雖然兇猛,狼獸群內的集體意識團結意識也很強烈,但那只是對單個狼獸群而言。如今是多個狼獸群混在一起,它們之間的關係必然是複雜鬆散的,所形成的的類似於聯盟的組織必然是容易渙散的,罅隙狐疑將極大地影響著狼獸的戰力。如果我們能讓現在的狼獸王突然消失,那麼臨時組建的狼獸群聯盟必然土崩瓦解,各個狼獸群之間必然互相不服,各自為戰。這樣敵軍雖多,卻猶如一盤散沙,何懼之有?正所謂將多兵眾,不可以敵,使其自累,以殺其勢。」
妮可拉微微頷首道:「你雖然是個女奴,卻一眼就能看出敵軍的頹勢,厲害。其實讓狼獸王消失不難,難在如何排兵布陣,以打垮正面的狼群。只有狼獸群的主攻遭到失敗,我們才能利用它們的群龍無首,聚而殲之。」(妮可拉深知,狼群已經做好了攻擊準備,就算狼獸王一時不在,狼群也可以按照原計劃行動。只有打敗了狼獸群的第一波進攻,才能趁它們沒有領導缺乏應變能力的當口,大舉反擊。)
顧菲柔神秘地笑道:「你只要誅殺狼獸王,剩下的,由我來安排。」
……
誘激后。
此時。
隨著狼獸王的突然消失,狼獸群一下子傻了眼。它們本就是臨時拼湊的組織,實際上起領導作用的,是各個狼獸群里相應的狼王。如今公認的狼獸王不在,又有誰能來指揮千軍萬馬呢?
狼獸們之間面面相覷,不知所以。它們先是四散尋找消失的狼獸王,確定找不到后,便開始為爭當臨時聯盟的狼獸王而爭吵。爭吵之中,推搡,擠壓甚至流血衝突,亂作一團。這使得本就關係一般的狼獸群之間愈發地緊張起來。
很快,各個狼獸群再也不像之前那樣聚集在一起,而是互相散開,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甚至劃分勢力範圍,互相警示對方。它們中有的狼獸按捺不住嗜血的衝動,迫不及待地向女奴隊伍撲去;有的狼獸在等待入夜,發動偷襲;有的狼獸,在懶洋洋地打發著時間,一時找不到事做;有的狼獸在四散奔走,似乎想要回去。為狼獸王報仇雪恨很快成了一個過時的念想,而為自己實實在在地生活才是現有狼獸最重要的事情。
遠處,一團團的冰球正在輕聲地移動著,它們是女奴隊伍的守衛——冰熊獸。借著風聲雪聲的掩護,這些冰熊獸在按照顧菲柔的計劃,實現大角度穿插。
風更緊了,夾雜著雪花在肆虐。顧菲柔雙拳微握,目視遠方,一切瞭然於胸。她深知,一場大戰就要來臨。
正當狼獸們在焦躁不安,四散奔走之際,突然一聲長嘯自身後響起,緊接著便是漫天的標槍激射而來。
沒回過神來,已有數十隻狼獸中槍而倒,哀嚎聲震天響,空氣中瀰漫著恐懼的味道。
剩下的狼獸趕忙回過頭來,撲向身後。隔著老遠,它們就看清了那一身潔白的冰熊獸,喪失同伴的痛苦讓它們發了瘋似地向前衝去,迎著冰熊獸投擲的標槍,復仇的火焰指引它們死命衝擊。
在寒冰冷原里,狼獸的兇狠報復是出了名的,通常情況下,沒有什麼敢於與狼獸群正面對抗。
狼獸們邁著矯健的步子向前撲去,敵人在它們眼中彷彿就是待宰的羔羊,就要像草木一樣的迎風倒下。
就在狼獸們迎接即將到手的勝利時,這個幻想突然急速消失。位於狼群牽頭的狼獸發現自己腳下的冰凍大地突然間破碎,一下子陷入隨著出現的冰冷的湖水當中。
這裡原本就是一個湖!!!(在這一帶冰原上,到處都結著厚厚的冰層,使你根本分不清哪裡的冰層下面的地面,哪裡的冰層下面是湖水。而這一切,只有感覺敏銳的冰熊獸才能夠做的到。)
狼獸一入水,就被刺骨的冰涼所侵透,寒冷讓它們渾身顫抖,使不出力氣。狼狽的叫聲自身後響起,那是後面的狼獸想要停下腳步,但為時已晚。
已晚!
