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理想
斗轉星移,世事輪轉。
無論言庭內心受到了多麼大的衝擊,時間還是不緊不慢的走過了五個年頭。而她也從一個襁褓中的小肉團,長成了短手短腳的小蘿蔔頭。
畢竟上一輩子是掌控過一家龐大集團生死的女強人,雖然經歷了這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冷靜下來,言庭便想清楚了。經歷過一次生死,雖說沒有讓她大徹大悟,但也讓她更明白了生命的可貴和脆弱。
既然上天給她一次活著的機會,那麼,她無論如何都要珍惜。即便是在一個陌生的,完全顛覆她認知的不知名時空里。
在按部就班的成長過程中,言庭也逐漸了解到這個世界的一切。從這個世界的歷史文獻、書籍著作、野史遊記中,言庭終於確認了,這裡從古至今,皆是女子為尊!
形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有很多,不過最主要的是男女在身體構造上發生了逆轉。與言庭所熟知的男權社會歷史相反,在這裡,女子成為勞動輸出的主力,而男子則作為女子的附庸存在。
這種情況,對於言庭來說是好事,以她的性格,若是重生在男子為尊的朝代,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如今既不必受性別拘束,還成了當今聖上的妹妹,軟體硬體都有了,接下來就看程序員怎麼編排了。
言程序員痛定思痛,吸取上一世的教訓,立下了偉大的人生理想:吃好、睡好、玩好、走好。
言庭曾經作為家族集團的繼承人,經歷了嚴格的精英教育。從記事開始,她每天都要學習許多東西,並且每一件事都被要求做到最好,她的童年記憶里是嚴格的家庭教師,是嚴厲的父母,是做不完的功課和拿不完的獎盃。
後來,父母意外去世,她不得不以二十二歲的年齡,匆忙接管整個家族企業。之後的記憶就是叔伯等旁支的覬覦,董事會的輕視,手下人的質疑,商場上的爾虞我詐。
對上一世的總結,言庭只有一個字:累。
三十歲英年早逝,在這段人生中,言庭沒有一天是吃好、睡好的,甚至有一段時間,她每天只靠醫生開的各種難吃的營養劑維持身體運轉需要的養分。
她因為求學和工作的需要去過很多地方,但這些地方留給她最多的記憶,是從飛機上向窗外的一瞥,和各種各樣的商務酒店。
重生一次,言庭無比渴望用自己的雙眼去看看那些曾經看不到的風景,去走那些曾經走不到的地方,去認識一些不同的人,過自己渴望的生活。然後在死亡再次來臨時,能沒有任何遺憾的走好。
樹立一個人生理想容易,實現卻很難,即便言庭的人生理想看似簡單,卻也囊括了很多內容,需要一步步的計劃,徐徐圖之。尤其是她的身份,雖然讓她衣食無憂,卻也成為一道束縛她的枷鎖。不過言庭是一個很有耐心和韌性的人,一旦確立了目標,她就能毫不動搖的走下去。
而現在,小言庭正晃悠著小短腿坐在漢白玉石圍欄上,定定的望著圍欄下碧綠的湖水和幾尾錦鯉發獃。
「唉,十五歲才能出皇宮,我還要等十年吶。」言庭頗為鬱卒,雖然皇宮的景色也不錯,但天天看、年年看,也早膩味了,「《北石遊記》上說雲拂山的景色是一絕,雲氣連綿,終年不斷,好想去啊。」
而且過幾天就是她的五歲生辰,皇家規定,皇室子孫虛歲六歲之後,都要到國子監讀書。嘖,聽說要每天卯入申出,也就是早上五點就要開始學習,一直到下午五點才結束,而且更要命的是中間沒有午休。這和自己的人生理想完全不符啊!這樣和自己前世還有什麼區別?
