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我與神明畫押
「好啦好啦,這打都打了,你怎麼說也該消消氣了吧?」少年走到艾尨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艾尨愣愣地看著少年那隻精美而骨節分明的手掌,「你……你為什麼碰得到我的?」
少年一臉嚴肅,煞有其事地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佛說,苦非苦,樂非樂,只是一時的執念而已。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於心間。」
艾尨:「……?」
少年見艾尨一臉懵逼,搖了搖頭,用關愛智障的語氣說:「這你都聽不明白?那我再跟你講。佛曰:凈心守志,可會至道,譬如磨鏡,垢去明存,斷欲無求,當得宿命……」
艾尨額頭青筋暴起,「你夠了啊!說這些糊弄我呢是吧?」
少年一臉「對,我就是在糊弄你」的表情,但是到了嘴邊,卻又是一段「憂心的說教」:「你怎麼能說我是在糊弄你呢,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懂嗎?人之所以痛苦,在於追求錯誤的東西。與其說是別人讓你痛苦,不如說自己的修養不夠。」
「……說人話。」
「唉!」少年嘆了口氣,彷彿是為了自家的傻兒子操碎了心的中年禿頂的父親,「我是說啊,你心懷戾氣,自然是碰觸不到的,只有心守靈台,心境放空,物我兩忘,無我無……」
「砰!」
一聲悶響,少年抬起手臂,其上雕刻著精美紋路的臂甲擋下了艾尨的一記飛踢。
「又生氣了嗎?」少年一臉的意猶未盡,低聲喃喃著,卻不知是在對誰說話。
「哎,好了啦,你踢都踢了,怎麼說也該解氣了吧?發這麼大火幹什麼,生氣傷腎的不知道嗎?小小年紀怎麼就不學好呢?」
可這套爛話少年卻說得有些心虛,明顯的底氣不足……因為他臉上不再有那不可一世,彷彿萬物皆螻蟻,吾獨笑傲九天的狂傲臉色了,只是帶著滿滿尷尬的訕笑。
雖說被戲耍了一番,現在依然很氣,不過艾尨也沒有忘記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這一切,但是這場子他早晚要找回去,到時候耶穌來了都攔不住,我說的!
不過,自己怎麼就突然能碰到他了呢?
「先解釋一下你的身份和來歷,還有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尨腦子其實並不笨,很快就壓下了憤怒和其他莫名的情緒,理智開始正常上線。
「咳咳!」少年以一個優雅的姿態對著他微微躬了躬身子,嘴角又帶起了那一副賤賤的笑容,「聽好了,騷年,本座的名字,叫浪!」
艾尨這次卻是不為所動,「哦,然後呢?」
名字叫「浪」的少年身子一滯,沒有想到艾尨竟然反應如此平淡,他用彷彿看到了瀕危野生動物的眼神仔細地盯著他,用有些懷疑的語氣說:「你是不是腦袋燒糊塗了?我懟你你竟然不生氣!難道是我懟的太過於委婉……要不我再來自我介紹一次?」
艾尨:「……」
特么,真心不能忍啊!
可就在艾尨已經處在情緒瀕臨爆炸的邊緣時,浪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說了起來,「本人浪,是行走在生與死之間的使者,是生者的夢魘,死者的福音,是救濟難者於水火之間,排解憂愁於轉息一瞬,是受萬靈敬仰之神,亦是受眾生唾棄之神……」
浪抬起了高傲的下巴,用蔑視眾生的眼神望著艾尨,「所以,你,可懂我?」
艾尨滿頭黑線,「同樣的話我不想再問第二遍,所以,你到底是個啥?」
「巧了,同樣的話我也不喜歡說第二遍。」浪彷彿遇到了知己一般,一臉深以為然,「至於我嘛,你可以當做是……死神?」
「……為什麼要是問句?」
「這個問題問得好!」浪拍了拍手表示贊同,可隨即就冥想了起來,「對啊,為什麼是問句呢?」
艾尨:「……」
艾尨悟了,眼前這個叫浪的人腦子根本就不正常!遇到這樣的傢伙,我怕不是上輩子炸了銀河系?
「誒,你這是什麼表情?」浪不知是在何時脫離了冥想狀態,有些發矇地看著艾尨已經壞掉了的眼神。
「呼——」艾尨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之前跟這麼個傢伙生氣,自己一定是被下了降頭!
