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杜白和秦易陽兩人下著樓梯，秦易陽精力充沛，一跨兩三個階梯，幾步就下了一樓，只留下杜白不緊不慢的身影。

眼見著秦易陽一溜煙的竄出去，沒了人影，說好要一同去食堂的人跑走了，杜白依然照著自己的步調，一步一步一個階梯。

本來已經跑的不見的秦易陽，像猴兒似的一陣風的竄回杜白身邊，一刻也閑不住的模樣。

「杜白，快點。」秦易陽不住的催促。

「不急。」杜白回了句。

秦易陽勸不動杜白，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胳肢窩夾著飯盒，跟著慢慢走在杜白旁邊，時不時一蹦三個階梯的往下跳，發泄自己身上用不完的精力。

兩人走到食堂，裡面沒有多少人，很快就輪到兩人。

食堂被兩個商戶承包，分屬不同的老闆，每個食堂只有十幾平米的的空間，不大的空間沒有多餘的地方來放置桌椅，學生打完飯之後一般都會帶回寢室吃，順便休息，嫌麻煩就在操場的空地上隨便找一個地方站著吃完，好在食堂旁邊的澡堂邊接熱水洗飯盒。

杜白花一塊錢單獨買了一份白米飯，什麼菜都沒要，打飯的阿姨見怪不要怪。

萬安中學原本是可以學生自己帶米用飯盒頓飯的，可以在家裡帶菜來搭配著吃，這個設施兩年前才廢棄，改為都在食堂買飯吃，不少學生依然保留了從家裡帶菜來學校的習慣，只來食堂買白米飯，不過這樣的人大多家庭情況都不好。

杜白把打好米飯的飯盒蓋上，讓密封的飯盒保留住米飯的熱氣，站在一邊等秦易陽打飯菜，秦易陽挑挑選選，打了三樣菜，有葷有素，一共花了五塊，素菜一塊，葷菜兩塊。

秦易陽家在鎮上開著店鋪，算是比較有錢人家的孩子，花錢不用那麼精打細算。

兩人結伴回了宿舍，一路上一邊走，秦易陽一邊同杜白講述上次放假，他爸爸去市裡進貨，帶他去了市裡，還帶他去遊樂園玩了玩，在裡面騎馬照了照片。

說道騎馬的事情，秦易陽格外的興奮，給杜白詳細的描述著那匹棗紅色的馬是如何高大，他還騎著馬在遊樂園內轉了兩圈。

小孩子遇見新奇的東西，總是喜歡炫耀一番，可惜秦易陽找錯了炫耀的人，杜白什麼樣的東西沒見過，光他名下的馬場都有不少。

有他生日時父母送的，也有那些阿諛奉承的狐朋狗友送的，除了他和朋友打賭贏下的那個馬場他去瞧過，其他那幾個，他連去都懶得去，自然也不稀罕秦易陽所說的遊樂園內供人騎著拍照的馬匹。

秦易陽卻不知道如今的杜白已經不是那個家境貧窮，一直生活在家暴父親陰影下的那個杜白了，見杜白沒有什麼反應，想起杜白家裡的情況，連忙停下了自己喋喋不休的話語聲，暗惱自己不該亂說話，戳到杜白的痛處。

「杜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易陽立馬道歉，瞄著杜白臉上的神色。

杜白很快明白過來秦易陽的想法，他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控制自己的呼吸和酸軟的雙腿上。

此時杜白和秦易陽正在爬著寢室的樓梯，今天杜白的運動量已經不少，他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又餓，每爬一節階梯都很痛苦，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這樣的刺激，被杜父踢中的背部格外的疼痛，他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來壓抑自己身體上傳來的痛苦感，壓低的呼吸隱忍的低喘。

所以，對於秦易陽的話，他沒有精力再多去解釋，他也不是那種性格的人。

「沒事。」杜白簡短的回應，眼睛只盯著樓梯的階梯，沒有給秦易陽一個眼神。

瞥見杜白臉上的神色，秦易陽使勁捏了下自己手上的飯盒。

杜白他是不是生氣了？

回到宿舍，杜白從床下拖出塑料小板凳，把飯盒放在上面，自己坐在床上稍稍休息了一下。

秦易陽端著飯盒坐在杜白旁邊，面上有些糾結，他想要和杜白搭話，讓杜白不要再生他的氣了，又因杜白氣質的變化讓他有些犯慫，不像以往那麼大大咧咧。

寢室內還有人在一刻不停的趕著作業，筆劃在作業本上不斷響起刷刷聲。

杜白緩了一下，身體好受些，肚中的飢餓重新佔據上風，杜白站起身，用鑰匙打開木頭柜子，拿出那兩個小罐子。

秦易陽打開飯盒，香味傳出，他咽了咽口水，卻沒有動勺子，而是盯著杜白，欲言又止。

秦易陽打算把自己打的菜分杜白一些，他本來就打的比較多，也是想讓杜白消消氣，順便吃點好的，杜白一直以來的伙食秦易陽都看在眼裡，他一直沒有開口，就是怕杜白覺得他是在施捨，傷了杜白的自尊心。

