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柳臨溪做了個一個很長的夢。

夢到了自己死前的許多往事,也夢到了原主的很多記憶,甚至還夢到了不久前原主去宮裡朝李堰述職的場景……只是很多畫面斷斷續續,他一時也分辨不清……

他夢到自己躺在黑暗中,胸口痛的像是被人用錘猛擊過一般,而他拼盡全力也無法呼吸,最終在絕望和痛苦中死去……

「柳將軍……醒醒。」直到蘇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柳臨溪才悠悠轉醒,整個人像是剛被人從水裡撈上來一般,出了一身冷汗。

「我在哪兒?」柳臨溪一開口,嗓子有些嘶啞。

「這是王爺所居的別苑。」蘇恆道:「您在練武場暈倒了,那邊的大夫不大精細,陛下便命人備了馬車帶著您來了此處。王府里有原先宮裡的太醫,醫術還是可靠的,方才您睡著的時候已經來看過了。」

柳臨溪點了點頭,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蘇恆端了一碗葯給他,開口道:「您先把葯喝了吧,剛煎好的,趁熱。」

「陛下呢?」柳臨溪問道。

「在和王爺下棋,將軍您先把葯喝了吧。」蘇恆道。

柳臨溪端過葯碗一口氣把葯喝了,起身登上靴子便出了門。蘇恆跟在後頭,忙道:「大夫說了這會兒不能吹風,您這是去哪兒?」

「去見陛下,我有話跟他說。」柳臨溪道。

「什麼話也不急著這一時啊。」蘇恆忙道。

柳臨溪穿堂過院的走了一會兒,被冷風吹得清醒了許多,理智也漸漸回籠了。

李堰既然把他帶來了王府,還請了大夫為他診治,總不至於一翻臉又要打殺了他吧。

「柳將軍,您要去見陛下這走的方向也不對啊。」蘇恆道:「再說,您這好歹是第一場拜見王爺,是不是先把寢衣換了?」

柳臨溪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穿著寢衣就出來了。

「我睡了多久?」柳臨溪問道。

「一天一夜。」蘇恆道。

柳臨溪:……

一天一夜李堰都沒殺他,應該是不太著急要他的小命。

不對……他那箭射的還行啊,說不定瞞過去了?

柳臨溪不知是受了刺激,又或者是他一次接收的原主記憶太多給身體造成了負擔,總之覺得特別虛弱。

「大夫怎麼說?」柳臨溪問蘇恆。

「奴才也不知,大夫是直接跟陛下說的,陛下只吩咐了老奴給柳將軍喂葯,旁的一概沒說。」蘇恆道。

柳臨溪聞言又鬆了口氣,李堰還吩咐人給他喂葯,看來自己應該還能再苟活些時日。

書房內,李堰和王爺對坐在桌前,正在對弈。

老王爺看著約莫六十來歲的樣子,慈眉善目的,倒是與李堰這個侄子的氣質截然不同。

「我以為湍河營的事,你暫且已經放下了。」王爺道。

「湍河營距京城只有三十餘里,朕但凡一日坐在那把龍椅上,就不會放下它。」李堰道。

這湍河營是駐紮在京城外三十里處的大營,歷來在本朝都有護衛京城之責。不過這大營的帥印並不在李堰這裡,所以真要嚴格說起來,這也是京城的一個巨大威脅,何況這湍河營在先帝駕崩后一直不大安分。

