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御書房內,李堰低頭批著摺子。

蘇恆立在一旁朝他彙報柳臨溪在宮外的這一天一夜的行程。

「去戲樓里看話本」李堰一邊批著摺子一邊問道。

「是。」蘇恆道:「柳將軍看了之後挺不高興的,奴才還勸他別往心裡去。」

「看得什麼話本?」李堰問道。

「就是……程公子和……柳將軍的事兒……」蘇恆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道。

李堰批摺子的筆一頓,一滴硃砂落在了摺子上暈開了一片。

他索性放下筆,又問:「柳將軍還說了什麼不曾?」

蘇恆遂將柳臨溪帶著他去戲樓談合作失敗的經歷也朝李堰說了一遍。李堰面帶疑惑,目光讓人捉摸不透,蘇恆見狀繼續道:「柳將軍似乎很生氣,但是也沒多說什麼,回柳府之後朝管家說了幾句小話,還給了一錠銀子,奴才不曾聽到他說了什麼。」

「柳老爺對柳將軍態度如何?」李堰又問。

「不冷不熱吧,但柳夫人很親熱。」蘇恆道:「臨走的時候,他們私下跟將軍說了些什麼,老奴在外后候著,也未曾聽到。」

「沒了嗎?」李堰問道。

「就這些,柳將軍旁的什麼都沒做,也未曾見過什麼人。」蘇恆道。

李堰皺了皺眉,似乎心中有什麼疑惑。

眼看天色晚了,蘇恆問道:「陛下,該傳膳了。」

李堰想了想,開口道:「去霽月居。」

蘇恆忙點頭應是,主僕二人一起去了霽月居。

李堰到了霽月居的時候,看到門外的宮人不禁些驚訝,認出了那是永壽宮的人。

進屋后,李堰便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

柳臨溪提著筆在書案上寫著什麼,太后立在一旁,一臉慈愛地看著他。

兩人這相處的模式,倒是頗有一股母慈子孝的錯覺。

柳臨溪和太后紛紛看向李堰,表情都帶著茫然。

「……兒臣見過母后。」李堰忙朝太後行了個禮。

「堰兒,快過來。」太后一臉笑意地朝李堰招了招手,李堰依言走過去,太后將他往柳臨溪身邊一推,笑道:「哀家在教柳將軍練字呢,不過哀家這字太過娟秀,不大適合柳將軍。堰兒,你教柳將軍吧。」

李堰一臉茫然,看了一眼桌上的紙,果真是兩個人的筆跡。

其中一個人寫得張牙舞爪,不用問也知道是出自誰的手。

柳臨溪看向李堰,將筆遞給他,那意思要不然您紆尊降貴的教教我?

「哎呀,堰兒你忘了當年你父皇是怎麼教你練字的了嗎?你得拿著柳將軍的手寫,那樣才能學得快啊。」太后又恨鐵不成鋼地推了一把自己的兒子。

李堰輕咳一聲,到底是不忍忤了太后的意思,伸手扣在柳臨溪的手上,對著空白的宣紙看了半天,卻不知道該寫什麼。

「你這樣,擋著我了。」柳臨溪道。

李堰這才反應過來,他從柳臨溪的身前握住柳臨溪右手的話,整個人是擋在柳臨溪前面的。他只得鬆開手,將胳膊繞過柳臨溪的身體,再將右手覆在柳臨溪手上,這樣一來他便將柳臨溪半抱在了懷裡。

柳臨溪倒也坦然,不僅沒躲,還作勢用另一隻手牽住了李堰的手。他指尖冰涼,惹得李堰忍不住又有些恍神,心道此前不是讓人點了暖爐么,怎麼還是這麼涼?

太后在一旁一臉慈愛地看著兩人,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甚至還開口催促道:「寫啊,怎麼不寫?」

「寫……什麼?」李堰問道。

柳臨溪今天也不知道熏得什麼香,倆人離得近了,那淡淡地香味兒老在李堰鼻尖飄來飄去,搞的他有點心煩意亂。上回他就沒聞出來這香的來處,此刻也依舊沒聞出來。

「要不寫……」柳臨溪轉頭看他,一見李堰滿臉通紅,耳朵尖都快燒著了,不由有些驚訝。

「轉過去。」李堰伏在他耳邊低聲命令道。

柳臨溪:……

他不會是……柳臨溪皺了皺眉,心道年輕人都這麼血氣方剛的嗎?

李堰也不看他,定了定神握著他的手在紙上寫了句:夜闌卧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李堰字如其人,筆法剛勁有力,柳臨溪莫名想起了西北的風沙和血腥味。這幾日也不知為何,柳臨溪感覺自己和原主的記憶似乎融合的越來越多,經常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夢到原主在戰場廝殺的情形。

有時候他甚至能感覺到刀劍切割皮膚時留下的痛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舊傷的緣故。

「夜闌卧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太后在一旁看著,一臉欣慰的道:「陛下果然一直都很中意這首詩呢。」

柳臨溪一看太后的表情,就知道她打算講故事,忙配合地問道:「這首詩有什麼故事嗎?」

「哀家記得那應該是三年前吧,那年陛下還是太子,才十五歲。」太后道:「當時西北大捷,先帝龍心大悅,在家宴上揮毫潑墨,畫了一幅西北戍邊圖。當時先帝點了太子為這幅畫題詞,太子提的便是這句詩。」

三年前西北大捷,那應該就是柳臨溪被封疾風將軍的那一次。柳臨溪從原主的記憶中依稀記得,那年跟著主將回京述職,曾見過一次陛下,不過對太子卻沒什麼印象。

「當年陛下特意設了宴犒賞西北軍,太子聽說后一夜沒睡,沒想到……」太後面色有些黯然。

李堰隨即打斷她道:「母后,怎麼又提這些舊事?」

「對,不提了。」太后說罷言稱自己身體乏了,便回了永壽宮。

李堰看了一眼那句詩,放下筆,看向柳臨溪問道:「太后怎麼來了?」

「不知道,突然就來了。」柳臨溪道:「大概是想看看我?」

李堰沉吟片刻,看著桌上柳臨溪那張牙舞爪的字跡問道:「怎麼會突然想起來練字了?」

「我……自幼便羨慕那些會寫字的文人,可惜資質愚笨,一直寫不好。今日左右無事,便想著練一練字。」柳臨溪道。他總不能說自己在寫小X文,被太后無意撞見了,太后看過之後盛讚他寫的好,卻遺憾他字跡潦草,所以要教他寫字吧……

李堰目光銳利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什麼話想問,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你若喜歡,改日給你找個先生便是。」李堰道。

柳臨溪笑道:「我小時候倒是和弟弟去上過學堂,但是我太沒耐性,老惹先生不高興,後來就不讓我去了。倒是我弟弟勤學好問,將來說不定能中個狀元呢。」

柳臨溪說的這些往事,都是原主記憶中的,他也是近日才想起來。

「你還有個弟弟?」李堰問道。

「對,今年十六了,在京郊學堂讀書。」柳臨溪道。

李堰問道:「學識如何?」

柳臨溪慚愧地看了一眼自己寫的字兒,開口道:「多年未曾見過,並不知他的近況。」

「過幾日太學會以賞菊的由頭辦個詩會,到時候給京郊學堂去個帖子,他若是能脫穎而出,說不定能得到去太學讀書的機會。」李堰道。

柳臨溪:!!!

太學啊,那可是皇親國戚讀書的地方,難道李堰真打算跟自己大婚?

不然幹嘛主動要求安排未來小舅子去那種地方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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