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金主不僅顏控，還容易臉紅。

——這是徐靜舒對裴幼珊的印象。

這可能是有經驗的金主里，臉皮子最薄的一個吧。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除了勺子筷子不經意碰到瓷盤的聲音外再無其他。

兩人的視線更是少有交織，彷彿是兩個世界的人。

直到裴幼珊臉上的桃暈平緩下來，一切都像沒發生過。

裴幼珊清了一把嗓子，主動打破僵局：「飯菜還合胃口嗎？」

徐靜舒從容頷首：「岳小姐點的都很好吃。」

她這個人不挑食，倒是看出裴幼珊有點挑食。

不吃香菜不吃蔥。

就跟她家裡的妹妹一樣。

裴幼珊這才放心。

結完賬走出餐廳，她在門口的裝飾樹下頓步。

徐靜舒跟著停下，心情很輕鬆，她不需要為接下來去哪裡耗費半點腦力，因為她現在的時間裴幼珊這個金主說了算。

新手金主裴幼珊的確在想接下來該去哪裡。

花了錢包養的漂亮姐姐，總要多留下來陪自己一會才好。

她看了眼時間，還早。

扭臉上下看了看徐靜舒。

「要不要一起逛個街？」

徐靜舒淡定道：「我現在的時間是岳小姐的，岳小姐說了算。」

裴幼珊敲定主意：「那就去逛逛吧。」

說完便伸手牽住徐靜舒的手腕。

走出兩步后，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牽著人，突然怔然在地。

她們還不夠熟絡，掌心陌生的感覺讓她下意識想鬆開，為自己的唐突感到抱歉。

徐靜舒的視線輕飄飄地掃過她瑩白的手背。

沒有說話，也沒有掙脫，鎮定自若地等著她的下一步。

幾秒之後，裴幼珊才有下一步的動作，不但沒有鬆開她，反而牽得更緊了。

抱什麼歉，她花了錢的，可以對她這麼做！

她現在可是裴·理直氣壯·理所應當·金主珊！

想到這，她牽得更加心安理得了，像只驕傲優雅的布偶貓，扭頭牽著人往車位走。

她們一前一後走著，拇指指腹無意擦過白嫩的肌膚，讓她不自覺在意掌心裡那截手腕。

白而纖細，輕輕一圈便全握住了。

有點瘦。

她握了握，繼而語重心長道：「許歌你太瘦了，要多吃飯。」

「不然你家裡人會擔心你的。」

徐靜舒聽完后，視線又一次落到她的手上。

無聲地笑了一下。

手心裡的手倏然抽走，裴幼珊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手腕就被人輕輕扣住。

一松一緊，還掂量了一把，力度都恰到好處。

她回頭，錯愕的目光沿著兩人交纏的手一路往上，最後停在那張她喜歡的臉蛋上。

然後就聽見徐靜舒淡定地說：「岳小姐才應該好好吃飯。」

「不要挑食。」

「別讓家裡人擔心你。」

家裡人……

裴幼珊眨巴一下眼睛，突然想起親媽裴瀾清女士，心口登時一悶，像是有什麼東西堵著，不上不下，分外難受。

她涼涼一笑：「我家裡人現在才不會擔心我挑不挑食。」

比起吃飯，裴女士現在更關心的明明是她和藍海資本那個徐靜舒能不能成！

徐靜舒就算是個傻子，現在也能猜出這是和家裡人鬧了矛盾。

她平時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本著金絲雀的職業操守，她不能對金主的情緒不聞不問，於是中規中矩地關切一聲：「怎麼了？」

