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一場
「是啊,沒有錢怎麼養嬌氣的陶嘉月。」
白藏紀不是白泉生,雖然不如這書里描述的陶嘉月的家世誇張,可他從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才不是,我一點兒也不嬌氣。」
陶嘉月直起身來,「以前是我身體不太好。」
「就算哥什麼也沒有,我什麼也沒有。」
「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那就夠了。」
白藏紀騰出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頭,「兩個人在一起怎麼可以什麼都沒有。」
「別人有的你也要有,別人沒有的我們月月也要有。」
陶嘉月跟他在一起后應該要更幸福,而不是為了愛情變得委曲求全。
「我有哥這個人就夠了。」
陶嘉月聽了白藏紀老掉牙哄人的話心裡也甜的直冒泡泡。
「小朋友。」
白藏紀單手開車,說話有些漫不經心,潛意識裡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車子駛過喧鬧的市區,便很快來到一處僻靜之所,這裡是陶家的祖宅,除了老爺子常年住著之外,其餘小輩大多不常回來。
是在原著里幾乎沒有提到過的存在,陶家的祖宅是一個八進八出的大宅,從外面看儼然是一副古樸莊嚴的氣派。
一輛輛車不停的駛進東西側門,白藏紀開著車剛在大門口停下,很快便有人上前來。
「小少爺,白少爺。」
白藏紀心頭的奇怪感更加嚴重,按理說這樣的派頭不應該是陶夫人這樣的年輕女性喜歡的,說是陶夫人的生日宴會,可是場面之大人數之多更像是老爺子過大壽,宴會還沒開始,宅門前已經陸陸續續來了很多車了,每一輛都非富即貴。
陶嘉月跟來人說了兩句便拉上了車窗,「直接開進去吧。」
白藏紀沒說什麼,開著車駛進正門,一路上高高低低的房屋參差彼伏,來來往往的下人們都在沉默的做著自己的事,機械又麻木。
陶嘉月接收著腦海里塞進來的記憶,臉色不由自主的冷了下來。
[不要再攻擊主系統。]
淡藍色的字幕浮現出來,陶嘉月瞳孔縮了一下。
[你的精神體比以往更優秀了。]
向水行皺眉,陶嘉月對主系統的攻擊沒有絲毫停止。
陶吟夢不在,向水行來到他的控制板面猶豫著打開了交流。
「向水行,你在做什麼?」
陶嘉月偏頭佯裝看向窗外,不想讓白藏紀看到自己現在沉下來的面容。
「如果你現在回來,我可以停止。」
向水行說話一向是沒有溫度的,機械又冰涼。陶嘉月知道他這個人只聽王和陶吟夢的話,所以沒有多費口舌。
「你要做什麼?」
「馬上回來。」
向水行推了推眼鏡,又解釋了一句:「待在那裡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陶嘉月有些煩躁,跟這個人說話總是這麼費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晚宴很快就開場了,陶嘉月見過陶夫人以後就戴著白藏紀躲在角落裡。
他何嘗不知道第一時間回去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在這裡太好了,他捨不得。
他捨不得離開白藏紀,捨不得離開這樣好的一切。
還有,他不想白藏紀看著他離開,也不想再一次看到白藏紀「死亡」。
他知道向水行某一方面是為了自己好,但是他不會理解自己非要留在這裡的感受,所以才會說這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嘉月。」
白藏紀倚在木質的扶手上,前面是一框一景的小園林,在黑夜裡靜謐無聲。
「你有心事?」
白藏紀偏頭看著他心裡的不安感越發強烈,他伸手摸了摸陶嘉月的頭。
他很喜歡做這個動作,充滿了親近感和憐愛之情。
「從前恨你像塊木頭怎麼都看不出我的心思,現在倒是好了都能看出我有心事。」
陶嘉月笑他,惹得白藏紀有些不好意思,從前怎麼是看不出他的心思,有時候裝瞎罷了。
「哥……」
陶嘉月伸手握住白藏紀的手,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看到一個人突然出現在白藏紀的身後。
那是……向水行!
陶嘉月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向水行想要做什麼,他的許可權沒有阮雲菡的許可權高,所以只好修改了世界本來數據弄了一個龐大的晚宴塞進來無數的數據流以此來掩蓋他進入世界的信息。
他來到這裡必定會受到反噬,而如此這般的目的就是…殺掉白泉生!