「所以,現在的我,已經死了,對吧?」
「嗯——你可以這麼以為。」浪拉著長聲回應。
呵,又是模稜兩可的答覆。
艾尨已經不想在意這些了,心累。
「那我們現在是在做什麼?作為死神的你,只是想惡趣味地讓我看到自己的隊友和朋友在眼前被殺死,然後再去收割他們的靈魂嗎?」
「哎啊,看你這話說的,感覺跟我多麼邪惡似的。」浪一臉的無辜,「我只不過是想要幫你而已,你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那還真是抱歉,恕我一介凡夫俗子,真心看不出您的高尚胸襟。」
艾尨的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無聊的把戲到此為止吧,我不想再跟你廢話下去了。說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唉!做好人怎麼就這麼難呢?」浪的臉色開始變換,隨後一臉無奈地看向艾尨,「行吧,既然你都這麼說的,那我就告訴你——少年,來與神明畫押吧!」
艾尨:「……哈?」
我與神明畫押,賭你心動一剎,最後我敗了,以青春為代價,生命為祭,神明半途耍了詐,帶走了青春,也帶走了他?
「抱歉,我拒絕。」
艾尨乾脆地拒絕道。
「嗯?為什麼?」浪滿是不解,「你可知道,你剛剛都拒絕了什麼?」
「什麼?一個無賴死神的承諾嗎?」艾尨嗤之以鼻。
浪用看「長不大的孩子」的眼神看著艾尨,憂心忡忡道:「曾經有一個可以改變一切的機會擺在你的面前,但你卻不去珍惜,你明明可以將你的同伴們於生死一線間救下,可你卻狠心地辜負了神明對你的期望,背叛了你的本心,你本可以……」
「你說我能救下他們?!」艾尨一把握住了浪彷彿在半空中揮舞藍圖的手臂,「好!我跟你畫押!」
浪:「???」
我台詞都還沒說完呢,你在這急個什麼勁兒?
「咳咳咳!」浪乾咳了幾聲,壓下自己小心思得逞的竊喜,抬起頭來看著艾尨,笑容中滿是讚賞,「很好!少年,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你看,早這樣不就好了,皆大歡喜不是?」
艾尨:「……」
浪臉上的嬉笑突然隱去,以自始至終從未有過的沉重語氣問道:「你真的決定好了,要跟我做交易?」
「嗯。」艾尨默然地點了點頭,甚至催促道,「快點吧,別磨磨蹭蹭的了。」
浪卻是一反常態地沒有回懟回去,好心提醒道:「這份代價,可是很沉重的哦!你確定不改主意了嗎?」
「如果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這會比後悔還要令人痛苦。所以,我不後悔!」
浪卻笑了,但這次的笑容中卻是不摻雜著任何雜質,甚至眼神有些沉痛,又有著些許的釋然。
「那麼現在,契約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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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聲槍響。
穆天打出了自己的最後一顆光榮彈,將柳兮可身後的一隻死徒直接爆頭。
脖子上突然空了一下,原本的子彈吊墜消失,讓他有些不太適應。
他不禁苦笑了一聲,這次是真的沒子彈了。
「穆天,艾尨哥哥……他暈過去了!」柳兮可清嫩的嗓音帶著沙啞,雙眼中滿是無助。
叫他就叫哥哥,可叫我就是直呼其名……
穆天雖說有些吃味,但此刻真心是沒有讓他多想的時間,將一隻死徒用槍柄開了瓢,那姿態簡直跟砸西瓜一樣輕鬆。
一腳踹開其因為慣性而倒向他的屍體,但對面又是一隻死徒頂了上來。
「嘖,真夠麻煩的。」穆天此刻柔美的臉上分外陰沉。
「他失血太多了,傷口必須止血才行,否則他撐不了多久了。」
遠遠望了一眼艾尨那不知道是崩開了幾次而導致結出厚厚血痂,甚至隱隱露出白骨的傷口,穆天略顯焦急地高聲說道。
「吼——」
尖銳的嘶吼聲突然響起,根本就沒打算留給柳兮可反應的時間,被艾尨一身的血腥味刺激得睚眥欲裂,獠牙大張的數只死徒便猛撲了過來。
柳兮可的眼中已經只余絕望了,倔強地咬著嘴唇起身握緊匕首,即便是在絕境面前,少女依然沒有絲毫的退縮。
死徒驚人的彈跳下是超乎想象的速度,幾乎在剎那之間就與柳兮可拉近了距離,甚至因為少女阻攔它們的進餐而顯得憤怒暴躁,尖銳的骨爪狠狠地刺向少女的身軀。
「嗡——」
金屬的震顫聲在柳兮可的耳邊響起,一道烏光以肉眼難查的速度快速地一閃而過,隨即,幾隻剛剛還面露貪婪的死徒瞬間支離破碎,帶著腥臭的黑紅色血液與它們的殘軀從她的身旁交錯而過,幾道血線濺在了少女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襯衫上。
柳兮可驚愕之間愣在原地,隨著那道烏光的迴旋猛然轉過身來,看到了緩緩從地上站起的長發青年。
「下面……交給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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