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應當是一見鍾情了吧
百官面面相覷,已無反駁之理由,便齊齊應道:「臣等無異議!」
天啟帝高興地道:「如此甚好!朕這便允准太子妃成立督造司,並將南大街的前工部衙署大院定為督造司署,督造司設司長一名,為正二品官員,由太子妃暫代;設副司二人,為正三品官階,人員待定。督造司內部各官員結構由太子妃選拔,可從百官之中挑選。」
「陛下英明!」
「好了,朕還有一件事。中秋將近,且太子妃、左相和葉大人、慕容大公子等人救災有功,朕擬於中秋節在御花園設宴,一為慶祝中秋,二為邕州救災圓滿慶功。屆時,京中所有四品以上官員均可攜家眷參加。
退朝!」
「陛下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今日下朝後,雲昭沒有在宮中用午膳,乘車回了太子府。剛到門口,就碰到了往外走的玉珩。玉珩趕緊上前見禮道:「臣弟見過皇嫂!」
雲昭看了眼玉珩,問道:「七皇弟有禮了。今日不上學?」
玉珩有些尷尬,逃個學不僅被皇兄抓個正著,還被自己視為榜樣的皇嫂抓個正著,摸著後腦勺呵呵地傻笑道:「皇嫂,我今日告了假,來看看皇兄!」
雲昭點點頭道:「你皇兄不留你用午膳?」
「不用了皇嫂,我還得回宮去,下午還有課呢!」玉珩趕緊擺手道。
雲昭頷首以示知曉。
玉珩想了想,硬著頭皮道:「皇嫂,我剛聽說父皇准允了您成立督造司,主器械具研究和製造,臣弟也十分喜歡器械製作,我能不能經常去督造司找您請教呀?」
雲昭深看了他一眼,頷首道:「你若喜歡,自然是可以的。」
「太好了!謝謝皇嫂!臣弟先行告退!」玉珩十分開心地道。
雲昭看了看他轉過馬車后一步三跳離去的背影,心下不禁莞爾。
回到內院,玉珏也在青竹園外等她。似是早就知道她會回來似的。
「孤猜你尚未用膳,命廚房已經做了你喜歡吃的菜,今日便在鳳樓用膳吧!」玉珏開口說道,口氣自然得如同尋常夫妻間的家常話。
雲昭點了點頭,便往青竹園裡走去。剛坐下來,管家已經帶著人把飯菜端了上來。
玉珏慢條斯理地吃著,安靜地不發一言。
雲昭明白他是在等她開口,交待督造司之事。
「我跟陛下請命建立督造司,主持器械具之研究製造,陛下允了。我暫代司長之職。」雲昭淡淡地開口,簡要地說明了原委。
玉珏放下碗看著她道:「我們有約在先,互不干涉對方,你無需告訴我這些。」
雲昭不再多說,認真地用膳。
「孤許久不曾逛過玉京城,想到茶樓聽聽孟先生說的書了,孟先生向來書說得好。昭兒可願意陪孤一起去?」玉珏忽又開口道。
雲昭剛想說督造司成立有許多事要忙,卻在看到玉珏帶著一絲懇求的眼神后,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孟先生說的書,是雲上茶樓的一塊招牌,幾乎日日賓客滿座,玉京城的百姓就是喜歡沒事來喝喝茶,聽聽孟先生的說書。就連京城附近的百姓,也有不遠數十里的路程趕馬車來聽孟先生說書的。
此刻雲昭和玉珏正在二樓的雅間內,喝著上好的雲頂茶,聽著孟先生抑揚頓挫的說書。雲頂茶產自玉國西部的雲頂山,也是雲上茶樓的招牌,每年的產量極少,價格也是極貴,已到千金難求的地步。
自從邕州募捐時,被雲昭支走了一萬兩白銀,太子府可以說已經捉襟見肘了,並不富裕,此刻喝這雲頂茶不免有點奢侈。
玉珏看出雲昭的心思,勾唇一笑道:「孤第一次請昭兒出來喝茶,自然不能拿次茶敷衍你。昭兒大可放心,孤這壺茶,還請得起!」
雲昭皺了皺眉道:「你可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玉珏端起一杯茶,輕啜了一口低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昭兒!」
雲昭放下茶盞,表示洗耳恭聽。
玉珏卻不緊不慢地喝著茶,道:「當初,齊王和納蘭王子就甚喜在這雲上茶樓喝茶聽書。」
雲昭會意:「西部異動的事你也知道了?」
「呵呵呵,父皇的御賜金匾『慧絕古今』果然沒有過誇!」玉珏低低地笑道。
「你該不會認為我會成為納蘭召的內應吧?」雲昭挑眉問道。
玉珏單手托起腮幫,慢聲道:「孤倒是想知道,昭兒和納蘭召,到底是怎樣的交情?」玉珏還特別咬重了「交情」兩字。
雲昭看著玉珏,坦然道:「玉國之前,不過一面之緣。打了一架,平手。」
「如此說來,納蘭王子,對昭兒,應當是一見鍾情了吧?」玉珏有些陰陽怪氣地道。
雲昭眉頭皺得更深,眼睛不眨地看著玉珏,似在考慮這個事情的可能性。她知道納蘭召對她有意,然而她萬沒想過他會聯合西部的軍力來對抗玉國,竟只是因為她!
