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闕州有城

四周的槍彈突然全都停了下來，跟著停下的還有年輕人身體四周的水波，甚至連那副層層堆疊的亮晶晶鎧甲也開始從他身上慢慢脫落。

隨著鎧甲散落成滿地的雪花碎片，年輕人的腦袋終於從鎧甲里露了出來。只是原本英俊挺拔的外貌這時早就密布蛛網般的皺紋，只是皺紋的增長並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不一會剛才還相貌英挺的年輕人就從青年變成了疲態的中年，再從中年迅速成為白髮蒼蒼的耄耋老頭。

抓著金屬方塊的老頭一個歪斜翻倒在地，不過即使這樣，他手裡的方塊仍舊被緊緊攥在手裡。

隨著年輕人的衰老倒地，兩個中年人也從大廳一角的小門後走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是個身穿將軍制服，滿臉威嚴的軍人，而後面則跟了一個身穿便服的大胖子。

走出小門的將軍不顧旁邊胖子的阻攔，徑直走到倒地的老頭身邊。

「年輕人或者說老怪物，你知道你手裡抓的這東西是什麼嗎？」

將軍有些陰森地笑起來。

「這可是可以存儲仙氣的存儲器啊！或者說是你們所謂的烏氣？我還在裡面裝了可以加速抽取的轉換器，身上烏氣被抽光的感覺如何啊！」

地上已經是老頭模樣的年輕人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可他的手已經無法動彈，只能用憤恨的目光死死盯住面前這個將軍，顫抖的嘴唇哆嗦著開口。

「你居然敢研究這種東西，你知不知道這東西會破壞地球的空間穩定性！」

只是他的聲音既衰弱又不清，最後甚至變成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喃喃自語。

中年將軍顯然對失敗者的自言自語沒什麼興趣，轉頭看向走近的大胖子，胖子臉上正露出無奈的驚詫。

「符將軍，沒想到我在你這喝杯茶也能碰到這種事！」

「這說明你是我的福星啊！每次有這種好事，都能跟你沾上點邊。」

「算了吧，打打殺殺算哪門子好事！」

肥得像個彌勒佛的大胖子頓時露出一臉的苦笑。

這時一個警衛拿著兩頂頭盔走到符姓將軍面前，把頭盔遞給對方。

「將軍！」

符將軍接過頭盔遞給旁邊大胖子一頂，自己也戴了上去。

「戴這個幹嘛？」

大胖子邊戴頭盔邊問道。

「你看著就知道了。」

符姓將軍一作手勢，原本關閉的大門很快就緩緩開啟。

隨著大門的開啟，原本昏迷倒地的那個副所長突然一個翻滾從地上爬起來。當站起身的他看清四周已經全是荷槍實彈的士兵，眼裡立刻露出警惕的目光。

當警惕目光掃到地面上那個乾癟老頭，特別是老頭身旁那灘仍殘留著雪花碎片的水漬時，警惕頓時變成了驚詫。沒等旁邊士兵反應過來，靜立的身子突然朝老頭沖了過去。

身影速度極快，甚至在原地還留下了一段模糊的殘影，完全不像是只懂得科研的研究人員。

衝到老頭身邊，背起老頭剛想轉身，可只轉了一半就突然停下，和剛才年輕人一模一樣的衰老情景再次重現。

而在研究所外的一條小巷裡，剛才那個紅衣俏麗少女的臉上突然冒起一絲皺紋，皺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增長。

女子眼神一凝，一口鮮血突然從嘴裡噴出。隨著鮮血的噴出，臉上正在增長的皺紋瞬間停止變化，但原本處子般的少女面龐這時已經被中年般的憔悴給代替。

而研究大廳里，那個背著老頭的副所長已經再次癱軟在地。

「呵呵，外面那傢伙可比你果斷多了。」

符將軍笑呵呵地看著重新摔倒在地的老頭，而老頭臉上正露出老年人摔倒后的不堪痛苦。

「外面那傢伙跑了？」旁邊的胖子頓時吃驚地叫起來，「怎麼不追！」

符將軍臉色淡然地笑了笑，「錦衣不夜行嘛！」

「你是說，你是故意讓他們來偷東西？」

胖子立刻聽出符將軍的言外之意。

「讓他們知道這東西已經研究出來了，也就不敢再輕舉妄動了，我們也就有更多的時間去準備下一步行動。」

「下一步行動？你是說你要動手了！什麼時候？」胖子臉上頓時露出詫異。

將軍卻苦笑了一下，「我只是說下一步行動，哪裡說要動手了！當初這些仙人可是統治過地球，雖然因為某些原因力量大減，可萬一那些上古老怪物還剩下幾個，到時要是憤然出手，那這世界可又要生靈塗炭了！沒有萬全之策，我是不會搶先動手的。」

「沒想到殺人如麻的你居然還會悲天憫人。」

胖子脫口而出。

「呵呵，殺人如麻和悲天憫人本就是天生一對。懷慈悲心腸，行霹靂手段嘛！」

荊尋志今年二十一歲，男性，是紫炎國的正式公民。高中畢業后，雖然成績優良，但還是按照祖訓，開始了十年的流浪生涯，也就是俗話說的去要飯。

這時他正行走在闕州城一條喧囂著各種叫賣聲的商業街上。

夕陽漸沉，街道兩邊的霓虹燈也開始閃爍出捉摸不定的迷人光影，光影里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

