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第二天一早許承輝聽到許希曉要去,隨口問他為什麼改變心意,許希曉把夏凌寒對他說的話複述給許承輝。
許承輝緩緩抬起頭,表情很是無語:「他這是想見你吧?」
許希曉一愣,否認說他們每天都見面的。
「這種宴會夏凌寒沒參加過,」許承輝主動解釋:「他沒必要去,去了也是被巴結。」
許希曉無法反駁,躊躇道:「那我不去了。」
許承輝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為什麼不去?你又不是去巴結他,他站你旁邊,」許承輝打個響指:「事半功倍。」
年幼時許希曉跟著許正欽參加過諸如此類的活動,那時和如今畢竟不同,許希曉對著鏡子整理領帶,鏡中人不再是躲在父親背後的小孩,他要學著扮演許正欽的角色。就像夏凌寒早就做到的一樣。
夏凌寒給的飯,就是踢給你,也得端起來吃兩口。許希曉經過拐角時聽到有人低聲這樣說。
自從回去上班,他對和夏凌寒的差距有了更直觀的感受,是一種介乎於為夏凌寒驕傲與自卑之間的奇妙搖擺。
他本以為這已經無法成為他迷惘是否要在一起的理由,可當他看到賀林櫟和夏凌寒站在一起出奇般配的時候,他一瞬間握緊拳頭,腳步不由自主加快,堅決地握住那隻帶著簡陋銀戒的手。
「賀先生,好久不見了。」
賀林櫟一抬酒杯,展現出十足的風度:「希曉,好久不見,不如照五年前一樣叫我林櫟?」
許希曉不管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偷偷扣緊夏凌寒的手指:「林櫟,你完全沒變,還是能轟動整個辦公室的帥氣。」
賀林櫟笑著看一眼兩人交握的手:「提前祝你們新婚快樂。」
許希曉說謝謝,夏凌寒低頭抵在他剛轉過來的額上,一雙過於漂亮的眼睛,他在裡面看見了自己。
他反應過來,紅著臉放開夏凌寒,眼神暗示眾目睽睽之下不要這麼做,更何況夏凌寒本就是視線的中心。
「希曉,我很羨慕你。」
賀林櫟話語中的真心實意令許希曉警覺:「我有什麼好羨慕的,你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哪有可比性。」
賀林櫟輕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客套幾句走了。許希曉沒看幾眼他的背影便被夏凌寒拉走。
「你這麼喜歡』一表人才』這個詞?我得考慮要不要讓給他們了。」他靠在雕花護欄上,夏凌寒摟他的腰。
許希曉對他的打趣恍若未聞,夏凌寒又抵上他的額頭,強迫他失神的目光重新聚焦:「剛剛那麼著急宣示主權,我猜猜你在想什……」
「別猜!」許希曉脫口而出又後悔,他對上夏凌寒滿含笑意的眼睛,明顯早猜到了。
不理夏凌寒說的不猜了,許希曉沒好氣推開他,重新走進會場。然而因為剛才的動作,不少人的目光粘在他身上,他與許承輝站到一起,許承輝看熱鬧不嫌事大,鼓勵地拍他的肩膀,讚歎一句「幹得不錯」。
他跟著許承輝有樣學樣與人交談幾句,這些人大多是上了年紀的長輩,即便在他們眼裡他和夏凌寒的關係是如何的驚世駭俗為人不齒,也絲毫沒有尷尬的異狀,依舊談笑風生,刻意避開問及這類問題。
虛假又繁榮的觥籌交錯,許希曉第一次參加,並不如不遠處的夏凌寒得心應手,他和許承輝打了招呼去洗手間洗臉。