裴幼珊望向她的眼，抿緊唇。

有一段話猛地湧上心頭。

——還能發生什麼事？無非是我媽問都沒問過我，就讓我去相親，想讓我跟一個長得不好看又花心的女人結婚！還美名其曰為我好！

每個字都充斥著滿滿的不甘心和怨忿，卻又硬生生卡在喉嚨里。

理智強迫她冷靜下來。

算了。

跟一個外人說這些做什麼？

於是剛漲起來的情緒瞬間癟了氣，就像潮水般迅速消退而去。

她嘆了口氣，淡淡地回了三個字：「沒什麼。」

徐靜舒看出她不想說，識相地給這個話題收尾：「不論發生什麼，都會好的。」

裴幼珊重展笑顏，語氣溫和：「借你吉言。」

只要徐靜舒也不想跟她結婚，那就是最好的！

想起徐靜舒，腦袋裡的問題便一個接著一個往外蹦。

不知道徐靜舒有沒有跟她的父母說她們沒見面的事。

不知道徐靜舒究竟想不想跟她結婚。

不知道她要怎麼做才能讓徐靜舒也不想跟她結婚，把父母的催婚都扼殺在搖籃里……

唉……

說不定人家徐靜舒根本不把這件事當一回事，正在哪裡和某個新情人逍遙快活呢。

只有她在這頭疼發悶。

這麼想想，還怪寂寞惆悵的。

然後她的視線便停在面前的小情人身上。

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腦洞隨之冒出。

包養自然是找漂亮好看或是有內涵的。

顯然，許歌就是這樣的人。

那麼問題來了。

要是換情人如同換衣服的徐靜舒看見她的許歌會不會一眼相中？

搞不好還會不講武德地跟她搶人？？

從相親對象變情敵就在這一瞬之間？！

這簡直就是恐怖故事！

徐靜舒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開始循序漸進地不對勁了。

從審視到疑惑，再到錯愕震驚，看得人一頭霧水。

徐靜舒：「……岳小姐你在想什麼？」

聽見聲音，裴幼珊立即打住腦洞，握住她的雙手，秀麗的臉龐上一派嚴肅。

「許歌，外面的世界很危險，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擦亮眼睛，不要被那些圖你美色，饞你身子的人給騙走了。」

「他們當中說不定就藏著花樣百出的變/態，得到你之後還不知道會用什麼手段對你呢！」

徐靜舒：「嗯？」

圖我美色，這好像就有一個？

裴幼珊：「……」

「咳，我除外。」

徐靜舒來了興趣，問道：「他們會用什麼樣的手段對我？」

裴幼珊摸著下巴，用詞稍顯含蓄：「嗯，比如……和秘書一起這樣那樣你，等玩膩了就不要你了。」

徐靜舒秀眉一挑：「是誰？」

她倒想聽聽是誰的路子這麼野，玩得這麼葷素不忌，沒下限。

說不定她還跟這個人打過交道？

裴幼珊脫口而出：「藍——」

頓了頓，沒把後面的「海資本的徐總」說完，轉而道：「具體是誰不重要，你應該防範的是這一類人而不是某一個人。總而言之，記住我的說的，保護好自己。」

藍？

徐靜舒回憶了一下，沒能在過去的記憶里翻出一個姓藍的人物。

那看來是不認識的。

於是輕輕頷首回應裴幼珊：「岳小姐放心，我有分寸。」

裴幼珊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倒不是介意麵前的人會跟徐靜舒跑了，如果許歌覺得跟著徐靜舒比跟著她好，她自然沒有異議。

她只是希望她不要盲從一時的利益，害得自己身心俱損。

憐香惜玉，不過如此。

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頂頂善良的金主。

至少跟那位素未謀面的徐總比起來是這樣的。

「走吧，逛街去。」

……

徐靜舒原以為自己來陪金主買衣服，到了才發現是金主給她買衣服。

一件接著一件，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勢頭。

裴幼珊一踏進品牌專賣店裡，就忍不住玩起現實版換裝遊戲。

好看的人穿好看的衣服就會變得更加好看。

那就是雙倍的賞心悅目，顏控的雙倍快樂！

於是進店之後，她拒絕了售貨小姐的服務，自顧自拉著徐靜舒的手挑挑看看。

一圈下來便看中了好幾件當季新款，尺寸大小全貼著徐靜舒。

「這件也好看。」

裴幼珊又拿起一件包臀紅裙，將挑好的雪紡襯衣一併遞給徐靜舒，笑得眼眸彎彎：「換上試試吧。」

徐靜舒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個情人都這樣，只好化身無情的換裝機器人，拿著衣服走進試衣間