雲昭默了默道:「此事若真是由納蘭召牽頭的,我去會一會他!」
「昭兒去會一會納蘭召,想和他說什麼呢?跟他談談交情退兵,或是告訴他,你不過是借玉國太子妃頭銜一用,辦完你的事情便會離開?」玉珏的語氣里,有一絲隱忍的怒氣。
雲昭看著玉珏認真地道:「我現在,也算是玉國人,他若進犯,我和他之間,便『沒有交情』。」
玉珏聽她自稱玉國人,心中的怒氣消去許多,還是執拗地道:「你不許去見他!他要的就是讓你離開玉國。納蘭召,不過是個跳樑小丑,無論他想做什麼,玉國都不會再蹈二十年前婆羅山之覆轍。」
「你可是掌握了什麼信息,有退敵計劃嗎?」雲昭問道。
「一群烏合之眾,昭兒等著看便是!」玉珏眼神里閃過一絲鄙夷。
雲昭深看了一眼玉珏,這廝不免有點自大,但他真正的實力是什麼,她也摸不到底。也許,納蘭召不是他的對手。然而,他如今的狀態去不了西部,隔空打牛,要想打得贏,也非易事。
此時樓下的孟先生,正在講五年前草原狼南下,戰王大婚的驚險之夜。有關於二姐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卻有些好奇,在孟先生的嘴裡,會是怎樣的故事。雲昭於是認真地聽起來,不再搭理玉珏。
五年前草原狼南下,京國戰王大婚之夜出走邊城迎敵這一段,孟先生已經講了很多回,然而故事實在是太精彩了,回回都滿座。
今日,孟先生又開始了抑揚頓挫的說書表演。
「五年前,那個白雪皚皚的冬天。整個京都城都籠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里。地上積起了厚厚的一層雪。
然而,冬月初八這天,京國京都城,卻迎來了一個隆重又盛大的大喜日子,那便是京國戰功赫赫的戰王與南家小姐的大婚之日。
話說這個戰王,乃鳳凰大陸上首屈一指的戰神,十三歲披甲上戰場,身經百戰,從無敗績!他鎮守著大河域與大漠域之間的咽喉之地索蘭城,讓北方的草原狼無法叩開大河域的大門,保住了整個大河域諸國百姓免於好戰的草原狼侵擾。
傳說京國戰王不僅武功卓絕,且有勇有謀,還是一個美男子,身長九尺,氣宇軒昂,一表人才。京國女子,但凡見過戰王真容的妙齡少女,無不夢想嫁戰王為妻。
那麼,誰,能有幸成為戰王的王妃呢?
結果是很多京國人,都驚掉了下巴,大出意料之外。
這位即將過門的戰王妃,不是王公貴女,也不是他國公主,而是京國河洛州一個商賈之家的庶女。這商賈之家,姓南。
究竟是什麼原因,會令戰王同意娶了這樣一位出身低微的王妃呢?