巨大的慣性讓後面的狼獸不斷地摔跌下來,即使有僥倖壓住步子的,也被後面的狼獸推搡下來,跌入那幾乎萬劫不復的冰水。
就這樣一排排的,大量的狼獸跌落下來,悲慘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而不遠處,冰熊獸們繼續不斷地投擲著標槍,擊向可憐的狼群。(這裡的埋伏是顧菲柔認真籌劃的,顧菲柔就是要利用地利,將兇猛殘忍的狼獸陷入湖水當中,來摧垮狼獸的戰爭意志。正所謂天時不如地利。)
狼群中發出了不同的嚎叫,很快的,這些嚎叫都匯成了一種聲音,那就是只要能勉強從冰水中爬出來的狼獸,都用繼續向前沖,與女奴隊伍拚命。(這是狼獸群在這一片冰原里,經歷多次殘酷考驗所存留下來的智慧。既然冰熊獸守衛大都跑到了狼獸群的後方,那狼獸群前方的女奴隊伍豈不防守空虛?)
儘管沒有公認的狼獸王,儘管多數狼獸或被冰水浸沒或被標槍擊殺,但還有少數的狼獸冒著標槍雨衝出冰水,結伴向前方殺去。狼獸們的心裡都很清楚,如果自己拼了命地奔跑,很快就能到達女奴隊伍,這樣即使後面的冰熊獸想要回援,也必然來不及!
風更猛了,充斥著復仇者狂熱的心。
正當殘餘的狼獸向女奴隊伍涌去時,突然腳下一滑,一隻挨一隻地擁擠在了一起。勉強站立起來的狼獸們就在這個時候聞到了一股異味,它們從味道中分辨出來了那剛才腳下的濕滑物是油,戰慄攫住了它們的心房。
顧菲柔打著手勢指揮,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一道道火牆朝著半空中躥升,這一次是士兵們射出那種在冰天雪地中依然可以灼熱的特殊火箭。熾烈的火紅在漫天的潔白中顯得尤為耀眼,燒化著狼獸們的心。
火箭剛一落到腳下,就將狼獸腳邊的油脂點燃,頃刻間便將狼獸群湮沒在火海當中。
即使腳下濕滑,即使身處絕境,求生的本能還是使狼獸拚命向外躍出,想跨過那油脂燃起的火壁。失敗的狼們從半空中跌落下來,燒成了烤肉,而成功的狼們則迅速在火壁前集結起來,準備發起最後的進攻。
儘管幾乎筋疲力盡,狼獸們還是去努力向前。它們中有的狼獸,尾巴上還沾著火星,但極端的憤怒已經使它們忘卻了疼痛,就算是死,也要與敵人同歸於盡。
此時此刻,沒有人會想到,遭逢慘敗傷亡慘重的狼獸群還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但所有人都被狼獸們那種玩命向前的勇氣所震撼。
這是冷原上不屈的狼獸群。
這樣的狼獸群即使有失敗,也依然會繁衍下去。
精神不倒,種族就不會倒!
顧菲柔再次打著手勢,採用備用方案。
一輛輛車燃起火來,然後在士兵的推動下,向狼獸群衝去。(如果是在以前,以狼獸那強悍的靈活運動能力,可以輕鬆地躲過,可現在的狼獸們氣力不支,又能有多大的戰力?)
又有一批狼獸倒下,死在了火海里,死在了車輪下,死在了護衛的劍刃邊。剩下的狼獸已幾乎力竭,但還是沒有潰散奔走,而是繼續向著女奴們奔去。它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咬死幾個女奴,以慰藉戰死的同伴們的英靈。
面對破陣而入的狼獸們,女奴們幾乎都傻了眼。她們尖叫著,恐懼聲此起彼伏,有的人趕忙後退,有的人甚至連後退的力氣都沒有,幾乎癱坐在那裡,任人宰割。(女奴中只有顧菲柔沒有動。顧菲柔本就是雙面間諜,擒拿格鬥樣樣精通,刀槍棍棒件件使得。她本可以持刃向前,輕鬆斬殺這些強弩之末的狼獸,立下大功。但顧菲柔不能動,她說過,自己只是一名舞女,既然是舞女,又如何使得動劍?越是勝利的時候,越是立下功勛的時候,越是不能得意忘形,一旦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等待自己的,恐怕只有未知的死亡。在這奇異的世界里,顧菲柔更是沒有任何朋友,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聰明伶俐與謹慎小心了。)
「拿我的劍來!」看到女奴們亂作一團,新月夫人大吼一聲,帶領身邊的士兵,持劍向狼獸們撲去。
而顧菲柔就在後面,認真的觀摩著新月夫人的劍法。顧菲柔期望從中能找出破綻,以備將來暗殺新月夫人所用。畢竟新月夫人知道自己太多的東西,這樣的人,早晚是自己的禍患。
哀嚎聲漸漸地衰弱了下來,到處都是死屍與血的味道,勝負已然註定……
戰鬥結束了。
新月夫人就靜靜地站在那裡,宛如一座冰雕。她的劍上,沾滿了狼獸的鮮血,在一片寒風凜冽中,凝成了一滴滴的紅冰。
此時新月夫人的心裡,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反而是無比的擔心:「這個叫『高雨婷』(顧菲柔)的舞女到底是誰,她為何會如此善於用兵?她來到這裡,難道是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報!——」一個士兵飛奔來報,「啟稟夫人,戰場已經打掃完畢,共殲滅狼獸三百四十七隻。」
「我們的損失呢?」新月夫人冷冷地問道。
「零死亡。」
士兵的話語像錐子一樣地刺痛了新月夫人的心。即使是宮主親自用兵,也不過如此。這個自稱是舞女的女奴,立下如此大功。倘若將來她深受重用,慢慢地爬到我的頭上,情何以堪?
