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孫氏女尖叫著,「別過來!別過來!我錯了,求求你饒了我吧……啊啊啊救命啊!」
葉清硯朝前走了一步,立刻一股黑霧縈繞過來,把他與兩個侍衛擋住。
葉清硯立刻擲出一張驅鬼符,頓時鬼氣散開,他卻沒再朝前,他手裡的驅鬼符不多,稍後還要對付惡鬼,得省著點。
他想著惡鬼怎麼不怕鬼王?還這麼得瑟?
結果扭頭一看,發現鬼王再次不知所蹤。
葉清硯:「…………」
他終於發現不太對勁,上次也是如此,剛好對上惡鬼時,鬼王就消失不見,後來才出現。他當時只當鬼王沒趕上,可一次這樣,這次又是如此?
甚至鬼王能有的鬼力從未施展過,這廝……不會空有其表,壓根沒有鬼力吧?
躺了百年,躺廢了?
但目前顧不上鬼王到底有沒有實力,他硬著頭皮阻止曹昀然繼續朝前:「你的清白我已經還了你,可你卻再次將自己陷入萬劫不復嗎?之前那些罵你是殺人兇手的一幕你這麼快就忘了?那時候在刑場你說你是冤枉的,可結果呢?你現在是幹什麼?要自己打臉?」
曹昀然的步子停了下來。
葉清硯瞧著奄奄一息的鄭公子,好在還沒死,可也離死差不多了:「只要你殺了他們,你在世人眼中就是殺人兇手,不僅是你,日後百年,你都會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你最重禮儀,君子為何要與小人為伍?他們犯了錯,我能讓高隼都入獄,更何況他們?他們害了你,自有人懲治。還是說,你想再次從受害者變成殺人兇手?」
曹昀然慢慢轉過頭,一雙眼猩紅可怖,卻又帶著掙扎。
他前二十年有著自己的堅持與仁心,他好好對待身邊人,從不逾越一步,可結果呢?
所有人都不信他,甚至連他最歡喜的孫氏女竟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之一。
他恨他怨,他不甘心啊……
明明他什麼錯都沒有,他什麼都沒做,卻成了這般模樣。
葉清硯嘆息一聲:「放下匕首,你還有大把的人生,你才二十,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是惡鬼,手上沾滿血腥,他的話你如何能信?你的父母親人知曉你是冤枉的,早就後悔,他們早早就在府門口等著要接你回府。你不是一無所有,只要你願意回頭,你還是那個曹公子……」
葉清硯聽著耳邊再次響起怨氣值降低的聲音,鬆口氣。
「曹公子,放過他們,也放過你自己,他們的惡自有因果報應,而你不能因為這些小人,玷污了你心中的善。放手吧……」
隨著最後三個字,曹昀然手裡的匕首咣當一聲掉在地面上,與此同時雙眼通紅流出痛苦的眼淚,噗通跪在地上,大哭出來。
這一個多月,他的人生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像是螻蟻一般活著,可他還是下不去手。
他不想成為他們這樣的人,他想好好的,想回到以前……
惡鬼大概覺察到曹昀然徹底被說服,惱羞成怒,化成一個黑霧般的人形,怒不可遏:「該死!」
而因為鬼力暴怒,外面烏雲蔽月,陰風起,嘩啦啦搖曳著,甚至連閣樓里燃燒的燭火都熄滅了。
惡鬼纏繞著曹昀然吊著他懸在半空中,顯然怒到極致。
四周黑漆漆的,葉清硯心下不安,一手捏著驅鬼符,另外一隻手從懷裡將鎮壇木拿了出來,為了震懾惡鬼,甚至將被他塗得黑漆漆的桃木劍遞給其中一個侍衛:「桃木劍,等下聽我吩咐。」
侍衛趕緊緊攥在手,這、這就是傳說中能斬殺鬼祟的桃木劍啊?
閣樓里陰風颳得愈發濃烈,將窗欞震動的來回吱呀作響。
因為閣樓一片漆黑,視線受困,只覺得陰風刮在身上,冷得發寒。
隨著近在咫尺又像是隔了很遠傳來的一聲輕嗤,惡鬼就那麼飄在半空中,那黑霧中血紅的兩團,像極了鬼眸。
惡鬼就那麼死死盯著三人,帶著戾氣與不甘。
曹昀然依然被惡鬼弄暈,黑霧就這麼纏繞著曹昀然懸挂一圈。
黑霧越收越緊,曹昀然的身形像是被什麼給勒住,死死往裡積壓,讓昏迷中的曹昀然因疼痛清醒過來。
剛醒來就聽到惡鬼彷彿帶著重音的鬼魅聲響:「既然已經無用,倒不如為吾添些戾氣。」
曹昀然終於徹底清醒,咬著牙:「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你不是說要替我報仇嗎?你放開我,我已經放棄了,我要好好做人。」
這位公子說得對,他不想成為曾經最討厭的人。
孫氏女也罷,鄭郎君也都與他再無關係。
耳邊曹昀然怨氣值再次開始往下降。
惡鬼徹底惱了,陰測測越收越緊,讓曹昀然痛苦不已。
葉清硯趕緊開口說服曹昀然最好怨氣值降到0:「他是惡鬼,手上沾滿鮮血,它的話怎麼能信?你對它有用時,你就是它的夥伴,可你對它無用時,你只不過是血肉能幫他增加戾氣罷了。知道惡鬼如何增加戾氣?虐殺凡人,手上的血債增加,它的戾氣越盛。只有你徹底放下怨氣,你對它而言也就沒用了,它殺你也沒用了。」
