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兮泑把下周三離婚的消息告訴了時桑。
時桑聽聞,頓時急躁起來:「怎麼偏偏就是周三,你就不能換個時間離婚嗎?「
明明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兮泑還沒有緣分吃。
要不是伊霜家裡出事,她怎麼可能放棄這種機會。
這幾天時桑在伊霜經紀人面前都陪著笑臉,點頭哈腰,感謝伊霜慷慨大方。
「白欠了伊霜一個人情。」時桑沮喪道。
江澈的新片發布會在烏市,從南山坐車趕過去,最快也要兩個小時,還要算上化妝的時間,怎麼也來不及了。
兮泑歉疚道:「對方真的很忙,換時間恐怕不行。」
時桑對兮泑的老公不太滿意,忿忿著:「拜託,我們這件事也很重要啊,讓PD對你有個好印象,說不定在節目里還能多cue一句。我們想走到最後,就要抓住每次機會,我就說你這老公肯定會耽誤事兒,結果真耽誤事兒了。」
公司並不是反對兮泑出道,只是她不像伊霜那樣有資本做保障,萬事全要靠自己。
時桑對兮泑抱有很大的希望,以兮泑的資質,女團出道綽綽有餘,只要把握好每次機會。
但現在似乎有點開局不順。
兮泑倒是看得開,心平氣和道:「沒關係,那個機會本來就是伊霜的,就算我去不了也不損失什麼,就像......說的,能不能出道看自己。」
「唉,你這麼佛可不行啊,這話誰跟你說的,能不能出道影響因素多了去了。算了算了,只要你能順利離婚,也算完成一件大事,見PD就靠緣分吧。」時桑也沒強迫她,最多語氣表現的有些失落。
周二晚上,陸家難得聚在一起吃晚飯。
陸宏深從紐西蘭訂購了一批小羊排,找了本地有名的大廚來家裡烹飪。
大概是愧疚於之前和餘姚的爭吵,對陸兮緲的口不擇言,他也想找個機會彌補一下。
兮泑剛好在家,也能借光嘗一口。
當晚,餘姚打扮的挺正式,還化了點淡妝。
和十年前相比,她畢竟是老了,現在不化妝都幾乎不出門。
她捏著刀叉,優雅的在羊排上切下一刀,羊肉鮮嫩,冒著熱氣,汁水直流。
餘姚剛準備把切下來的羊肉放到陸兮緲盤子里,就見陸兮緲火急火燎的將整塊羊排塞進嘴裡,手指一扯羊骨,狠狠一嗦,一塊羊排吃了個七七八八。
陸兮緲腮幫子鼓鼓的,努力的嚼了嚼,把西紅柿臉撐的更圓潤了。
嚼完之後,她又吵吵著:「再給我來一塊。」
餘姚的臉色已經掛不住了。
「著什麼急,像好幾天沒吃飯了,爸媽都在呢,跟我們聊聊天不行嗎?」
陸宏深抬了下眼,問道:「好吃嗎,這可是爸爸托朋友買的特級羊排。」
「好吃好吃。」陸兮緲的語氣有些敷衍,她確實沒吃出來好不好吃,囫圇就吞了下去。
吃只是為了填飽肚子,陸兮緲更想早點回到自己房間,把新追的韓劇看完。
兮泑安靜的坐在一邊,喝著檸檬水。
廚師只有一個,羊排要一塊塊煎。
餘姚和陸宏深疼惜陸兮緲,第一塊就給了她,第二塊是餘姚拿的,第三塊輪到陸宏深。
兮泑已經過了擁有特殊寵愛的年紀,而且本質上,她在這個家算外人。
第四塊羊排煎好,小碟子剛端上來,就被陸兮緲給奪走了。
廚師還愣了一下。
原本他是準備把碟子放到兮泑面前的。
兮泑的表情很坦然,彷彿從沒想過這份會屬於她。
廚師又看了一眼陸宏深,指望著陸宏深能說句主持公道的話。
但陸宏深低著頭,專心致志的切羊排,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廚師碰了碰鼻尖,只好抓緊去煎下一塊。
陸兮緲風捲殘雲的吞了兩塊羊排,餘姚剛要開口跟她說話,陸兮緲一抹嘴,「騰」的站了起來。
「我吃完了,先回屋了。」
說罷,也不等餘姚和陸宏深答應,就一溜煙兒跑上了樓。
餘姚驚呆了,半晌才低嗔道:「這孩子!」
陸宏深也略有不滿,但想到前幾天父女之間才有了摩擦,現在也不好再發作。
他問道:「她那麼著急幹什麼去?」
一直安靜著的兮泑冷不丁開口,溫溫和和道:「著急寫寒假作業吧,馬上就要過年了。」
但她心裡清楚,必然不是的。
餘姚轉過臉,掃了兮泑一眼。
「你過年的時候......」
「在節目組,沒辦法回來了。」兮泑答。
「可惜。」餘姚輕嘆道。
她表現的很惋惜,但心裡說不出的舒心。
過年家裡沒有兮泑,那豈不是只有女兒和丈夫了?