輕輕地,新月夫人的劍出現在了顧菲柔的脖子上。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如此善於用兵?這恐怕不是你一個小小的舞女所能夠做到的吧。」新月夫人一臉警惕地看著顧菲柔。
「小女子從小就喜歡兵法,只是因為種種原因而未能進入行伍。小女子在閑暇時間,喜歡翻閱兵書,也許這就是小女子略知些用兵計謀的原因吧。」顧菲柔謹慎地回答著新月夫人的問題。她當然知道,以新月夫人的狡黠,絕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理由。但自己畢竟指揮大家打了勝仗,而且最重要的,是保護了每名女奴的安全,立下大功。新月夫人雖為宮主身邊的紅人,恐怕也不能為所欲為吧。
「是這樣嗎?我感覺你像是有什麼不可告知的秘密。」這時新月夫人的劍已經開始微微地抖動,似乎一不注意,就能在顧菲柔的脖子上割出血來。如果顧菲柔一個回答不當,新月夫人的劍就會毫不留情地刺下去。
「新月夫人大人沒有必要這麼逼迫一個女奴吧,」妮可拉笑盈盈地靠了過來,「賞罰分明,才可帶兵。這個叫顧菲柔的女子出謀劃策,剿滅狼獸群,立下大功,怎麼也不應該被劍掛在脖子上吧。」
妮可拉的話讓新月夫人心頭一震。這個護送將軍只不過跟顧菲柔相處了幾個時辰,竟然為了這個女奴跟我作對,太不可思議了!
「夫人,」妮可拉繼續說道:「『雨婷』(顧菲柔)有沒有秘密,帶到宮主那裡自然就會知曉。難道夫人覺得,宮主對人的品鑒能力不足嗎?」
「哪裡哪裡,」新月夫人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宮主當然會看得明白。」
新月夫人現在覺得這個叫顧菲柔的舞女不簡單,她恨不得一劍將顧菲柔刺死。本著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的原則,一了百了。可是如今這顧菲柔立下大功,又有妮可拉這個護送將軍力挺,自己如何殺得了她?新月夫人用眼睛的餘光掃過去,感受到了群眾的力量。那些身邊的護衛,雖然還是像先前那樣唯唯諾諾,但眼睛里明顯泛著不滿的光芒。恐怕自己一劍刺下去以後,他們必將在宮主面前參自己一本,到時指不定會如何呢?為了面前這小小的女奴,自己犯得著把前途葬送嗎?也罷,姑且放她一馬,也順便賣妮可拉一個人情。反正天長日久,將來總有機會除了她。
新月夫人的劍慢慢的放了下來,然後拿出了一幅手帕遞給了顧菲柔。突然新月夫人的手一抖,手帕掉了下來,「哎呦呦,你瞧瞧我這雙手笨的,剛才揮劍的時候用力過猛,現在連拿個手帕都在發抖。來吧,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咱姐倆好好聊聊。」
當著妮可拉的面,新月夫人把顧菲柔拉在一邊,開始了閑聊,什麼都聊。似乎一瞬間,顧菲柔就成了新月夫人非常要好的朋友。
顧菲柔的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她當然明白,新月夫人就是想通過表面上若無其事的聊天,來探聽自己的任何消息。這個新月夫人可真是不簡單,臉變得比什麼都快,剛才還想殺自己,這會兒又突然變成了自己的姐妹。而新月夫人的那巧妙的掉手帕的動作,不是很好地遮掩了她那寶劍發抖的舉動嗎?怪不得新月夫人能成為宮主身邊的紅人,果然是八面玲瓏!
顧菲柔心裡嘆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新月夫人若不死,我隨時可能沒命。看來,得儘快想辦法除掉她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