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
易小米態度堅決,對於韓德厚她是一點都瞧不上,不僅僅是瞧不上,她是十分的厭惡。
易三姐要的就是易小米的這句話。
「姓韓的,你也聽到了,小米心意已決,我看好歹也是夫妻一場,真的鬧到打官司那一步,的確也太難看了。要不就趁著大傢伙都在這裡,咱們就說說清楚,離了。咱們小米就由我做主,房子扒了,帶上婷婷,其他的都不要了,都給你們吧。」
別看之前易三姐罵的凶,看著不想讓易小米帶婷婷一樣,事實上她還是知道易小米的心。
「你休想,離婚這輩子她都休想離婚。我說三姐你看看這十里八鄉哪有離婚的,你這是想讓別人笑掉大牙嗎?小米今年多大了?小四十的人,都當人家婆婆了,還盡作妖。三姐你還是讀書人呢,這就是你們易家辦事的態度嗎?」
韓德厚始終不鬆口,他堅決不離婚。
「離婚?我呸,還當自己是黃花大閨女呢,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想離婚。好好過日子不好嗎?親家,小米在我們韓家過得日子還不好啊。你看看這些年她都做了什麼?也就在家帶帶孩子,洗洗衣服,做做飯,輕鬆死了。厚子在外吭哧吭哧賺錢是不是全部上交了,我這個做媽的,一分錢沒有拿他的。」
韓母也看不下去了,自然是站了出來幫韓德厚說話了。
韓母也不傻呢,她雖然總是挑剔易小米好吃懶做,但也不希望他們離婚啊。
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聽說本地人有人離婚呢,農村人不是都湊合湊合過一輩子嗎?
「他動手打小米了,小米我還沒有打過呢。」
易老頭一直在一旁抽煙,其實怎麼說呢,哪個父母希望孩子離婚呢。
易老頭原本把小米接回家,就是想讓雙方都冷靜一下,想著韓德厚好好哄哄就把易小米接回去好好過日子。
沒想到這一次韓德厚去都去了,卻囂張在他家打人,可想而平時小米過得那是什麼日子。
「打人?這夫妻之間哪有不打架的,我看小米這不是好好的嗎?也沒有缺胳膊斷腿的,我家老頭子以前不是也打我嗎?忍忍也就過去了。」
韓母覺得無可厚非。
怎麼說呢?在現在的農村,男女地位懸殊,什麼女人吃飯不能上桌。
韓母已經也是快七十的人了,當了一輩子老黃牛,就是現在她還天天的給韓老頭打洗腳水呢,也從來沒有上桌吃飯過。
以前還沒有娶媳婦之前,韓母每天辛辛苦苦做完飯,韓家一家老小都上桌吃飯,她就一個人偷偷的躲在廚房灶台吃飯。
家裡也從來沒有她說話的份,韓老頭一句女人懂什麼就把她轟下去了。
她一共生養了十三個孩子,其中八男五女,五個女兒生下來就被送走了,她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女兒,當初要送走,她捨不得,哭著鬧著呢。
「生個丫頭片子,賠錢貨不送走,留著她吃乾飯啊,女兒早晚都是人家的人,送,送走了。別在哭了,奔喪嗎?小心我揍你。」
韓母就是捨不得,就是哭哭哭,剛剛生完孩子她虛的很,都站不起來爬著都要去追。
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當初她那婆子也是厲害的,直接來了一句:「我給她找了一個好人家了,去省城,比在我們家好的多。我們老韓家都是善人,不會做出把孩子扔到尿桶溺死這種事情的。」
「媽,你把囡囡還給我吧,我捨不得,不送人了。」
「媽,別理她,你趕緊抱走,我看你是不聽話。自己肚皮不爭氣,別人生男就你生女,還有臉哭,看我不揍你。」
那天韓母剛剛生完孩子,初為人母,孩子就那樣被送走了,心裡萬分捨不得,哭!哪有做月子啊,還被打了一頓。
再後來她生兒子了,而且一連生了三個兒子,揚眉吐氣了,等到第四胎生女兒了,她也就麻木了,看都不看一眼,就讓送走了。
韓母接受韓家人良善的說法,想著他們家真的算好的。
村裡有些人家女兒一生下來就溺死了不說,還把女兒埋在十字路口呢,讓她千人踩,萬人踏,來生不要投他家。
比起這個,她把女兒送走,至少還留了她一條活命呢。
在後來她生了八個兒子,終於韓老頭說不生了,養不起了,讓她封肚,她這才消停可以不用懷孕了。
後來她也就當婆婆了,老大媳婦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在生第四胎還是女兒的時候,她終於也下狠手了,把孩子抱著送走了。當時老大媳婦也跟她當年一樣,又哭又鬧的,而她則是做了當你婆子媽做的事情一樣,抱著孩子就送人了。