裴幼珊看著她走進試衣間，轉身叫來售貨小姐。

售貨小姐認得她這個高級會員，臉上掛著得體的營業笑容，端莊有禮地喊了一聲：「裴總，有什麼需要嗎？」

裴幼珊聽見前兩個字，下意識看了一眼試衣間的方向，回頭：「有。」

「她試過的衣服全都包起來。」

「還有一件事。」

「不要在她面前喊我『裴總』，『裴小姐』也不行。」

售貨小姐：「？」

這難不成是有錢人的新套路嗎？

隱藏身份追愛？

她一下就悟了：「您放心，我明白。」

裴幼珊點頭：「去吧。」

試衣間里。

徐靜舒剛把衣服掛好，包里的手機突然就發出來電振動。

接通之後，少女清朗明快的聲音衝出聽筒，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徐靜舒你在哪呢？」

「你什麼時候回來？要回來了嗎？」

說著說著就唱了起來。

「你快回來，我已經承受不來~」

徐靜舒直接打斷她的技能，連名帶姓喊她：「徐靜瑩。」

電話裡頭的人瞬間變乖：「誒，不唱了。」

徐靜舒的長姐威嚴盡顯無餘：「想幹什麼。」

徐靜瑩殷勤道：「當然是有事想跟我們尊敬的徐總說啦。」

「所以你什麼時候回來？」

徐靜舒看了一眼試衣間的門，眉眼慵懶地單手解開衣扣：「不知道。」

徐靜瑩：「哦，那也沒關係，反正我這幾天沒課就住你這了，我們總有時間談的。」

「你一會回來的時候給我帶點吃的哈，我想吃岩烤乳酪蛋糕，如果能配上一杯抹茶星冰樂，那就是最好的。」

「感謝您，早點回來，掛了拜拜~」

來得風風火火，掛得乾脆利落。

就像是為了通知她家裡多出了個人。

她不以為意。

換好衣服，走出試衣間。

聽見響動，裴幼珊放下手裡的時尚雜誌，扭頭看向試衣間。

一團明艷又熱烈的火焰倏然躍進她的視野。

V字開口的襯衣遮不住平直流暢的鎖骨，下身的高腰包臀紅裙顯得腰身格外纖細玲瓏。

艷而不俗，美而熱烈，一切都像是為她量身定製。

裴幼珊眼中的驚艷之色不加掩飾，毫無保留地誇讚她：「感覺這世界上沒有你穿起來不好看的衣服。」

別人秀色可餐，她的許歌秀色加餐，美的程度更深更高！

她高高興興地沖售貨小姐道：「這一套我們也要了。」

然後轉身就要繼續去挑。

徐靜舒立即走到她身邊，一把拉住她：「岳小姐，這些就夠了。」

她並不想拎那麼多東西回家。

而裴幼珊作為一個善解人意的金主，既然自己的雀兒說不要，那就不要了。

刷卡付錢，利落果斷，盡顯財大氣粗老金主人形象。

逛街逛了兩個小時，裴幼珊一件東西都沒給自己買，但心情依舊很好。

因為在這兩個小時里，她已經逐漸熟悉和徐靜舒相處，基本的肢體接觸也變得更加自然，頗有進步，沒有辜負這金主身份。

逛夠了也該回家了。

就在這時，裴幼珊突然開口問：「許歌，你家在哪裡？」

徐靜舒：「？」

裴幼珊熱情又體貼：「我送你回去吧。」

家住高檔小區的徐靜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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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徐總：姓藍？那我不認識。

以後的徐總：哦，那原來是個前綴，變/態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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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體貼，誰還能比我們新時代老金主人可愛小裴更體貼！

小裴：OvO！

徐總：謝謝，但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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