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府的浴房非常寬敞,內殿有一個四方的水池,水池連接外殿的通道擋了屏風和紗幔,另一側則立著一個壁爐,所以水池周圍都非常的暖和。紗幔外頭還有一方暖榻,可供人沐浴后歇息,或者做點別的事情。
木頭踏進浴房的時候,被裡頭的水汽撲了一臉。
重陽在他身後關上了外殿的殿門,殿內一片安靜,但木頭耳力極佳,能聽到自己和楚沉的呼吸聲,除此之外,他還聽到了第三個人的呼吸,儘管對方已經極力掩飾過。
木頭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走向內殿,在屏風旁立住了腳步。那裡擺了一方小巧的茶案,案上放著一本畫冊,他目光在上頭略一停留,不由怔了怔。
「看到那本畫冊了嗎?」楚沉的聲音在內殿傳來,木頭聞言看向內殿,透過紗幔隱約能看到楚沉正背對著他坐在水池裡,「我也不知道你來之前學沒學過,所以讓重陽找了一本,臨時抱佛腳,聊勝於無吧。」
木頭伸手翻了幾頁畫冊,見上頭描繪的皆是兩個男子的纏/綿姿態。
他目光從畫冊移到紗幔後頭的楚沉背影,目光帶著幾分難以捉摸的意味。
「看完了就進來吧。」楚沉的聲音道:「若是看不懂,本王一會兒親自教你。」
木頭合上畫冊,提步進了內殿,不一會兒裡頭傳來水聲,想來木頭也進了那水池。
紗幔與屏風交疊的角落裡,閃出一個人影,那人無聲無息地走到那茶案前,伸手翻開了那畫冊,待他看清上頭的畫面之後,不由雙目微紅,暗暗握緊了拳頭。但與此同時,他看到了畫冊旁擺著的一枚細針,不用說這細針定然是木頭放在那裡的。
木頭已經發現他了,而且在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
但他看向紗幔內,卻無法說服自己置之不理。
那可是他們堯國最尊貴的皇子,不該被人踩在泥里,如此輕賤!
內殿中,木頭看起來十分坦然,走到楚沉旁邊坐下,身上細節一覽無餘。楚沉目光在他身上快速轉了一圈,耳根瞬間便紅了一片,連帶著脖頸都染上了微微的紅意。
池邊放著酒壺,楚沉一仰脖悶了一大口酒,開口道:「一會兒,你知道該怎麼伺候吧?」
木頭目光落在楚沉身上,帶著不加掩飾的審視,楚沉被他看得有些難為情,怒道:「放肆,不許這麼盯著本王看。」
木頭聞言將目光微微下移,避開了楚沉的臉,卻落到了不可說的某處。
楚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又悶了一口酒,而後壯著膽子朝木頭身前一湊,開口道:「既然你這麼喜歡看本王,今日便讓你看個夠。扶本王去暖榻上……」
楚沉話音一落,木頭伸手攬過他,從池邊扯了一塊乾淨的布巾在楚沉和自己身上一包,然後將楚沉打橫抱了起來。楚沉勾著他的脖頸,低聲在他耳邊道:「一會兒你若是弄/疼了本王,本王就找人閹了你!」
木頭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露出了幾分訝然。
楚沉一見他這副表情便知道他聽懂了,這啞巴就會裝純,根本就是什麼都懂!
不過木頭若是什麼都懂,那楚沉反倒不用操心了……
暖榻上擺著重陽提前備好的東西,那日沒用上,今日他又讓人原封不動的拿了過來。木頭將楚沉放在榻上,楚沉就勢一扯,將木頭扯到身前,看著對方英俊的臉,開口道:「今日你若是伺候的好,來日本王定會好好待你,不會辜負你的。」
雖然他們的關係並沒有摻雜什麼感情,但楚沉必須承認,他對木頭很有好感。而且他自認還是比較專一的,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養,身體和諧了,感情自然也就有了。他說這話的目的,是覺得該有個形式上的承諾,不然直接進入這麼親密的關係,太奇怪了。
木頭被他呼出的氣息噴了一臉,呼吸也不由亂了,但他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留意著紗幔後頭。果然,一抹寒光從那處射/來,木頭面上閃過一絲不悅,欺身上前抱著楚沉翻了個身,避過了那寒光。
楚沉不明所以,只覺兩人毫無阻隔地抱在一起,他幾乎瞬間就有了反應,可……木頭沒有。
「你……怎麼……」楚沉酒勁兒上來,本就有些放飛,此時全然顧不上害羞,他伸手試了試,開口問木頭:「你不會是……不行吧?」
木頭:……
「你怎麼了?」楚沉伸手想推開木頭,卻被木頭制住了雙手。
木頭有意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楚沉,可楚沉並不知他用意,再加上木頭手勁兒太大,捏的他手腕都快碎了。楚沉一著急,張嘴就在木頭頸側咬了一口。
楚沉這一口下去還沒松嘴,紗幔后突然竄出一個人,奔著暖榻而來。木頭擰了擰眉頭,扯過薄被在楚沉身上一遮,然後在楚沉看不見的角度射出一枚細針,扎在了那人穴位上,那人立刻被定在了原地。
這麼一來,楚沉便發現了那天的存在。
那人:!!!