然而大媳婦和她不一樣的是,她是個狠人,拿個剪刀就要上來,讓自己另外三個女兒攔住她的去路,拚死不讓送。至於大兒子呢,就是一個悶葫蘆,不言不語。
後來孩子沒有送走,大媳婦一怒之下直接去醫院結紮了,封肚不生了,就四個女兒。
要說在這個家裡,韓母最反感的人,反而不是易小米,而是她那個潑婦大媳婦,大媳婦開罵起來那真的是一點情面都不留,現在跟她已經不來往了。
想當年韓大哥把大媳婦打的路都走不了,她也沒有提出離婚啊,現在易小米這算什麼,都沒有挂彩就要離婚。
韓母沒法理解,千百年來,女人不是都這樣逆來順受熬日子的嘛,怎麼易小米就過不下去,要離婚呢。
易三姐見韓家人這是不願意離婚,那就話不投機半句多。
「既然你們都是這麼想的,那咱們就打官司吧,大傢伙的趕緊的把磚瓦拉走,小米我們回家吧,你刀口還沒有長好呢。」
易三姐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說著還上來扶易小米。
「刀口?韓德厚竟然砍人的……」
「據說是的,把他老婆打進醫院了,那天我去醫院還瞧見了呢,韓炎他媽就在床上躺著,陪床都是易家老娘,韓家人一個冒頭都沒有。」
「哦,這樣的啊,韓德厚前幾天不是借板車嘛,原來竟然是把韓炎他媽砍傷了,這兩夫妻吵架就算了,怎麼還動起刀子呢!」
……
於是啊,一傳十,十傳百,最後竟然傳出韓德厚把易小米砍的半死,血肉迷糊的。
以致於後來鄰村人見到韓德厚那都是繞道走,哪裡還有人願意找他做木工活啊。
這沒人找他做活,他吃啥,房子扒了,又沒有住處。他現在整天和韓老頭和韓母擠一個屋,另外還有一個老八,四個人住一起,一兩天或許還可以湊合,這時間長了又是大夏天的,他受不了。
至於韓炎和勖慧慧這兩人賴上易三姐了。
「慧慧不要怕,你就在這醫院好好躺著,躺到生,等你生了,咱們就去韓炎三姨家裡生,讓她扒你房子,別怕。媽給你送吃的,來喝,這可是老母雞湯,多喝一點,讓我大孫補充補充營養。」
勖母那天一看房子扒了,心思就活躍起來,好在慧慧聽她的話,現在來醫院住單間,也挺好的。
「媽,那我生了怎麼辦?我住哪?」
「生了,你就更不用怕了,易家人什麼時候把房子給咱蓋好了,咱才走,不然你就在三姨家裡一直住著。她家在省城,你三姨夫也是吃商品糧的,家裡就一個兒子,房子住都住不完,你怕啥,不是還有韓炎嗎?他們要是對你不好,你就不說話只管哭就好了……」
勖母還在給勖慧慧支招呢,勖慧慧摸了摸肚子,已經可以感受到胎動了。
「嗯,媽你說我要是生女兒,韓炎他不喜歡怎麼辦?他喜歡兒子,說什麼生了女兒就送走,我怕……」
「別怕,生男生女都一樣,毛/主/席說了,咱們婦女也能頂半邊天。他要是真敢送走女兒,你媽我第一個不答應。他在糧站工作的,算是國家幹部呢,好整的很。」
有了勖母的話,勖慧慧就有了主心骨,她也就什麼都不怕了,這麼多年她們母女相依為命,勖慧慧知道她媽是對她最好的人了。
「媽,那你說我公婆會離婚嗎?離婚了我這孩子誰帶啊?」
「離婚?怎麼可能離婚啊,傻孩子,你媽活這麼大,聽說離婚的一個手指頭都數的出來,那還是知青返城才離婚的,咱們本地的沒有。要是離婚那麼簡單,慧慧你就不會沒有爸爸了。」
勖母悵然若失,一陣失神。
「媽,你別哭啊,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就是看著我婆那樣子是鐵了心要離婚,你看房子都扒拉了。」
「那也不怕,真要離了,你婆還是你婆,她還是韓炎他媽,你肚子裡面的孩子還是喊她奶奶,這個斷不了。到時候她必須給你帶孩子,總不能讓她隨隨便便當奶奶吧。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喝吧,快點喝雞湯!」
「媽,你也喝點吧。」這年頭家家戶戶都不富裕,雞湯一年也喝不上幾回。
「我不愛喝,你喝吧,我走了,回去掙工分去,慧慧你別怕,晚上我再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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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女人地位不能和咱們現在比。
至於重男輕女這一點,我這寫的都是聽我姑奶奶說的,她今年九十多歲了,可能有出入,大家湊合著看,不要考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