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噬魂
老頭有些哆嗦,畢竟這是販人口的買賣,多少心裡有些沒底。
但老嫗卻一點斗不犯怵,用她的話來說:春娘是娼妓,本就是賤籍,現在人沒了影,多半是跑了。這孩子她不可能再回來領。現在這孩子的身世已經被村裡人都知道了,就算把他養大,兩公婆也在人前抬不起頭。何況這孩子養不住。
難得生的眉清目秀,到能賣個好價錢,以後兩人賣了田宅,拿著錢去城裡過好日子。
老頭雖有些不忍,倒也很快在自家老婆子的碎叨下,金錢戰勝了良知。
夜漸二更天。
倒也沒讓他們多等,一伙人徑直的走進了院子。
「可是你家有孩子?」
開口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精壯男子。
他是一個修鍊者,雖然只是資質很差的那種。不過修鍊給他帶來了很大的益處,譬如已經是五十幾歲的人了,卻還是中年模樣,與兩公婆形成了鮮明對比。
老嫗眼看是前天聯繫了的人牙子,立馬舔著個老臉笑迎:「是我們家,大爺,你們可算來了。」
他擺了擺手:「少廢話,那娃娃呢。」
中年人有些不耐煩,因為他是他們這伙組織里僅有的兩個修鍊者。組織有幾十號人,偏偏今天來買一個小娃娃就要讓他帶人來。這擺明了是老闆給他穿小鞋了。
聽到招呼,老頭連忙把寶兒抱了過來。
中年人翻了翻寶兒的牙齒,就像挑牲口一樣,又擼開袖管看了看,一邊在油燈下打量,一邊暗不經的點著頭,表示很滿意。當掀起後背衣服時,一條紅色的疤痕顯露出來,中年人撇了撇嘴搖搖頭。
老嫗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十五盾。」
盾,是大錢的意思,因為吳國的大錢銅鑄半斤,為盾狀;而小一點的銅鑄半兩,為戈狀;還有小錢一株銅四銖鐵鑄,為五銖子圓錢。一盾合12戈,一戈10子(圓錢)。還有金銀絹絲雖不是統一貨幣,卻也常常用以交易。(引用貫石匹兩,1200子為一貫,一兩銀,一石糧,一匹絹)
「這……這,大爺,這麼俊的娃,怎麼的也不止這個價吧,我聽人家說,前些日子東頭村子家賣了個丫頭,值三貫錢呢。」老嫗越說越激動,捏著寶兒的臉。
「你看看,多秀氣的娃娃,不比那鄉里丫頭更好?」
中年男冷哼了一聲:「這要是完美無瑕,至少值二十五盾;可惜了這背上有一個疤,看樣子是好不了的。而且這才那麼點大,我要拿了賣,還得再養幾年,這錢你出還是我出?」
「你們兩個賊公婆,看這孩子也不是你們家裡的,十五盾已經不能再多了。不賣你們就留著自己養吧。」
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寶兒突然鼻息重了起來,這樣子看是要醒過來了。
兩公婆怕寶兒醒了過來難弄。便一咬牙:「好,就15。」
中年人得意的嘿嘿一笑。
這麼好的胚子當然值錢,而且很多達官顯貴有龍陽之癖,就喜好在家中豢養這種長相可人的童男子,供自己玩樂。自己這邊一收,改日一倒賣,價錢能翻個幾十倍不止。
手下拿出一塊粗布做的契書,給公婆兩人畫了押,交了錢。這樁買賣算是成了。
然而就在中年人手下要接手的時候,寶兒卻醒了。
「你們是誰?」
很少說話的寶兒睜眼時卻看到一個長滿橫肉的大臉,連忙退了幾步。本能的想要抱住身邊的人,然而公婆二人離的遠遠的,幾個如同凶神惡煞般的漢子站在他跟前。
忽然發現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中年人望向老嫗,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老嫗臉上寫滿了冤枉:「你們給的,我全放進去了,不知道怎麼的了。」
她哪裡曉得,寶兒擁有龐大的靈魂,這一點藥物根本不足以使他昏死過去,這期間睡得一覺對他而言也不過是正常睡眠。
「把這娃娃綁走。」
雖然事發突然,中年人倒也不覺著奇怪。昏迷只是為了方便帶走,既然現在醒了,那就綁著,塞上嘴抗走便是。
兩個手下拿起繩子就朝著寶兒撲了過去。
「卟!」
一聲悶響,原本撲向寶兒的兩人突然反向摔出,隨著清脆的落地響聲,顯然二人摔斷了些骨頭。
本站在寶兒斜後方的老頭也受到範圍波及被推了個踉蹌,後腦磕在了桌角,當場斃命。
「啊!老頭子!」
老嫗一把抓住老頭,老頭眼睛瞪的溜圓,卻神情獃滯。伸手往他腦後一摸,血流不止。老嫗被嚇得暈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的中年人一驚。定睛一看,以寶兒為中心的四周兩步距離內,原本所在的東西全都被彈了出去,就連結實的石板門檻也被彈出一個弧形,似乎標誌著這裡便是極限距離。
望著倒在地上口吐血沫的兩個手下,他怎麼敢相信,這都是眼前這個稚童所為。
寶兒大口的喘著粗氣,不知是被嚇得還是累的,這本能的反擊確實使他的心神十分疲憊。
就在這時,中年男一個鞭腿踢在寶兒的腹部,順手在空中掐住了他的后脖頸,將他拎了起來。
腹部突然遭受一擊,又被掐住了命門,此時的寶兒已經完全沒有了掙扎的力氣,任由中年男子拎著。
「小崽,你還真是個活寶貝哈。但我告訴你,今後放機靈點,別叫爺生氣。」
說著中年男右手捏了一個決,聚齊渾身的真炁使的掌上出現一片青色的火焰。
中年男擺弄著他掌上的火焰以示警告。
但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緊盯著寶兒的眼睛,越看越久。
手掌的火焰逐漸熄滅,臉上的笑容漸漸收縮,取而代之的是恐懼之色。
「老大?」
其他兩個手下在照料受傷的同夥之餘,看到中年男的變化,覺著有些奇怪。隨後感到了一絲不詳。
「老大!你怎麼了!」
中年男的臉色慢慢的有些發白,而寶兒原本疲憊的臉卻愈加紅潤了起來。
在連喊了幾聲之後沒有動靜,兩人試圖將中年男與寶兒分開,卻發現中年男的手並沒有鬆懈的意思。
情急之下,有一人操起木棍就給寶兒來了一擊悶棍,寶兒再次暈厥了過去。
「啊!!!」
掙脫了束縛的中年男突然抱頭痛叫,就像是腦殼被撕裂開一樣。
「老大!你怎麼了?」
不知過了多久,中年人終於平靜了下來。看著暈厥過去的寶兒,回想起剛才的經歷。
他的眼睛與寶兒四目相望,寶兒的眼睛如同巨大的漩渦一般,將他的思緒牽扯進去,然後將他此生最痛苦的事情再次呈現,連同痛覺一起再次體驗了一遍。
並且那雙眼睛似乎要奪走他的靈魂一樣,將他的部分靈魂強行撕扯吞食,好在手下及時營救才未能傷及根本。
「這,這小崽子,是個怪胎。趕緊帶走,明天就把他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