曹昀然生出一股求生慾望:「此話當真?」他想活,這個念頭一起,鋪天蓋地朝他襲來。
惡鬼一邊控制著曹昀然,那兩團猩紅的鬼眸卻只盯著葉清硯,掃向他手上的驅鬼符:「你當真覺得這些就能困得住我保得住你?瞧見了嗎?等鬼節一到,將會是我鬼氣最盛的時候,到時候不僅是你的死期,整個鄒城都將會成為煉獄……哈哈哈,既然壞了我的好事,那麼,你們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葉清硯把鬼王在心裡罵了一遍,這時候鬼王出現還能震懾拖延一番,可這廝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心裡慌得一比,面上不動聲色:「是嗎?可七月十四與七月十五更替交叉的那一瞬間,卻又是你鬼力最弱的時候,你猜猜我們手上這桃木劍,能不能在那麼一瞬將你一擊擊殺,讓你徹底魂飛魄散?」
葉清硯說這些的時候是心虛的,更替的那一瞬間的確是惡鬼鬼力最弱的時候,之後將會達到鼎盛,這些都是真的。
只是他給侍衛的桃木劍卻是假的,但他這會兒也沒別的辦法,他來之前在上頭潑了黑頭血,到時候只能試一試,若是真的能傷到惡鬼,那麼他們就有一線生機。
只要躲過鬼節,或者說服曹昀然怨氣值直接降為零,一切也就塵埃落定。
離鬼節還有一炷香,葉清硯趁著惡鬼被他的話震懾的功夫,開始繼續開解曹昀然,最後讓他的怨氣值降為20。
惡鬼察覺到葉清硯的念頭,雖然不知這個臭道士為何非要徹底消除曹昀然心底的怨,如今曹昀然已經對它沒用,卻也不想便宜曹昀然。
唯一的用處也就是鬼節來臨被它撕碎,鬼身沾滿曹昀然的鮮血,讓戾氣增加到最大,徹底毀滅這些它不想再見到的人。
惡鬼不想與葉清硯糾纏,乾脆直接從其中一個窗欞帶著曹昀然一躍而出。
葉清硯暗叫不好,連忙追上去,鬼節前無法除掉惡鬼,對方鬼力大增,只會更糟。
三人立刻追上去,到了萬寶閣後院的院子中,惡鬼被攔下來。
攔下它的是之前消失的鬼王。
鬼王凜然站在那裡,森然的冷氣溢出,讓惡鬼停下,不敢繼續朝前走。
「怎麼,本王不過沉睡百年,爾等當真以為本王不存在?」雖然鬼力被限制消除,但氣勢要足。
惡鬼看到真正的鬼王,自然不敢出手,猛地帶著曹昀然轉身朝後掠去。
被葉清硯三人攔下。
而這期間曹昀然的怨氣值繼續降著,的直到怨氣值只剩下2時,葉清硯眼底的喜色無法掩飾,快了,就快了,他這七情第一情就要結束了,只要為0……
可同樣的,子時鬼節也迫在眉睫。
偏偏這個2就是不降,葉清硯想再開口,卻只聽耳邊突然傳來惡鬼桀桀桀的怪笑聲:「要來臨了,屬於惡鬼的盛宴……」
葉清硯暗叫糟糕:「你得意什麼?鬼節來臨,那也有鬼王坐鎮,你增加了,鬼王的實力也增加了!鬼王,你說是不是?」
鬼王沉默下來:「……」本王覺得不是。
如果鬼力為零,再增加也是零。
葉清硯打算一搏,直接將懷裡所有的驅鬼符都朝著惡鬼的方向扔去,雖然一張驅鬼符效力很弱,可這麼多張,還是造成不小的殺傷力。
惡鬼即使躲避的快,可還是被當面對上驅鬼符,掠到惡鬼身上時,刺啦一聲冒出白煙,雖然沒聽到惡鬼痛苦的聲音,可顯然傷到了惡鬼。
與此同時,侍衛仗著手裡的桃木劍,猛地趁著白煙起時,竟是直接一躍而起,執著桃木劍就這麼朝著惡鬼刺去。
葉清硯沒想到這假的桃木劍竟然真的對惡鬼起了傷害,他本來是打算靠著桃木劍上的黑狗血加上被糯米浸潤許久的效果,誰知竟然真的起了作用。
桃木劍將惡鬼給斬斷,黑霧猛地散開,同時惡鬼竟是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聲。
而桃木劍碰到惡鬼的同時,那被他塗得黑漆漆的假的桃木劍竟然劍身上像是被解除封印般,竟是有幾個金字浮現,不僅如此,甚至劍鋒上還帶了光一般。
葉清硯眸底大喜:這竟然是真的桃木劍!
顯然惡鬼也看到金光大盛的桃木劍,鬼氣散開又重新凝聚,可這時子時已過,因為過了那一瞬間最弱的時候,它的鬼力開始一點點增強。
猛地張開嘴,鬼力呼嘯著朝侍衛震懾而去,侍衛不低,朝後一個飛掠,重重撞在院牆上,倒地不起,手上攥著的桃木劍也摔落在地。
葉清硯臉色慘白,朝桃木劍撲去,卻也被鬼氣震退,摔在不遠處,吐出一口血。
另外一個侍衛則是直接被惡鬼隔空而懸挂在半空中。
一時間,竟是誰也無法阻止他。
就在葉清硯以為這次要命喪於此時,惡鬼竟是被攔了下來,而攔著他的……竟然是手執桃木劍的鬼王。
葉清硯瞳仁一縮,吼出聲:「你瘋了!」
他就算是鬼王也是鬼,桃木劍是道家法器,鬼的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