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玲玲在杜白反問的瞬間便道：「開個玩笑而已。」

她端起杜白推過來的水晶杯,掩飾性啜飲了一小口,美妙的味道在口中炸開,輕微的果香之後醇厚的酒味漾開,一點都不辣喉嚨。

杜白反問，在李玲玲的想法里就是他委婉的拒絕,她不想做一點讓他為難反感的事情。

直到酒液入口，李玲玲才開始慢慢思索方才的一番問答。

她怎麼會問出那麼傻的問題？都是眼前的美色迷了眼，心口都跟著不聽使喚。

杜白的話已經說的足夠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今看似親密,實則橫亘著無法跨越的溝壑。

李玲玲不能愛上杜白，一旦表現出愛上的跡象,杜白肯定會提出分手。

同居這樣的親密的事情，會發現對方一些以往的缺點,卻更容易拉近雙方關係,愛上對方,對於本來就如此喜歡杜白的她而言，只會加快分開的進度。

這般冷靜的分析著,李玲玲心中卻不可避免的酸澀起來。

她真的不可以嗎？她有沒有可能是那個例外？

這樣的僥倖升起,李玲玲又默默自己將其掐滅。

期望的太多,失去的時候,痛苦便會加倍返還。

她要學會知足。

「很好喝。」擱下酒杯的同時,所有的複雜思緒都被壓在心底。

杜白正在給自己的水晶杯倒入酒液,聞言抬眸看向李玲玲,眸中有清淺的笑：「你喜歡就好。」

李玲玲幾乎要被這個笑容晃花了眼，以往不管是在宴席還是正式場合，杜白都那麼遙遠，杜白沒有把公司做到這麼大之前，在圈子裡的那段時光，她又還不認識他。

李玲玲很羨慕柳思顏，能跟杜白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直到現在都關係很好。

她認識的太晚，只能站在遠處遙遙的看著。

她從來沒有想過真的能與杜白這般近，還是以女朋友的身份。

也許她該多謝宋小茜，沒有宋小茜，她也沒有機會能夠得到跟杜白告白的機會。

這次告白鼓起了她全部的勇氣，喜歡的人，就要勇敢的去追，她一直在心裡給自己鼓著勁，這才勉強沒有打退堂鼓。

杜白飲了口酒液，果香的味道蔓延開，是他最喜歡的草莓味，就算以他如今的情況，酒液對他起不到任何的負面作用，他依然不喜歡喝酒。

工作上無法避免喝酒，不需要應酬的時候，他就會給自己調這種果酒。

享受完果香的味道，杜白點了點面前看著他愣了數秒的女人的眉心，有些好笑的問道：「很好看？」

剛剛握著水晶杯的手指尖泛著涼意，輕微的觸感，寵溺的動作。

李玲玲眉心細微的褶皺消失，歪頭漾開一個美麗的笑容：「看來你對你的容貌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好看，迷死人了。」

大廳里融洽又美好，客房內的宋小茜的心情可就沒有那麼好了。

杜白跟李玲玲在一起，到嘴的鴨子飛了，心裡慪的不行。

宋小茜不明白，杜白對她很好，溫柔體貼紳士，還帶她去參加那樣高檔的宴會，在她心裡，杜白絕對是對她有好感的，只是差個在一起的契機，不然怎麼會對她這麼好？

有了李玲玲的對比，宋小茜終於發現，之前對白對她，總是帶著疏離，只是出於一個成熟男人的紳士作風，是她誤會了。

宋小茜不甘心，可想不出什麼辦法，也做不出搶人家男朋友的事情。

為了自己進入娛樂圈的事業，她有意接近杜白，為了追逐自己的夢想，她可以放下一些東西，使用手段，可還做不到不擇手段。

在杜白家裡停留的最後一個晚上，宋小茜不停的給自己做著心理輔導。

杜白帶她去參加那個宴會，她並不是沒有一點收穫，認識了幾個娛樂圈大佬，有杜白的面子在，她在娛樂圈的道路，應該會好走許多。

這般安慰了自己許久，翻來覆去到半夜終於睡著。

第二天，李玲玲安排過來接宋小茜搬去替她找好的房子的人早早到了杜白這裡，宋小茜拉著自己的行李箱與杜白做最後的告別。

她咬了咬唇，明明李玲玲就在一邊，她還是忍不住道：「杜白，我以後還能來看望你嗎？我們是朋友對嗎？」

李玲玲悄然看了看杜白的神色，對於宋小茜這樣的作態，她心裡不舒服，但既然宋小茜是在與杜白說話，她插口未免太不禮貌，有失修養。

再加上，她也想看看杜白的態度……這點更重要。

杜白：「萍水相逢而已。」

簡短的話語，拒絕的意味再清楚明白不過。

宋小茜看著杜白臉上如往常那般紳士溫柔的笑容，漲紅了臉，她低下頭，緊了緊握著行李箱的手：「這段時間多謝收留。」

她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有了勉強的笑容：「有需要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知道對於你的情況，可能永遠也不會需要我的幫助，可我實在是沒有什麼其他能夠報答的東西了，希望你不嫌棄才好。」

