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由愛故生憂
月傾顏用迷香迷倒了侍候她的小宮女,換上了宮女的衣服,本來,她是沒有機會逃出皇宮的。只是剛剛又換了皇上,秋無痕下旨徹查皇宮,清理多餘人員出宮。
後宮頓時雜亂非常,月傾顏趁亂扮成小宮女,連同其他的小宮女,還有太監和內侍,都被送出宮去。
忙亂之中,誰也沒有太去注意月傾顏,到底月傾顏用著月含香的名義,是秋碧霄的皇貴妃。新君即位之後,眾人誰會注意討好一位前皇帝的皇貴妃?
若不是她還有月無涯女兒的身份,秋無痕派了幾個人守護月傾顏的宮殿,真不好說會怎麼樣。
月傾顏扮作宮女,後來又扮作太監,出宮之後,趁亂點了一個侍衛的穴道,扮作禁衛軍。不停地改扮,最終她脫離了大隊,變身為一位翩翩濁世美少年。
此時長安城解除戒嚴的旨意傳達了下去,她輕易便出了長安城的城門,直奔桃花水而去。
離月圓之日,沒有幾天了,她準備先趕到桃花水的破廟附近,將月光寶鑒和水晶球取出來,等待月圓之夜到來。
「啟稟皇上,驚鴻仙長求見皇上。」
無邪轉了半圈,沒有走出皇宮,卻帶回來驚鴻。
「驚鴻仙長來了?請。」
驚鴻邁步走了進來,稽首道:「皇上,驚鴻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他躬身施禮,秋無痕一把攙扶住驚鴻:「驚鴻仙長,就不必敘俗禮了,你是世外高人,請坐下說話吧。」
「謝皇上。」
驚鴻坐了下去笑道:「皇上眉宇之間心神不安,焦躁至此,莫非是因為娘娘失蹤的事情嗎?」
「什麼都瞞不過仙長,仙長忽然到來,莫非是前來指點迷津的嗎?」
「皇上言重,談不到指點迷津,若皇上是為此事焦慮,驚鴻可以為皇上分憂。如今皇上剛剛即位,百廢待興,驚鴻也唯有為皇上做這些小事,略微為皇上分憂了。」
「請仙長指教。」
「皇上,月圓之日,她必定會到和皇上初次相見,被皇上生擒的破廟之中,皇上無需憂慮,請安心等待。若皇上對她有情有義,必須在月圓之夜之前,到達破廟,阻止她離開。」
「她離開?能去何處?」
「未知而遙遠的世界,皇上將再也看不到她。」
「什麼?驚鴻仙長,請你把話說清楚。」
「皇上,此乃是天機,不可泄露!」
驚鴻起身,將手中一個小冊子雙手遞給秋無痕:「皇上,這些年驚鴻在俗世行走,對各地略知一二,如今便把此物獻給皇上,請皇上御覽。」
「仙長的意思,是她會在這個月圓之夜,離開天照國,去往不知道所在的地方?永遠都不會回來?」
「也許,一切都要看天意,月光寶鑒送她來,卻未必能送她走。皇上,也要看皇上和她的緣分,此皆是天意,不可更改。」
「驚鴻,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既然你來到這裡,想必也該知道朕和你的關係,莫要以為朕對你就毫無所知。這次朕能即位,雖然你不曾出頭露面,朕也知道,你在暗中為朕做了許多事情。」
驚鴻稽首:「皇上,此乃是驚鴻分內之事,驚鴻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早已經出家,也只能為皇上做這些事情。」
「既然是一家人,你又是明家的兒子,也是朕的兄弟,話便對朕說明白吧。朕雖然找不到你的蹤跡,不信恩師也找不到你的蹤跡。」
驚鴻微微一笑:「皇上,請皇上先問明白自己的心意,若皇上對傾顏沒有情意,此後三宮六院,嬪妃無數,不必再過問她的行蹤。無論她是否能離開這個世界,和皇上再也無緣。」
「別和朕說什麼天機不可泄露的鬼話,朕不要聽,你給朕說明白,她會去何處?」
「有情天涯咫尺,無情咫尺天涯,皇上縱然能留住傾顏的人,卻留不住傾顏的心!」
「她是朕的女人,已經做了朕的女人,還能去何處?」
「傾顏都不在意,皇上又何必在意?皇上以為,傾顏會在意,做過皇上的女人嗎?」
「愚蠢的小蟲子,驚鴻,你一口一個傾顏,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驚鴻淡笑:「皇上,驚鴻該告辭了,有緣,自會再見!」
秋無痕一把抓住驚鴻:「你給朕看好了她,月圓之夜朕在破廟看不到她,為你是問。」
「遵旨,驚鴻告退。」
驚鴻翩然而去,秋無痕的心,卻微微地放了下來。
月傾顏一路趕奔桃花水附近的破廟,遠遠便看到那處破廟,仍然矗立在原地,破敗的窗欞搖曳,發出「吱嘎嘎」的響聲,不由得想起了初次在這裡,和秋無痕相見的情景。
離開了他,一步一回頭,心中滿滿的都是他。
不想離開,不願意離開,但是卻更不願意,看到他日後身邊鶯鶯燕燕飛舞,美人無數,三宮六院。
她只是穿越到這個異世界來的靈魂,不能改變這個世界的規矩,她深深的明白,在這個古代的異世界天照國,想要一位皇帝後宮只有一個女人,無異於痴人說夢。
為了拉攏群臣,為了平衡朝中的權力,秋無痕也不得不納一個個嬪妃入宮。
而她,寧願遠離他,讓自己的心痛到無以復加,也不願意去看到那樣的一日到來。
停下馬,站在破廟前,恍然如夢,似又回到了和秋無痕初見的那一天。
他渾身沐浴在金色陽光之中,宛如從天降臨到凡世的上帝,俊美若神祇。
她藏身在供桌之下,是被追緝的江洋大盜,渾身浴血,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卑微在塵埃。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九殿下,用著俯視的目光看著她。
每一次遇到他,都是她最為狼狽的時候,被他拎著,虐著,討好著他,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會不會以後,也是如此?