陶嘉月慌忙拉著白藏紀的手往後扯,刀尖的寒光一閃而過,隨後伴隨著悶聲沒入□□。
向水行遭到反噬,身形一閃被彈出世界,他半蹲在地上,默默的擦掉了嘴角的血跡。
身體自愈系統開始啟動,精神受到的損傷恢復緩慢,他本來不想自己過去的,只是想修改小世界人的程序去殺掉陶嘉月,但是發現他們的基礎數據實在是太蠢而且目前還沒有許可權殺死陶嘉月,迫不得已只好親自下手。
實驗室的門叮的一聲打開向水行頭都沒抬直接直起身從口袋裡拿出撲捉儀遞給來人。
陶吟夢下意識的接過,看到儀器懵了一瞬:「什麼意思?」
「我把陶嘉月殺掉了,快點撲捉他的精神體待會兒融合進身體。」
「你瘋了!」
陶吟夢氣憤不已,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私自去了那個世界?」
他分出一縷精神力進入向水行的自愈系統,「你根本沒有許可權為什麼要冒著個險。」
難得的,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關心陶嘉月而是自己,向水行的想笑卻笑不出來,冷著一張臉收回手:「再不撲捉的話,可能會逸散。」
當然不會逸散,頂多會迷路而已,他只是對陶吟夢突然的關心不知所措。
血液上涌的感覺真的很難受,陶嘉月滿口都是鐵鏽血腥味,他艱難的咽下上涌的血液,握著白藏紀的手不肯鬆開。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突然的就好像一場遊戲。
白藏紀攬著身體下滑的陶嘉月,不知所措的姿態宛若犯錯的孩童。
「別怕,不疼……」
陶嘉月沖他笑了笑,扯起來的嘴角下都是溢出的血液。
白藏紀捂著他的傷口不敢亂動,大聲喊著有沒有人,可是周圍的一切已經開始崩裂,他其實是知道這只是陶嘉月要回家了,可是湧出的鮮血還是刺痛了他的眼睛,絕望席捲了他的精神,白藏紀感到崩潰,痛苦比預想中這一刻的來臨更甚千千萬萬倍。
他抱著陶嘉月,四周都瓦解成了虛空,只剩這一塊腳下的土地因為陶嘉月的不肯離去而完好著。
「哥你別哭……我沒事。」
「就是、要走了,真的好突然。」
他沒說一句話都要被湧出的血液嗆到,呼吸都變得疼痛起來,痛的他五官都皺在一起。
陶嘉月最怕疼了,白藏紀抹著他臉上的血液,眼淚不自覺的就流了下來。
「我知道你不要說話,我會在海城等你。」
他額頭倚著陶嘉月的,「對不起。」
他心裡有好多好多的話,最後卻只剩下一句對不起。
「哥。」
他又嗆出來一大口鮮血,眉目間皆是頹敗,將死之人。
「這次輪到我擋在你前面。」
「咳咳…終於是我保護你了。」
陶嘉月想擦擦自己臉上的血,可是卻連手也抬不起,這不是他的身體,沒有精神體相連接的自愈系統,痛苦是那樣的清晰。
白藏紀握住他的手敷在臉上,哽咽著幾乎說不出來話,「還會再見面的,月月。」
只是暫時的分離,不是真的生離死別,白藏紀抱著陶嘉月,勉強不讓自己痛哭出聲。
「那時候你擋在我的身前,就覺得做什麼都值了。」
陶嘉月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他恍惚又回到那年車禍白藏紀擋在他的身前的那個時刻……
「哥的性命只有一條……我的性命也可以給哥。」
白藏紀血肉模糊的後背和被戳穿的胸膛,他的性命只有那一條,就那樣給他了。
「月月,過去你只這樣叫過我一次。」
陶嘉月笑著,像是陷入了什麼美好的回憶,他的眼前已經徹底是一片黑暗了。
「一定要在海城等著我。」
陶嘉月呼吸困難,隔了好一會兒艱難的說:「如果…實在等不到……再遇到喜歡的人就在一起吧。」
他說完又胡亂抓住白藏紀,眼淚伴著血液一同落在衣服上,「不要太早遇到那個人。」
最後又變成:「求求你,一定要等著我。」
他的瞳孔沒有焦距,白藏紀握著他的臉,痛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怎麼會再遇到喜歡的人,我一定會等你。」
「一天一月一年一生,就等一個陶嘉月。」
愛原是要說出口的,白藏紀直到現在才明白。
「真好。」
陶嘉月笑了笑,他的手就此落下,時空破碎。
白藏紀終於想起來所有的事情了,完整的從相遇到分別的那段時光里,大大小小的每一件事情。
被抹去的回憶,被模糊的記憶,錯亂的時間線,全都完完整整想起來了。
想起來十九歲那次車禍,有一束光鑽進自己破碎的胸膛。
世界重回一片黑暗,無數回憶在腦海翻滾著,白藏紀猛地睜開眼,手中的文件「啪」的一聲掉在地上,驚擾了一旁打掃的阿姨。
她撿起列印的文件拍了拍,「先生。」
白藏紀失去愛人的悲痛還未消退,面沉如水的接過,就是這本小說、他妹妹在論壇寫后列印出來的小說,也算是這一切事情的起點。
回想進入這本書後發生的事情,恍如大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