杜白：「好，祝你事業順利。」

宋小茜笑了：「那就借你吉言了！」

本來之前她是故意在杜白面前表現唱歌，說出參賽的事情，妄圖能夠得到杜白的支持，此時分別，聽到杜白還記得她說過的事情，她還是很高興的。

宋小茜隨著人離開，只剩下杜白和李玲玲兩人。

李玲玲面上的笑容發自真心：「我喜歡你的處理。」

「這不是應該的嗎？」杜白不以為意，他既然答應與李玲玲在一起，就不會與別的人曖昧不清，專一是最基本的事情。

兩人已經吃過了早餐，李玲玲家裡有個哥哥繼承家業，她比較悠閑，就呆在杜白這裡陪他。

杜白公司的事情很多，就算大部分都推給了奕一，還是有不少工作要做。

杜白在陽台辦公，李玲玲就坐在一邊的藤製搖椅上，靜靜的陪著他。

歲月靜好。

宋小茜參加的節目海選正式開始，殘酷的淘汰賽，不錯的節目效果吸引了不少的關注度。

宋小茜的歌唱的不錯，一路進入前十，前十淘汰賽，她開始變得舉步維艱，成為待定區的常客，卻一直都沒有被淘汰，借著之前杜白帶她去宴會認識的娛樂圈大佬的幫助，她順利苟進了前三，止步於第三名，依然是一個非常亮眼的成績。

網上有關於對她實力的質疑，她卻已經借著節目圈到了不少粉絲，後面又有人替她營銷，算是徹底火了起來。

在這段時間，杜白與李玲玲順理成章的接吻做.愛，兩人都是第一次，不過杜白做了點功課，正式的時候並沒有出醜，兩人的關係更加親近了一層。

李玲玲與杜白相處久了，也發現了他一些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一直以為，杜白年輕有為，做到了許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達成的成就，待人溫和紳士，似乎無所不能，讓人仰慕敬畏。

可他偶爾會露出無聊空虛的表情，那些隱藏很深情緒，如果不是李玲玲幾乎與他形影不離，熟悉到了一定的程度，肯定無法發現。

杜白對於自己的公司自己的事業，那種微妙的厭煩感，讓李玲玲有些詫異。

李玲玲原本以為她作為杜白身邊最親近的人，應該足夠了解他了，結果，他卻似乎依然在一片迷霧之中，捉摸不透。

這種漂浮的不安定感，讓她不自覺的想要緊緊的抓住他，又不敢做的太明顯。

可，午夜陡然驚醒的噩夢依舊還是來臨了。

見到杜白公司里最信任的人奕一的那天，在陽台，兩人相處最多的地方。

杜白眺望著遠方，深秋，空氣中已經有了冷意，灑下的陽光格外的柔和溫暖，他就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奕一靜默的站在他的身後，如同一座俊秀的雕塑。

李玲玲站在她最喜歡坐的藤製搖椅邊，明明與杜白和奕一兩人那麼近，卻又似乎遠的如同處於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透明的隔膜在他們之間升起，一切都沒有的婉轉的餘地。

李玲玲已經預感到了什麼，她拚命的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岔開話題，讓杜白不要說出那句話，可喉嚨里卻似被石子梗住，一句話語都吐露不出，只有眼中淚意已經洶湧而出，她卻依然在死死遏制，不要表現的太絕望太愛他，太狼狽。

「我們分手吧。」

依舊溫柔的聲音，晴天霹靂的話語。

果然。

眼中的淚意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崩潰，決堤一般，止不住的傾瀉，一點都無法顧及精緻的妝容在淚水下花了。

已經提前說好的事情，一句『好』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從口中說出。

杜白嘆息了一聲，拿出手帕替李玲玲擦著淚水，輕柔細緻：「乖，別哭，這世界上好男人多著呢，你總會遇到屬於你的他，我不是一個好男人，忘掉我吧。」

「不，你很好，是我不夠好，配不上你。」李玲玲從來不覺得杜白不好，就算一開始兩人在一起，定下的約定，都是她自己上趕著求杜白的，直到此刻，李玲玲也不後悔，不後悔自己做下同杜白在一起的決定，哪怕只有這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已經很滿足了。

……滿足，是的，她滿足了……

可最終那個『好』字直到最後，李玲玲也沒有說出口。

當天夜裡，李玲玲一直在拚命冷靜。

第二天，她下意識的走到杜白住的地方，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用備用鑰匙打開了杜白房間的門。

「李小姐，杜先生已經與奕先生離開了。」房子里只有阿姨在打掃。

李玲玲：「去哪裡了？」

李玲玲還以為杜白是去公司了。

阿姨：「出國去那邊的公司了，這個房子，杜先生已經留給李小姐您了。」

李玲玲混沌的思緒終於清醒。

對哦，他們已經分手了。

她一步步走到陽台，坐到藤椅上，如同杜白那樣，向遠方眺望，看到滿目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