杜白扭開罐子的蓋子，用勺子舀了點油辣子澆在米飯上，卻看著另一罐裡面的豆豉和五花肉犯了難。

杜小穗在裡面放了芝麻，而杜白芝麻過敏，吃了芝麻會滿身長疹子，這個身體，根據記憶是沒有芝麻過敏的，就是不知道，如今他還會不會芝麻過敏。

在杜白猶豫的時候，旁邊一直猶豫不定的秦易陽眼睛一亮，開口道：「好香啊，杜白能給我點嗎，我和你換。」

秦易陽動作很快的把自己飯盒裡面的菜朝杜白的飯盒裡趕了不少，特別是葷菜，肉基本都趕到了杜白的飯盒裡。

然後眼睛盯著杜白手中的罐子，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表現的很誇張。

杜白的眼力，一眼就能把秦易陽浮誇的演技看穿，只不過卻不知道秦易陽短短時間彎彎繞繞了不知道多少心思，卻知道，秦易陽是一片好心。

杜白有不少『朋友』，裡面大多都是阿諛奉承之輩，或是單純的狐朋狗友，真正意義上說的上是朋友的寥寥無幾，大多也有利益交纏，以他的身份，從他出生就註定了，享受了優越的生活，也就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負擔和孤獨。

秦易陽這種單純的關心也就格外的讓杜白感覺溫暖。

杜白很自然的把罐子遞到秦易陽面前：「你自己舀。」

秦易陽意思意思的舀了一勺，把罐子重新放回杜白身前。

杜白在此期間問了系統111，這個身體沒有芝麻過敏，那他就也沒有芝麻過敏這個毛病，可以放心。

杜白放下心，舀了勺五花肉豆豉，跟白米飯拌了拌，香味撲鼻，引的人食指大動。

杜白舀了一勺，猶豫了一下，放進口中，咀嚼幾下，美妙的味道在口舌尖爆開，不知道是不是太餓，杜白感覺格外的好吃，明明他吃過那麼多大餐，卻通通抵不上口中的這一小口拌飯。

芝麻的香味慢慢在舌尖蔓延開，杜白一時有些新奇，他還是很小的時候吃過芝麻，然後就發現了芝麻過敏，從此一切與芝麻相關的食物都與杜白無緣，他也早就忘記了芝麻的味道。

如今，換了一個世界，換了一個身份和身體，他終於能嘗試那些他原本所無法嘗試的東西。

在想清楚這件事後，杜白的心情明媚了不少，至少那個家暴的父親和如此貧困的家庭都無法阻擋心中的那份歡喜，對於那個自作主張、冷冰冰的系統也不再那麼討厭。

而秦易陽看見杜白臉上明顯變好的神色也鬆了一口氣，他看見杜白的笑容，有些恍惚，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見杜白的笑容。

肉很好吃吧！

秦易陽內心有些酸澀，杜白該過的多辛苦啊，吃點肉都這麼開心？

寢室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跑進寢室，手上提著一個塑料袋，裡面裝了不少零食。

那人風風火火的跑進來，一邊用手給自己扇著風，一邊把塑料袋內的零食分給寢室里趕作業的幾個人，咋咋呼呼的喊道：「你們的速食麵我帶來了，好熱，累死了。」

一直趕作業的這才停下，接過速食麵，把錢給了那個人：「謝了。」

在一片謝聲中，幾人撕開速食麵，用開水瓶中的開水倒進袋子里，泡起了泡麵，很快寢室內就充滿了泡麵的味道。

方才的動靜自然驚動了杜白，他旁觀了所有的經過，一時若有所思。

學校內的商店位置在籃球場旁邊，離寢室不是很遠，但也不近，特別是對於樓層特別高的學生就更不友好，往返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不過零食的吸引力是很強大的，每天都有不少人，往返於寢室和商店之間，消耗掉大量的卡路里。

「秦易陽，你家是不是開的超市？」

杜白陡然的詢問讓秦易陽一愣，他道：「其實說是超市，還不如說是小賣鋪，店面不大，東西也不怎麼齊全。」

杜白若有所思。

「是想買什麼東西嗎？」秦易陽問道，「你想買什麼，就算我們家沒有，下次我爸再去市裡進貨，我讓他給你帶。」

杜白沒有一口回絕，只是道：「我有個想法，的確可能要麻煩秦叔叔，不過，目前還沒確定下來，等決定好了，我再跟你說。」

秦易陽摸了摸頭，沒聽懂杜白的意思，難道不是要買東西？不過他還是一口答應下來。

「行，你什麼時候想好了就告訴我。」

杜白在這個學校，能說的上朋友的也就他一個，秦易陽一直都看在眼裡，所以對杜白，也就格外的好一點，要是連他都離開杜白，杜白豈不是成了孤身一人，那該多麼孤獨和悲傷。

秦易陽外表粗枝大葉，大大咧咧，實際上卻心思細膩，格外的溫柔，也正是這樣，秦易陽才會擁有不一般的好人緣。

「謝謝。」杜白又笑了笑，剛剛他想到了一個賺錢的辦法，雖然沒有本金讓這件事暫時無法進行，卻有了基本的計劃，有了前進的方向，杜白的心情很不錯。

秦易陽也跟著傻笑了兩下，不知道為什麼杜白突然這麼開心，還變的愛笑了，不過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