相傳,有著這樣的一個淵源:當今京國太后,當年身為皇妃之時隨夫出征,戰亂中流落到河洛州,曾受恩於南家。並在南家生下了戰王,當年的皇妃便留了一塊玉佩作為證物,許諾,南家有女長成,可憑此玉佩到京城尋她,她將立南家之女為小皇子的妃子。
當時,南家並無女兒,南夫人已經多年未曾有過喜脈,也不指望還能生個千金出來與皇子聯姻。不曾想,三年後,竟是南家的側室夫人生了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女娃。
於是南家小姐十五歲之時,南家便持此玉佩尋向京都。當年的皇妃也已成為正宮太后,見到南家小姐,竟十分喜愛,當即為戰王和南家小姐定下了婚期。
雖說當年皇妃在南家的許諾,並沒有說明要立南家小姐為正妃還是側妃,但,如今的京國太后竟不嫌棄南小姐的出身,力排眾議要立南小姐為正妃。
戰王恭孝,遂了太后之意願意娶南家小姐為正妃。京都中的許多閨閣懷春女子,一時之間都哭斷了愁腸。
於是在戰王年十九歲時,南家小姐芳齡二八,便是五年前的冬月初八。京國太后和陛下為戰王舉行了十分隆重的大婚慶典。
這天,整個京都都籠罩在一片喜慶的氣氛里。太后還賜予南小姐從皇宮出門的殊榮。大紅色的喜毯從皇宮鋪到了戰王府,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抬著喜慶的紅色大轎,高吹嗩吶,往戰王府而來。
戰王一身喜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虎背熊腰,氣宇軒昂,俊朗無匹,惹得兩旁看熱鬧的百姓里,懷春少女們又是一陣掩面而泣,心碎了一地。「
聽到這裡,玉珏不由得瞄了瞄雲昭,發現她聽得十分入神,嘴角還不自知地彎起,似是心情很好。玉珏不禁有些堵心,腦補著若他當初也是騎高頭大馬去迎雲昭,必也不會輸他戰王氣勢。
雲昭並不知玉珏的小心思,還是專註地聽著孟先生的說書。
「話說,戰王將南小姐迎回了戰王府,二人在京國陛下和太后的見證下,拜過了天地,拜過了高堂,夫妻對拜之後,新王妃便被送入了洞房。
京國的百姓都以為,這位南小姐總算是飛上了枝頭變鳳凰了。誰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令她始料不及,甚至讓整個京國的百姓都開始同情於她。
事情竟是這樣的。當新王妃被送進了洞房之後,戰王便到前廳去應酬了,京中的王公貴族誰人敢不買戰王面子?紛紛圍著戰王敬酒。酒宴從傍晚時分一直吃到了三更時分。喜宴上杯盞狼藉,各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喜娘守在新房門口,已經急得滿頭是汗了,多次催了小廝前去請戰王,誰知戰王已經喝得不省人事。
最終,待戰王的護衛背著戰王往新房走的時候,一匹快馬奔向戰王府,馬上下來了一個穿著厚重鎧甲的士兵,鎧甲士兵一個踉蹌倒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用僅剩的一口氣說道:『邊,邊關急報.......』說完便一命嗚呼了去。
頓時,整個戰王府便亂了套,守門將士趕緊拿過士兵手中緊握的軍報往戰王的新房而去。
當酩酊大醉的戰王在侍衛的攙扶下,一腳踢開新房的門,握著急報的將士也到了......
一聽邊關有急報,戰王的酒竟立馬醒了三分,厲聲吼道:「戰報呢?!拿來給本王!」
於是,戰王看過急報,急忙去換軍裝,剛走出後院,京國陛下的聖旨也到了,著令戰王立馬動身趕赴邊關。
原來,北方的草原狼,游牧民族的騎兵已經踏雪南下,正向索蘭城逼來。草原騎兵驍勇無比,嗜血殘忍,所到之處,燒殺搶掠,遍地哀嚎!
每回草原狼南下,都是大河域民族揮之不去的夢魘,經歷過草原狼劫掠的百姓,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種慘痛的代價!
就在這樣一個緊急的夜晚,戰王帶著他的將士們連夜奔赴了邊關。一去五年,未再回京都。
那位嫁入戰王府的戰王妃,從此變成了京國人的笑柄,人笑她痴人說夢妄想攀枝附鳳,人笑她人去樓空獨守閨空......」
「唉,這位戰王妃也真是可憐!」
「那戰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戰王也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也!」
「只是,這仗也沒聽說打了五年之久,戰王怎的也不回去看看戰王妃,畢竟也是明媒正娶的,況且南家有恩於他,這般冷落戰王妃,便有些過分了......」
台下的聽眾開始紛紛議論起來,有同情戰王妃的,也有讚頌戰王的。
雲昭雙唇勾了勾,表情有些倔傲,她家二姐,何須他人同情!
玉珏看著她的表情,眉頭微皺,心下暗道:莫非雲昭與戰王或戰王妃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