楚沉:!!!
三人面面相覷,楚沉終於反應過來,有刺客!
他也來不及想那刺客為何站著不動,裹著薄被跳下暖榻,抽出牆上掛著的長劍便朝刺客刺了過去。那劍掛在牆上本是裝飾之用,沒想到危急時刻楚沉竟還能拿來做武器。
眼看他長劍就要刺到那人身上,那人一臉驚恐地看向木頭,木頭卻不為所動。果然,楚沉的劍斜斜劃過那人衣裳,連洞都沒戳出來一個。長劍太軟了,不趁手!
楚沉收了劍打算再刺,木頭這才出聲道:「殿下,手下留情。」
石頭的聲音低沉平穩,在楚沉聽來甚至還帶著幾分溫柔。
楚沉先是一怔,而後看向木頭問道:「你不是啞巴?」
木頭低聲道:「不是。」
楚沉看看木頭,又看看那人,心裡漸漸意識到了什麼。
「此人是誰?」楚沉問道。
「是……」木頭看向那人,目光帶著幾分不滿。
楚沉看看對方那雙目通紅的樣子,再想想對方出現的時機,以及木頭求情的舉動——而且為了求情連啞巴都不裝了……楚沉當即明白了,開口道:「他是你相好的?」
木頭:……
沒有否認,實際上是一時找不出更合理的身份。
「很好!」楚沉將手裡的長劍一扔,頓時怒從心起,開口朝石頭道:「本王還以為你是心甘情願的,沒想到倒是委屈了你。也是……自從進了王府,連話都沒和本王說過一句,今日若非為了替他求情,是不是還打算一直裝下去?」
木頭:……
「其實我……」
「公子!」那人突然開口,嚇了楚沉一跳,「公子何必要朝他解釋?今日之事本就是那狗皇帝強迫你在先,他欲折辱你在後,你……」
「放屁!」楚沉怒道:「本王何時折辱過這塊木頭?」
明明就是他放下身段,幾乎已經決定讓這塊木頭……
楚沉越想越氣,覺得自己簡直像個笑話。
好在他還尚存了一絲理智,這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然出現,必然不是等閑之輩,但為何此刻站著不動,想來是看著石頭的面子上吧?無論如何,眼下楚沉都沒有什麼優勢,若那人想聯合石頭取他性命,他都不用開口叫出聲,估計就一命嗚呼了。
念及此,楚沉壓下心中的怒氣,開口道:「你們都滾吧!」
楚沉說罷便欲朝外走,木頭卻抬手拉住了他手腕。
「你還想怎麼樣?」楚沉掙了一下沒掙脫,又氣又急,心道你想殺人滅口嗎?
卻見木頭開口道:「此人是我遠房表兄,得知我入王府做了男寵,心中不忿,這才貿然闖入。六殿下宅心仁厚,請寬恕他莽撞之舉。」
「公子,你為何求他,我寧願死……」
「啪!」
那人話未說完,木頭揚手一個耳光,將他半邊臉打得通紅一片。
楚沉嚇了一跳,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生怕木頭回手連他一起打了。
「請殿下……不要動氣。」木頭朝楚沉說話之時,語氣耐心又誠懇。
楚沉一怔,心道看來木頭這是不打算翻臉……這樣也好,至少他的命是保住了。
楚沉漸漸冷靜下來,甚至為自己方才生氣的舉動,感到訝異。他和木頭本就是皇帝硬湊到一起的,倆人既沒有感情,也沒有交情,不過是為了完成皇帝的任務罷了。
至於木頭的目的,他暫時不知道。
但眼下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念及此,楚沉面上勉強帶了幾分假笑,朝木頭道:「不管是你表兄還是你相好的,本王都不計較了。今日之事本王就當做沒發生,出了這浴房,你……依舊是本王的男寵,外人問起來,就說你伺候的很好,本王很滿意。」
見楚沉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木頭一時有些愣怔。
但楚沉只想快些離開此地,又道:「你們有什麼話儘管說,本王就不打擾了。」
楚沉說著去屏風後頭匆匆換了衣服,然後一溜煙出了浴房。他其實猶豫了那麼一下,想過要不要讓重陽進去把人拿了,但轉念一想萬一重陽打不過他們,讓他們跑了,回頭自己不是更危險,倒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重陽見他出來,忙迎了上來。
楚沉吩咐道:「讓木頭歇會兒,不要進去打擾。」
重陽反應過來,腦海中閃過許多不能過審的畫面,忙應是,問道:「要不要給木頭請個大夫?」
「不必,本王沒那麼粗魯。」楚沉說罷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門,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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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到嘴的媳婦兒吃不到,有誰知道我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