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這邊。」

王洛兮被兩個法警一左一右夾雜中間，帶進了走廊。

一路上，在這人來人往的要塞里，王洛兮一連遇到了好幾個認識的人。即便部隊里紀律嚴明、不成文規定也很多，但他們在快步前走的時候，還是沒能忍住那偷偷打量王洛兮與法警的目光。對此，兩個法警像是早就習慣了一樣，目不斜視地向前踏著步子，而身為被重點打量對象的王洛兮，則是臉皮厚地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看起來不是法警押在送她，反倒像是她給二人帶路參觀要塞似的。

三人就這樣格外顯眼地在這西北要塞中走著，一路走向被臨時徵用為了軍事法院的多媒體室。突然，在一條燈光略暗的無人走道里，王洛兮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一個法警冷著臉開口問道，問的時候還在用力扯著王洛兮的胳膊，卻沒能將她拽動半厘米。

王洛兮的臉上出現了為難的表情，欲言又止地用眼神反覆示意起了不遠處洗手間的符號。

「就要開庭了，我們的任務是將你準時帶到。」法警意會了，可卻沒打算理會。

「可人有三急，」王洛兮捂著肚子擠出了個尷尬而無辜的表情，「況且，你們的任務是將我準時帶到，又不是不許我去洗手間。」

兩個法警對視一眼，並沒有回答，也沒有打算放手讓王洛兮進廁所的意思。

「哎，」王洛兮為這倆死腦筋嘆了口氣，收起無辜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既然如此，那麼，我問，誰有權對你們下達命令？」

「黃級上尉以上的任何軍官，但所有命令都會被實時上報中央。」其中一個法警回答道。

「我是什麼級別？」

「由於您的審判還未開始，所以您仍舊保留著橙級的公民級別與大尉的軍銜。」另一個法警回答道。

「那就是了。咳，」清了清嗓子，王洛兮板起了臉，「帶我去洗手間，這是命令。」字正腔圓，臉不亂紅，心不亂跳。

「……」兩個模擬人法警在片刻的神經短路后，啪嗒，雙腳後跟一撞，一個軍禮，同聲答道，「是！」

於是乎，王洛兮就這麼「命令」著兩個押送自己的法警，將自己送進了女廁。可問題卻並沒有解決，因為這倆怎麼看性別都屬男的法警，竟然就像兩塊廣告牌似的，牢牢地定在了王洛兮進入的廁所隔間外，光靠氣勢就成功地將洗手間里的其他人趕了個乾淨。

「你們就不能在門口等嗎？」隔著隔間那薄薄一層門，王洛兮無奈地問。

「我們收到的命令，是在到達法庭之前，與您之間的距離不能超過三米。」沒等王洛兮反駁，那法警就又心有餘悸地補充上了一句，「這條命令屬於最高級別，以您橙級大尉的身份，但凡您的命令與此命令衝突，我們都有權不執行。」

「……」學聰明了啊，「但無論怎樣，這裡都是女洗手間。」王洛兮在這倆木製強力膠的壓迫下，進行了最後掙扎。

「這個還請您儘管放心，」另一個法警用毫無起伏地聲音回答，「我們紫級法警，外表雖然有區別，但實際上並無性別之分。因此無論進入哪個洗手間，都不違反規定。」

「……」這一次，王洛兮是真的沒招了。

紫級，沒了人權，甚至連性別都沒了。

想到這，再想到自己有可能面臨的處境，王洛兮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哆嗦。

握了握有些冒汗的指尖，王洛兮深吸一口氣，開始了「拆坐便器」的工作，準確來說，是拆唯一坐便器後方盛水缸蓋子頂端的小屏幕。因為她清楚，這個屏幕連接著洗手間內的智能清掃系統，而清掃系統需要工作，就必須接入要塞的區域網。在此時此刻沒了手環、和外界斷了聯繫的情況下，她需要藉助區域網入侵禁閉室的監控系統，修改那拍到了自己瞬移瞬間的視頻，並且聯繫上某個關乎到免責法案是否能順利啟用的人。

儘管手中沒有任何工具，可王洛兮這拼拆東西的水平卻是一流，她在沒有發出任何足以引起門外兩個法警注意的聲音的情況下，三下五除二便重接好了光路，將水缸蓋子上這原本並無大用處的小屏幕，變成了個臨時的二維小光腦。之後，只見一串又一串亂碼般的符號在王洛兮的操控下從小屏幕中劃過，當一切符號最終消失后，幾段綠色的字體出現在了屏幕上。