這是她最期待的,和所有普通家庭一樣的新年。
下一盤羊排端上來,廚師特意放到了兮泑面前。
他雖然不了解情況,但總覺得這個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可憐。
父母就算再偏向小的,也不能對大的這麼忽視。
可兮泑立刻就把那份羊排端給餘姚了。
「我有點上火,就先不吃了。」
餘姚也沒客氣,順勢接了過去。
倒是陸宏深抬起眼來,皺眉道:「好不容易送來的小羊排,你也嘗嘗,不長胖。"
餘姚:「她不愛吃就......」
陸宏深:「明天和晏淮離婚的材料都準備妥當了?」
他並不是真的惋惜兮泑沒吃到羊排,只不過藉由關心,順勢扯出下面的話題。
「嗯,都準備好了。」
陸宏深點點頭,離婚協議他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等離婚結束,他就把兮泑名下的股份轉回來。
餘姚擰了下眉,喃喃道:「周三離婚......我記得晏淮周三好像有個路演啊,我同事家孩子還從黃牛手裡買了票呢。」
兮泑愣住,看向餘姚:「路演?」
餘姚察覺到了異樣,表情嚴肅起來:「晏淮沒跟你提?」
她生怕離婚出什麼岔子,生怕兮泑手裡的股份轉不回來,所以最近特別留意兩個人的動態,同事一提她就牢牢記在了心裡。
兮泑搖搖頭:「他說只有周三有空。」
陸宏深沒有餘姚這麼細緻,打斷道:「不是什麼大事,協議離婚很快的,他離完婚跑路演也是一樣的。」
餘姚動了動唇,想反駁,但見陸宏深一點都不在意,她也不好說什麼。
兮泑暗暗想。
有路演都已經算是有空的一天了,平時得忙成什麼樣啊。
幸好她沒跟晏淮提換一天。
周三清晨,空氣中帶著水汪汪的潮意,日光是明晃晃的白,但被霧氣切割的沒有了任何熱度。
民政局那邊提前打好了招呼。
工作人員提前半個小時來單位,先給他們辦理手續,避免撞上人流。
即便如此,兩個人還是裹得嚴嚴實實的,只漏出一雙眼睛。
哪怕不露臉,晏淮還是身材氣質出眾,兩個人走在路上,人行道早起散步的大爺頻頻側目。
兮泑小聲問他:「聽說你今天有路演,不耽誤嗎?」
晏淮:「反倒是個好事。把關注我的人都吸引到電影院去,這邊的壓力能輕一點,不容易被人發現。」
兮泑若有所思:「聲東擊西?」
「嗯。」
走到民政局門口,他們發現外面已經有排隊等待離婚的夫妻了。
好在準備離婚的人大多情緒不高,也懶得搭理身邊的人或事,兮泑和晏淮走進去,那幫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手續辦的很順利。
工作人員照例問了些問題,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異議,很快拿到了離婚證。
兮泑看了一眼時間。
才剛八點。
她驚喜道:「那我可以趕上江澈老師的見面會了,沒想到辦的這麼快。」
她趕緊掏出手機聯繫時桑。
晏淮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語氣淡淡道:「趕不上了吧。」
晏淮的掌心溫熱乾燥,圈住她的手腕綽綽有餘。
乳白色的錶帶也一併被他握住,錶盤緊緊貼在兮泑的手腕內側。
脈搏和秒針一起跳動著。
「能吧?」畢竟車程只有兩個小時,化妝最多一個小時,發布會十一點開始。
「我今天有路演。」晏淮平靜道。
「我知道啊,你著急嗎,那快點過去吧。」兮泑也替晏淮著急。
以晏淮現在的流量,遲到肯定會被黑耍大牌。
「......你跟我一起去吧。」
「為什麼?"兮泑略感茫然。
她作為晏淮的前妻,在離婚後還參加晏淮的活動,有點不合適了。
但要是以藝人的身份,她更不夠格。
影院的座位是有限的。
大部分是得知晏淮行程,從黃牛那裡高價購票的粉絲。
影院前排是地方領導,電影製作方,片中演員及關係戶內部留票。
晏淮貿然把她帶去算怎麼回事。
晏淮一本正經道:「陸兮繁讓我帶你去的,他就你看完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其實沒想好理由,只是隨口把陸兮繁拎出來。
雖然不想承認,但陸兮繁在兮泑心中的分量非比尋常。
「我哥?」兮泑表情嚴肅起來,「你跟我哥還有聯繫?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在做什麼?」
晏淮移開目光,鎮定道:「不熟,但他過得應該不錯,現在在讀醫學院。」
路邊有送餐的電動車開過,晏淮下意識攬住了兮泑的肩頭,將她帶到自己右側,自己走在馬路外側。
兮泑心事重重,沒有察覺晏淮動作中的呵護。
倒是門口排隊的破裂夫妻,終於詫異的望了過來。
沒見過離了婚還摟著走的。
這麼膩歪,將來肯定得複合。
「好的,那我去。「兮泑實在關心陸兮繁的消息,忙不迭的揪住晏淮的衣角,生怕把人跟丟了。
至於什麼江澈,她也沒心思認識了。
晏淮察覺到自己的毛衣下擺一墜,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她總是扯著小小的一角,不用力,也不執著,好像隨時都做好了失去的準備。
這樣哪怕真的失去了,也能足夠體面。
離開南山這十年,他沒保護好她。
「怎麼了?」兮泑見晏淮垂眸發獃,忍不住問道。
晏淮輕聲道:「我養過一隻受傷的兔子,剛來的時候見人就發抖,要碰它它就咬,我第一次見到動物的毛豎起來,又恐懼又兇狠。」
兮泑:「可能是被人類傷害過吧。」
真可憐。
保護動物人人有責。
晏淮:「它很能吃而且挑食,水果都只吃應季的,現在已經胖得跳不動了,每天躺在院子里曬肚皮,不得已找了寵物專家幫忙減脂。「
兮泑:「......」
生活奢靡。
人類果然不能過度干預食物鏈,應該讓動物活在大自然里。
晏淮:「但這十年它過的特別好,家裡人愛它,寵它,從來都沒讓它吃過苦,所以減脂的時候它連蹬蹬腿都不願意。」
兮泑:「......還是要注意鍛煉。」
晏淮看向兮泑:「我還有隻沒能撿回來的兔子,她這十年過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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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泑:所以我就是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