「隨意改變發色的隱形發卡，三百六十種發色任意組合，免費試用一天，免費試用一天！」

叫賣聲是從一家裝扮得彷彿糖果屋的發卡店前傳出來的，高音喇叭就像不要錢的空氣，直往荊尋志耳朵里鑽去。

雖然荊尋志是個流浪漢，但衣著並不邋遢，甚至還相當整潔，所以當他從店門前經過時，立刻就有店員朝他湊過來。

「一個發卡只要一百元，免費試用一天！」

邊說還邊把手裡的發卡朝荊尋志遞過來，荊尋志馬上像躲瘟疫一樣，一個急步就脫離了店員的手臂範圍。

這條名叫萬嘉路的商業街他之前已經來過一次，路上的這些店員簡直就是天生的蝗蟲，是個人就往前湊。作為身無分文的流浪漢，他只能用裝聾作啞來抵禦對方的騷擾。

可沒走幾步，又是一個店員湊上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相機模樣的東西。

「能拍攝分子結構的攝像機，一台只要五十萬，只要五十萬，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荊尋志這回完全不想再有任何反應，只是面無表情穿過店員包圍，朝前面路口走去。

五十萬！他全身上下要能搜出五十塊，就管你叫阿爹。

可剛從影音器材店包圍圈逃出來，一個手拿透明方盒的中年人又湊了上來。

透明盒子四四方方，看上去並不起眼，不過當不起眼裡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不起眼馬上就變成了瞪大眼。

「專門啃食頭皮屑的洗頭蟲，所有頭屑和煩惱，洗頭蟲都能幫你消滅乾淨，不管睡覺還是遊戲，洗頭蟲隨時為您服務。」

中年人滿臉堆笑地吐出爛熟於心的句子，手上還試圖打開那個盒子，遞到荊尋志面前。

荊尋志立刻一個急躥，直接跳離對方的盒子。

前幾天他到這條街，這個中年人也是拿了一盒蟲子在一個路過女子面前打開蓋子。結果女子一聲驚叫癱軟在地，盒子也從中年人手裡跌落地面，蟲子頓時瘋擁而出。

於是各種尖叫就在商業街上來回傳遞。

不過這條商業街似乎並不想讓前躥的荊尋志消停下來，他的猛然前躥直接就撞到了一個路過的高挑女子。

哎喲一聲，女子頓時被撞得人仰馬翻，跌倒在地。

迅速撇了一眼女子，五官立體有致，身高似乎比自己要高，身上衣服不算時髦但也算簡約有型，絕對不是自己身上的地攤貨可比。

只瞟了一眼就急忙收回目光，轉身朝拐彎路口就跑了進去。

撞人那可是要賠錢的，他身上除了這身衣服和背包里的東西值點錢，再沒其他能拿出手了。

一直跑到一個防空洞前，荊尋志這才停下腳步。

這是一個用大塊花崗岩砌起來的防空洞口，花崗石的顏色已經有些發灰，洞口前還有一扇向外開啟的大鐵門，但鐵門早就鏽蝕的破敗不堪，看上去彷彿移動一下就會散架，而在鐵門上方的岩壁還刻著兩個剛勁有力的數字「十六」。

不過荊尋志的目光只掃了一眼防空洞就迅速移開，他今晚的目標並不是防空洞，而是不遠處的一座高聳鐵塔。

鐵塔很高，高得彷彿可以伸手碰到天際，天氣晴朗時甚至能看到幾朵小雲慢悠悠地穿塔而過。鐵塔外殼塗了一層紅褐色的油漆，油漆雖然已經有些斑駁，但並不影響高高在上的鐵塔用睥睨的眼神俯視著四周低矮的樓房。

鐵塔下方底座還用一圈黑色的金屬鐵皮把整個底座包裹得嚴嚴實實，讓試圖攀登的人完全找不到任何攀援的抓手。

這座高聳入雲的鐵塔正是闕州城和紫炎國其他城市電力往來的重要樞紐。

紫炎國，亞域大陸東南面最廣闊的聯合王國。

王國由無數獨立城鎮組成。城鎮大小不一，有些只是幾千人聚居的小村落，有些則是上千萬人口的大城市。但不管小村還是大城，它們實行的都是世襲君主制，這些村城不過是這些世襲君主們的私人財產。

但世襲君主也不全都完全自由，因為紫炎國的聯合議會具有罷免某些不稱職君主的最高權力。

闕州城是紫炎國第二大的君主城，城市擁有兩千多平方公里的面積，城內外居住了將近五百多萬的人口。

城裡商工貿娛一應俱全，城北群山裡還駐紮著一支由城主個人供養的武裝部隊，而城市各個部門也都是城主直接委派的管理者。除了每年要向紫炎國議會交納少量會費，闕州城完全就是一個自給自足的獨立世界。

荊尋志一個月前就來到了闕州城，一個月的走街串巷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目標，離去之心也逐漸逛了出來。

昨天他就把前往辛城的車票買好，身上的錢財也因此歸了零。又要想辦法去賺點錢，但那已經是下個城市的事，今天晚上他只想在這個高聳鐵塔上好好睡上一覺。

這時他已經站在這個高不可攀的高塔前，面前是光滑的金屬牆壁，不過他並不想為難自己手腳的摩擦力係數，他只是朝頭頂高塔看了一眼。要上去的高台上似乎有個黑影，落日漸沉，並不能看得十分真切，大概是只大鳥。

又朝四周看了看，沒有監控，沒有人影。身子往下一縮，再朝上奮力一彈，並不高大的身子頓時像箭一樣朝著高塔就射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