走廊上又聽見有人在說話,聲音不大,但仍然清晰可聞。
「玩男人的不少,敢擺上檯面來玩兒,他夏凌寒可是第一個。」
「人比咱會投胎,你要有個夏勛做爹,別說能光明正大的玩兒,還能養許家的兒子作情婦呢!」
兩人猥瑣大笑,其中一人又說:「算了,我可不想做基佬,真夠噁心的。」
「我想啊,不知道上夏凌寒是什麼滋味兒,比女人還漂……」
許希曉的拳頭狠狠打到這人嘴上,猥瑣的笑容霎那間扭曲,不等另外一人反應,他的第二拳砸向同一人的鼻樑骨。
「你幹什麼!」旁邊同伴阻止他,一肘擊在他的肋下,許希曉不得不後退兩步。被揍兩拳的人跪倒在地上,血從按住鼻子的手掌流出來。
許希曉又和站著的人打起來,沒了先機的優勢只靠肉搏,耳邊有男人的痛呼和女人的尖叫,許希曉管不了那麼多,拳頭還沒落到身/下人的臉上手臂就被抓住。
他看都沒看,使力掙脫按著男人再打一拳,終於被圈著肩膀拉起來,許希曉一伸腿,最後重踢躺倒的人的小腿。
「好了住手。」
聽覺猛然間恢復,伴著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許希曉停下來。
除了夏凌寒沒人敢貿然上前拉架,見他不再掙扎,夏凌寒慢慢放開他。許希曉抹一下發癢的唇角,紅著眼眶死盯趴在地上的兩人。
許承輝扶起兩人禮貌詢問需不需要去醫院,夏凌寒則面色平靜表示會付他們醫療費,要求今天的事不要外傳。唯一讓許希曉欣慰的是許承輝和夏凌寒十分默契的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
鼻青臉腫的兩人哪裡敢要夏凌寒的醫療費,捂著臉點頭哈腰連連稱沒事。
在夏凌寒向眾人致歉說要提前離開時,許承輝湊過來,眼神從剛來的鼓勵變成刮目相看,如果不是場合不允許,一定立刻伸出個大拇指給許希曉。
許承輝帶他出去,路上不經意略過賀林櫟諱莫如深的目光,許希曉沒理智深究,許承輝還在他耳邊嘖嘖讚歎:「……13歲不打架,31打,還一打打兩個,哥你可太厲害了。」許希曉沒說話,自己過於衝動活該被挖苦,但他不後悔。
坐進車裡許希曉依然躁動不安,夏凌寒讓胡陶開車去醫院。
許希曉兩眼看窗外:「我不去醫院。」
「不去醫院你想去哪兒?」
「我沒受傷。」
「扭過頭來。」夏凌寒沉聲,許希曉不理,肩膀被輕輕一捏,痛感讓他還沒來得及偽裝便做出反應,他皺眉厭煩地回頭想辯解,鏡子里是一張滿是傷口的臉。眉骨顴骨嘴角都有新鮮的血跡。
他嘴硬:「皮外傷,回去貼幾個創可貼就行。」
「不行。」
夏凌寒的斬釘截鐵令他煩躁:「傷在我身上,我說行就行。」
「打人由著你打,去不去醫院也由著你么?!」
許希曉氣憤:「對!我想打誰就打誰,用不著你管。」為他打架不領情就算了,凶給誰看?
他喊停車,夏凌寒抿唇沒發話,車便漸漸慢下來,許希曉等不及,伸手拉車門,他全身是傷夏凌寒不敢碰他,罵他瘋了,鎖上車門讓胡陶回公寓。
他沒去處,只能一眼不發坐在座位上,車腎上腺素消退,許希曉逐漸從失控中冷靜下來,全身悶疼,心臟回歸正常速率。
對話似乎還在車廂內迴響,他偷瞄一眼夏凌寒,對方果不其然正面色沉鬱盯著他看。
「冷靜了?」
他垂頭,指節破皮了,脫力地微微顫抖。第一次參加酒會便公然打人,還拉許承輝和夏凌寒下水。
許希曉尷尬點頭,輕聲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