就在看到他身穿明黃色的龍袍,頭戴皇冠,轉身在群臣的相擁中,走出她房間的那一刻,她的心無盡的沉暗,久久都難以自拔。
他那樣的男人,天生就該是做皇帝的,就該高高在上,坐在金鑾殿的那個位置上,接受萬人朝拜。
而她,無論是月傾顏本尊,還是她,都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江洋大盜而已。縱然有明家的輝煌在她的背後,明家卻早已經消失在天照國,滅亡了多年。
要留在皇宮中,日日夜夜地等待他下朝回來,期盼著,他會來看她一眼,寵幸她嗎?
要做金絲籠中的金絲雀,和後宮所有的女人一樣,為了爭得他的寵愛,一夜的恩寵,明爭暗鬥,用盡機關和心思手段,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嗎?
心,隨著他離去漸漸地涼了下去,隨著離開長安,酸楚劇痛著。
在皇宮中的這些日子,她看到了太多,老皇帝的薄情,夜夜春宵或許是一個假象,但是不斷充實到後宮的那些美人,青春年少就這樣埋葬在深宮中。
太子身邊的那些侍妾,一個個每到夜晚,就翹首以待,期盼著太子能過去看她們一眼,賜她們一次恩寵。為了能得到太子的消息,贏得太子的歡心,不惜送給她諸多珍貴的禮物,向她打聽太子的行蹤。
後宮那些女子們,日日夜夜被幽禁在紫禁城中,她們沒有任何事可以做,唯一能做的,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贏得聖寵。
算計著,用盡心思去贏得皇上的恩寵,等待和皇上一夜春風的機會。
她們之間,用盡了心機和手段,互相傾軋暗害。皇後娘娘和那些嬪妃們的死,後宮的波瀾詭詐和爭寵,那樣的生活,是她永遠都不想要的。
不如離去,留下一個最美好的記憶,至少她在這個世界,曾經有過一份銘心刻骨的愛情。
他如今高高在上,是一國之君,是皇上。
她仍然是江洋大盜,縱然做了月無涯的女兒,也不過是一個家破人亡之後的一條漏網之魚。帝王的寵愛和情意,能保持多久?
不想日後,要日日跪伏在他的腳下,恭順獻媚,只為能求得他多看她一眼,多去她的宮殿一次!
更不想,他高貴如神祇,尊貴如上帝,高高在上。
她卑微在塵埃,跪伏於地。
是否此後的每一日,每一年,一生都是如此?
他的地位越來越高,身上有著天然混成的帝王氣息,高貴在雲端!
她,野丫頭一個,江洋大盜,沒有半點身份和淑女的氣質,宛如塵泥!
放手有多難?
為了留下這份美好的愛情和回憶,斬斷情絲說的容易,她的心,絲絲縷縷被藤蔓纏繞一般,似那些酴醾花,深深地糾纏在她的心底。一根根的尖刺,纏繞著,刺入她的心底。
痛,心痛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不如離去,遠離!
該回去了嗎?
茫然無措,月傾顏獃獃地站在破廟之前,她該回去了嗎?回到屬於她的二十一世紀,帶著一顆痛楚,滿是他的心回去嗎?
離開這裡,從此以後,再也看不到他嗎?
心驀然劇痛起來,彼時,以為他死了,她的心曾經這樣的劇痛過。如今想到要永遠離開他,從此再也不相見,心同樣的抽痛失落。
驀然,一道人影沐浴金光,從破廟中走出來。
「妖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