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淺嘗輒止

具權烈在出發前跟自己做好了心理預設。他把今晚與端顏的見面限定為是氣氛愉快美好的普通電影分享會。無可否認，在YBC的年末舞台時，他坐在台下面無表情地看著ARID在台上表演的時候，他就想要儘快和端顏有私下場合的單獨見面了，他也清晰地明白，這種迫切的心理出自於所謂的愛情，並完全被後者控制著。

但他同時明白自己的職業道德規範。

他是韓流偶像，KTREND組合的成員。儘管公司可能並不存在所謂的「戀愛禁令」，甚至於在娛樂記者和公司利益的推動——以及他個人出於私心的許可下——在公眾眼中，他和慕端顏早就已經是公開的情侶了，然而真實的戀情卻是不被允許的。UMAMA或許不會介入，但根本不可能做到祝福。他需要在合約期內為公司賺到相當可觀的金錢，並且最好還應當心懷感恩地在續約合同上毫不猶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這是偶像的職業道德規範之一，卻也不只是這份工作唯一讓人難以接受的條款。

所以在與慕端顏見面之前，他只告訴自己一次，將他和慕端顏的關係限定在炒作戀情新聞的朋友框架內。可是當他把車停在路邊的臨時停車位上，側頭看著反光鏡裡面那個裹著圍巾，穿著黑色羽絨服慢慢走近的身影時，他很快就意識到，理智已經離他遠去。

他只想成為她的男朋友——未來更需要責任感的承諾他不敢輕易言說出口——但是此刻，他希望她的眼睛里只會對他流露出愛意，而他也必然將先行作出同樣的行動。

於是在凌晨的汽車影院里，當那些畫面全部都渲染鋪墊著營造出那樣一個甜蜜青澀，而隱隱在這一對未曾戳破曖昧泡沫的男女之間亦有尷尬臉紅的氛圍時，他的勇敢佔據了上風，伸手將她擁在了懷抱里。與那些MV錄製過程中虛假的片段式演繹全然不同，他甚至都可以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他不確定端顏是否能夠同樣聽見，畢竟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接近而親密，但或許端顏只能夠被她自己的心跳聲佔據腦海。

「我是喜歡你的。」

具權烈在慕端顏的耳邊輕聲地呢喃了一句。

聲音就像是從海天交際處悄然滑下去的夕陽一樣，轉而就變得微乎其微。

但他們彼此都知道，它真實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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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權烈突如其來的表白讓端顏感覺到自己的嗓子彷彿是哽住了。

她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在哪裡，也同樣震驚地不知道該作出如何的回復。

她只是手足無措地趴在了具權烈的肩膀上，整個人恍如處在失重的氛圍里，僅僅能夠保持意識的清醒就已然相當不易，如果想要她給出更多反饋的話，那隻能說是視她甚高。

而下一秒，她感覺到原本扶在她背上的屬於具權烈的手離開了。握住她右上臂的具權烈的右手同樣用了一點兒力道，使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被分開了，大概是兩拳左右罷，依然處在親密的社交距離之內，但即使如此，也讓端顏感受到了自己心中陡然升起的空落感。

她甚至想要找回自己的力氣將通紅滾燙的臉埋在雙手間，她知道自己的內心。

她同樣是喜歡著具權烈的。

當然了，這是什麼蠢話——有誰會不喜歡具權烈呢？

「可以嗎？」具權烈的聲音依然是低低的，原本搭在她後背上的左手此時卻撫上了她的臉側，輕輕地理了理她耳邊垂落的散發。

端顏的腦子暫時有些掉線，於是她只是本能地抬眼去尋找具權烈的眼睛，可是她卻失敗了。

因為具權烈的視線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沉默助長了具權烈的勇氣。

這是一個非常溫柔而甜蜜的吻。

甚至都不需要有換氣的間隔，因為只是淺嘗輒止。

但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一吻過後，所有的事情都變了，這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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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逃走了，從汽車影院那種粉紅色的氛圍里逃走了。

具權烈直接駛上了回江南的快速路。而端顏則把頭側向玻璃窗戶，看著外面飛速向後而去的燈柱。明暗的暖黃色燈光在她的臉上和身上交織著，恍若是再溫馨不過的公路片剪輯場面。她把身上蓋著的毛毯又往上拉了拉，腦袋靠在頭枕上，輕輕蹭了蹭，尋找了一個更舒適的角度。

當車子終於通過出口下了快速路，在某個無人的十字路口前因紅燈而停下的時候，具權烈轉頭看向了端顏，他想要查看她的狀況。而後者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長睫毛垂下來，投在她眼下淺淺的黑眼圈上。她沒有化妝，卻依然是光彩熠熠的模樣，同時又安靜地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把所有的動作都放得更加輕緩。

具權烈不知道端顏的目的地在哪裡。但他知道，這是一個二選一的簡單問題。

宿舍或者是StarLine公司大樓。

對於端顏，兩個選項幾乎有著同等的概率。

但他一點兒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把她叫醒。

紅綠燈還剩餘十五秒，對於作出一個簡單的決定而言，時間足夠了。

而具權烈同樣迅速地追隨本心做出了選擇，宿舍或者是公司大樓，他都不打算選擇。

他直行駛過了這一個路口，而在下一個路口通過掉頭車道直接掉頭，向著遠離市區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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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顏在迷迷糊糊中醒過來。

她幾乎用了五秒鐘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

在車子里，具權烈的那輛沃爾沃，駕駛座那一側的窗戶開了四分之一扇——為了透氣不至於在密閉空間內出現窒息的危險，但是駕駛座上的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裡。她眨了眨眼睛，把視線放在了窗外的景觀上，她分辨出來這似乎是在郊外，山上，天還沒有完全亮，她只看到了常綠的灌木叢，以及土地上那些沒有覆蓋著植被的黑黃色泥土。

她打開車門，外面的氣溫很低，於是她把身上蓋著的那塊毛毯也拿了出來，披在身上。

這一連串的動靜不算小，於是她聽到了車後面有人在叫她，而她轉頭看去的時候，看到了剎車燈的那一側後面探出了具權烈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