有沒有辦法讓皇姐提前放她出宮呢?言庭倚著欄柱,皺眉沉思。
「皇從母!皇從母!原來你在這兒啊!我去容和殿找你,可是明月哥哥說你不在,原來你在這裡!」一個奶聲奶氣的小豆丁,穿著一身明紫色皇子袍服,披著狐絨鑲邊的毛披風,從九曲橋的另一端呼哧呼哧跑來。
言庭眼角抽搐,沒辦法,小豆丁咬字不清,喊「皇從母」和「皇祖母」一個樣,生生的把她又喊高了一輩兒。
「叫我十七姨。」言庭無奈糾正。
小豆丁正是比言庭大一歲的二皇女周為敬,臉蛋圓圓,身子圓圓,活脫脫一個小胖墩兒。她跑了這一段路就累得不行,臉蛋上就浮起一抹嫣紅,鼻尖上也滲出汗水。
小傢伙呼呼喘著氣,還一本正經的道:「不行,今天太傅說要『知進退,懂禮儀』,尤其是皇室子孫,更要謹言慎行。皇從母就是皇從母嘛!」
言庭額角蹦起一根青筋,故意拉長了語氣道:「哦,也就是說,比起我來,你更聽太傅的話咯?」
「這,這,不是的,我,皇從母……」小豆丁語無倫次,雖然她比言庭大一歲,可是從小就喜歡跟在言庭屁股後面跑,而言庭身上又總是有一股不同於幼齡孩子的氣質,因此周為念與周為敬都比言庭大,可是三人中卻奇妙的總是以言庭為首。
其實說是在一起玩,這不過是在旁人眼中的假象,實際上是周為念和周為敬單方面喜歡跟在言庭屁股後面,而言庭則是想甩都甩不掉。比起玩伴,言庭覺得自己更像集幼師、老媽子、保姆於一身的奇妙存在。
而且比起自己前世那個不務正業的混蛋弟弟,這兩個小侄女簡直是乖萌的不得了,言庭發現,自己還是挺喜歡小孩子的。
眼看小豆丁著急的都要哭出來,委屈的跟個小奶狗似的,言庭噗嗤一聲笑出來,伸手捏住周為敬的臉蛋揉了一把,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這麼大還哭鼻子,羞也不羞?」
周為敬紅著小兔子一樣的眼睛,噘著嘴委屈道:「皇從母欺負人,還有,我才沒有哭呢!」
言庭從欄杆上蹦下來,撫平衣袍上的褶皺,挑眉道:「還叫皇從母?」
周為敬癟了癟嘴,迫於言庭淫威,還是弱弱的改了口:「十七姨。」
「乖哦,」言庭笑眯眯摸摸周為敬柔軟的發頂,「說吧,今天找十七姨幹什麼?」
周為敬眼睛亮了亮,興奮的道:「十七姨,昨天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好好吃,你再做給我吃好不好?」
言庭無語的打量了一下周為敬圓滾滾的小身子,語重心長道:「為敬啊,再吃就真成小肥豬了。」
周為敬立馬紅了眼,小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一邊哭還一邊控訴道:「宮侍哥哥們都說我可愛,我才不肥,嗚嗚嗚~~」
沒想到把小傢伙惹哭了,言庭趕緊哄道:「好啦好啦,做糖葫蘆還不行嘛!再哭不給你吃了啊!」
小豆丁一聽立馬雨過天晴,眼眶裡還包著兩包眼淚,就吸著鼻子,扁著嘴蹦出一個字:「吃。」
言庭哭笑不得,伸出手指戳著周為敬鼓起來的包子臉,嗔道:「真是個小吃貨。」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九曲橋,候在橋頭的宮侍們齊聲見禮,一眾這才向容和殿走去。容和殿中有自己的廚房,有時候為了滿足口腹之慾,言庭也會偷偷的搗鼓一些小零食。
宮裡的御膳雖然好,但是華而不實的居多,吃飯的時候規矩又大,講究食不過三。哪道菜若是吃多了,第二天就會被撤下去。
因此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一些宮裡吃不到的,又或者這個時代沒有的,言庭也沒有「女子遠庖廚」的概念,有時心血來潮也會在容和殿的私人廚房試著下廚。
當然了,言庭沒什麼做飯的經驗,也不能指望她做的多好。幸好她的動手能力還不錯,做出來的一些小零食雖然賣相一般,味道還不錯,倒是便宜了周為敬這個小吃貨。
只是一行人還沒有走到容和殿,就碰見了一路尋來的李錦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