王爺輕咳了一聲,問道:「那你怎麼打算?如今京城的武將,堪當大任的也沒幾個,陸俞錚已經安排在了禁軍之中,總不能舍了禁軍讓他去湍河營吧?」

李堰執了一枚棋子猶豫半晌,卻遲遲不肯落下。

王爺道:「那個柳臨溪,我記得你父皇在世時頗為賞識他。」

李堰道:「先帝曾說過,此人戰功赫赫,卻難得沒有野心,可堪大用。」

王爺看向李堰,問道:「你覺得呢?」

李堰沉吟片刻,開口道:「朕,看不透他。」

李堰落下一枚棋子,王爺跟著落下一枚,瞬間摘了李堰的一小片子。

「身在大位之人,最忌的便是看不透這三個字。」王爺開口道:「尋常百姓看不透頂多是吃點虧受點苦,你若是看不透,跟著動蕩的可是整個大宴江山。」

李堰道:「先帝說的是對的,他並非有野心之人。」

「哦?你不是說看不透么?」王爺問道。

李堰舉著棋子半晌也沒落下。

王爺見狀不由失笑道:「這盤棋放著明日再下吧,你心不靜。」

王爺說罷起身走了,李堰坐在棋盤前沉默了半晌,心中一片混亂。

柳臨溪沐了浴更了衣,本想來拜見老王爺,卻聽侍從說王爺歇下了,李堰去了後院。他猶豫了片刻,循著侍從指的路去了後院。

別苑後院,氤氳地水汽中,李堰正閉目靠在溫泉的石壁上。

柳臨溪遠遠地看見他,走過去單膝跪下,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麼。

「進來吧,你跪在朕後邊,朕後背發涼。」李堰道。

柳臨溪聞言一怔,卻也沒推辭,脫下外袍便走進去坐在了李堰對面。

這普天之下,能和皇帝一個池子里泡溫泉的人估計不多,柳臨溪也不知此事該不該感到榮幸。但一想若不出意外,他連孩子都要替李堰生了,一起泡個澡倒也沒什麼稀奇了。

遠處的夕陽落在池水裡,盪起一池波光。兩人於池中赤/裸相對,李堰目光落在柳臨溪身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問道:「柳將軍還記得你肚子里這孩子是如何懷上的嗎?」

柳臨溪:……

李堰從前不是一直挺矜持的嗎?怎麼今日問這麼露骨的話?

「今日你我二人赤/裸相對,柳將軍不妨再演示一遍,朕有些記不起來了。」李堰道。

柳臨溪暗道不妙,卻還是老老實實湊到李堰身邊。李堰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卻沒有任何動作,顯然是在等著他動手。柳臨溪心道,不就是男人和男人那點事兒嗎,也沒什麼下不去手的。

他一咬牙,伸手便朝李堰某處握去,卻被李堰伸手拿住了手腕。李堰目光下移,落在柳臨溪身上,見他大傷小傷都數不過來,不禁眉頭一皺,開口問道:「你第一次受傷的時候,多大?」

「十四那年,去西北的第一場仗。」柳臨溪道:「當時還挺怕的,哆哆嗦嗦也不敢往上沖,後來被人一箭扎在了肩膀上,疼得狠了突然就不怕了,以後就再也沒怕過了。」柳臨溪記得在原主的記憶中,那場仗原主被嚇得尿了褲子,當然這個細節他可不打算跟李堰說。

「應該就是這裡。」柳臨溪說著指了指左肩的一處傷口,那處的疤痕已經很淡了,在氤氳的水汽中,幾乎看不太清楚。

李堰盯著他的傷口看了一會兒,開口道:「所以,你不想再回西北,是不願廝殺了?」

「我……」柳臨溪一怔,心頓時涼了半截。

李堰怎麼知道他最初謊稱懷孕是不想去西北?

難道在眾人眼中,他不是因為懷孕才回不去戰場的嗎?

「那日述職的時候,你拒絕朕,朕倒是並不意外。」李堰一臉審視地看著柳臨溪道:「可你為何改了主意要留在京城,朕卻不得而知了。接你進宮的時候,本以為你會主動坦白,沒想到你一路裝傻裝到了現在,倒是沉得住氣。」

柳臨溪映著水光看向李堰,一剎那間,突然記起了原主那日述職時與李堰見面的場景……

那日恰逢李堰收了個摺子,彈劾湍河營軍士不敬聖上,防務鬆懈等弊病,共列了十八條罪狀。這十八條罪狀當然大部分都是拿來湊數的罪名,追究起來也無傷大雅,但唯獨不敬聖上這一條犯了李堰的忌諱。

李堰放下摺子抬頭一看柳臨溪,隨口問道:「柳將軍每次回京述職都是來去匆匆,想必也不是個戀家之人。既然如此,大可找個手底下的人代你前來述職,何必親自跑這一趟呢?」

「臣為陛下守邊,述職乃分內之事,著人代替,未免對陛下不敬。」柳臨溪道。

李堰眉頭一挑,開口道:「哦?這湍河營距京城只有三十餘里,來回不過半日路程,主帥卻連續數月派屬下之人代為述職,依柳將軍之見,這湍河營主帥是否算是對朕不敬呢?」

柳臨溪沉吟片刻,開口道:「臣不知其中究竟,不敢斷言。」

「朕素聞柳將軍在西北殺伐果決,今日一見倒是個謹慎地性子。」李堰道。

「臣愚鈍,請陛下恕罪。」柳臨溪道。

李堰嘆了口氣,覺得眼前這人未免有些無趣了。

但先帝曾說過,此人勇武卻沒有野心,可堪大用。既是如此,李堰縱然不如何喜歡他,卻也忍不住隨口問了一句:「若朕想替湍河營換個主帥,柳將軍可能勝任?」

柳臨溪面露驚訝,忙拱手道:「臣愚鈍,湍河營乃京畿要防,該尋個擅長防衛的武將。臣無能,不堪擔此大任,請陛下恕罪。」

原主倒是直接,不加思考就拒絕了李堰……

溫泉的水倒映著夕陽微微搖曳不停,柳臨溪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感覺自己這個禍闖的有點大了。記憶中,原主壓根沒和李堰有過任何私情,拒絕了李堰之後就出宮了。

柳臨溪:……

他肚子里根本就沒有李堰的孩子!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謊稱懷孕后全朝堂都來認領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謊稱懷孕后全朝堂都來認領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