「把冰鱘給我。——伊凡」

「沒門。——王洛兮」

「賣給我總行吧？你開個價。——伊凡」

「天價。——王洛兮」

「唉你這人咋這樣，冰鱘是我發現的也是我救活的，無論從什麼角度講，它都應該屬於我，好不？鬼知道它吃錯了什麼葯，一見著你就賴在你身上不走了。我花錢要回我的東西，你還不願意？霸王也不帶你這樣。——伊凡」

「又不是我讓它跟著我的，它不願去你那兒被你解剖，是它自個兒聰明。我只是在維護它的正當權益。——王洛兮」

「你真不賣給我嗎？這麼好個讓你這窮光蛋橙級發家致富的機會。——伊凡」

最後一條信息是王洛兮之前沒見過的，發信時間就在十幾分鐘前。王洛兮死死地盯著屏幕，就在快要把屏幕盯穿的時候，左手袖口的什麼動了動。她收回目光看向了袖口，那兒，突然出現了一雙黑色的芝麻大小眼睛，正在可憐巴巴地望著王洛兮，而眼睛主人的身體，卻是與衣袖完美地融為了一體。

它，就是伊凡口中的冰鱘本鱘了，雖然不知為何，王洛兮更願意叫它冰棍。一種本色藍色，特殊情況下可分泌微小顆粒形成光學迷彩從而隱身，長著翅膀的霸王龍模樣的拇指大脊椎動物。理論上來講，他們應該只存在於空中城外麥考族的地盤裡，與其他眾多動植物一樣，因為食物鏈殘缺等等原因，並無法在這高度無菌的人造防護圈內生存。

而它，冰棍卻不同，它是唯一一個防護圈內的非人類生物。這也是為什麼伊凡會不惜一切代價要得到它。而現在，王洛兮就要為了自己而……

再次深吸一口氣，王洛兮在屏幕上輸入了一串字：「好，八千萬，要嗎？」

信息正要發送，王洛兮的袖筒就被狠狠地拽住了。她移回目光，一下子就看見了掛在芝麻雙眼下的兩串比眼睛還大的淚珠。

王洛兮無聲地嘆了口氣，用小拇指的指甲蓋接住那兩滴眼淚，然後兩指將冰棍從袖口掏了出來，擺在眼前，一邊欣賞著冰棍身上光學迷彩逐漸消失后那迷人的藍色，一邊對著它做起了口型：「我怎麼會真把你給他呢？就是打個馬虎眼兒，先把錢拿到手，把我自己救出去了再說。」

芝麻大的雙眼中亮光一閃，似乎是在問：「真的嗎？」

「真的，」王洛兮繼續做著口型，「不過要想讓計劃成功，你得幫我辦個事兒。」將從屏幕上拆下來的一個豆大圓片遞到了冰棍那短短的前爪中，「幫我把這東西隨便放到外面任何一個法警後頸的晶元處，我需要借他們的終端才能繞過防火牆連接外網，把信息不留痕迹地發出去。」

冰棍露出了個倒胃的表情。

「不就是鑽一下法警的衣領嗎？你又不是沒鑽過，藏我身上的時候咋就不見你嫌棄？」見冰棍仍舊苦大仇深地不願動，王洛兮只好又道：「放心，這信息不會留下任何痕迹牽連他倆的，而且，也只有免責法案執行成功了，我沒變成紫級，你才不會被伊凡或者其他更恐怖的人抓走啊。我絕對不會真把你賣了。我對天發誓，」舉起了三根手指，「我要是真賣了你，我就變成你這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到這話時，冰棍好像翻了個白眼。可沒一會兒，這藍色的小冰鱘就聽話地使用光學迷彩消失在了空中。

「怎麼了？」門外傳來法警的聲音。

「可能是錯覺吧，要塞又不在圈外，怎麼可能有蚊子。」另一個法警回答。

下一秒，王洛兮的信息成功發送了出去。

伊凡的回答比王洛兮想象中來的還要快，幾乎是剛發送完成，回信便出現在了屏幕上。

「好。」只有一個字。

「先付款，我到時候回城了帶著它去找你。」王洛兮回復道。

「早這麼決定不就好了？錢已經打你賬上了。——伊凡」

「嗯。——王洛兮」

「交易愉快。——伊凡」

「交易愉快。——王洛兮」

發這條信息時，王洛兮毫不掩飾地翹起了嘴角。

接回冰棍，裝回圓片，將小屏幕復原，王洛兮還順便真的解決了個小的。等身後的沖水聲嘩啦啦響起，等王洛兮走出隔間重新被法警夾在中間時，這一切，拆東西、改視頻、聯繫伊凡、完成交易，才花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而守在門口寸步不離的兩個木樁子，則更是毫無察覺。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王洛兮整理好心情，平靜地踏入了軍事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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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已出場（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