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林黛玉
盛夏午後,熏風攜著一股淺淡的清香拂過青蔥繁茂的蘆葦盪,河水在驕陽下閃著粼粼波光,一隻蜻蜓遠遠地飛過來,在水面輕點幾下然後落在一葉輕舟上。
荊無命正躺在上頭,兩條長腿完全伸展開,衣領微敞,腰帶也鬆鬆的,斗笠蓋著臉,長劍入鞘擱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擊打河面,帶起一串水花。
他這一生中,幾乎從未有過如此閑逸的時光,也從未如此放鬆過。而這一切都來源於一年前在揚州湖畔邊的一次遊船。
那時候星河帶著他降臨此世不久,初春時分,剛好趕上一年一度的花朝節,遊人如織,分外熱鬧。星河此前閉關多年,才出關好不容易趕上一次熱鬧,二話不說就往人群里鑽,荊無命擠在人堆里找了一上午,路過花神娘娘廟前的拱橋時,一艘畫船朝他緩緩駛來。
畫船上掛著粉紅的紗幔和鈴鐺,處處透著香粉氣,星河戴著白紗笠帽,婷婷裊裊地站在船頭朝他招手。
「上來。」
荊無命劍法超絕,暗器功夫也不錯,最次的是輕功,但即便如此,從離河面十餘丈高的拱橋飛躍到七八尺外的畫船上也不是什麼難事,若連這都做不到,也就不配叫輕功了。
就這麼平平無奇的一躍,惹得橋上、岸邊、湖中的遊人一陣山呼海嘯,驚叫連連,指著他大喊「神仙」,那架勢,足能把一個社恐逼得跳河,荊無命滿頭問號,尷尬得直扣手,站在船頭頓時就有種天下第一的錯覺,而接下來一年的經歷坐實了他這個想法。
這個神奇的地方,竟沒有一個人會武功!
他忽然就理解了星河為什麼一定要追尋天道所在的方向,諾大的世界連個對手都沒有,寂寞如雪啊……
胳膊往船舷上一搭,磕得手腕紅鐲「叮」一聲脆響,回憶被打斷,荊無命將蓋著臉的斗笠掃到一邊,抬腕瞅瞅鐲子磕壞了沒有,卻見鐲子微微閃著紅色的光。
當初星河怎麼說的來著,這鐲子不僅可以賦予人類半神之體,還可作警視之用,若閃紅光,附近必有人亡。
荊無命翻身而起,戴上斗笠,往蘆葦盪中心劃去。這條河道是揚州大運河的分叉,也是通往京城的一條岔路,荊無命自從把房子建在河岸邊,幾乎每天都能瞧見轉悠在蘆葦盪里「迷途的羔羊」。
看來今天這羊運氣不好,碰上了「大灰狼」。
他得去看看,究竟是誰,想給他閑適的日子增添加點樂趣。
是一窩水匪,一行八七個人,個個手裡都擎著一把雪亮的鋼刀,荊無命趕到的時候,其中一個剛好把一名老婦的腦袋剁下來。
清亮的河水流出一條血色長帶。
被劫掠的看上去像是大戶人家,幾個僕婦教養極好,就連鋼刀穿心都叫不出太大的聲。
水匪們殺人劫財,荊無命就遠遠地看,看著看著就覺得手癢,細細算來,他已有整整八年四個月零二十二天沒殺過人了。
……
「大哥!你看!我就說這船吃水深,肯定有不少財物,嘿嘿,這回咱們可發了!」
「瞧你那點出息!收拾好東西快走,這錢回頭再分,若是驚動了衙門,有你好果子吃!對了,老三,船上那兩個丫頭呢?」
「小丫頭嚷得太厲害,兄弟沒留意,刺死了一個,另一個在這兒呢!嘿,別說,細皮嫩肉的,模樣也俊,還送到樊媽媽那兒?」
「你小子!怎麼下手沒個輕重?算了算了,一個就一個,屍體都推水裡,還按老規矩……」忽地,他看見一道銀光在太陽底下閃,蘆葦深處,一個又瘦又高,穿黃衫戴斗笠的人站在小舟上,斗笠壓低在眉際,看不清面目。不知怎麼的,當那個人看過來的時候,水匪們竟有一種莫名地窒息感,無端端冷了幾分。
銀光正是他手中的劍。
領頭的咽了口唾沫,揚了揚手中的刀:「怎麼……一個人也想黑……黑吃黑?」
另一人拽了把他的袖子:「大哥,咱走吧,這人……這人不對勁兒。」
「走!」
走字剛說完,只見那人已凌空飛起,足尖在水面輕輕一點,如同一隻點水的蜻蜓,兩三個起落便踏上被他們劫掠的大船。
領頭的那個大張著嘴還沒反應過來,人便已倒下,喉嚨一點血洞滋滋飆血。
荊無命瞅了眼劍,有些不太滿意,當初那把寒冰劍殺人從不見血,劍鋒未至,寒霜便已先傷人,可惜被他折斷,手中這把雖也是寶劍,但與寒冰劍一比,十分的沒有手感。
算了,湊合使使吧。
手腕一轉就是一串血珠,不到兩息便殺光了水匪,而後,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小姑娘身上。
八九歲,素色衣裙,一看就不太健康。
「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滿眼的淚,哭得連氣都喘不勻,竟也沒忘了禮數,朝他一個萬福,抽抽噎噎道:「我姓林,名喚黛玉……家住……家住姑蘇……此行是往京城去……去我外祖母家……」沒等說完,兩眼一翻,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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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明天接著來
番外還有一章日常,剛好湊一百章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