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部落突襲

諾森德。

寒冰皇冠。

冰塹阡陌縱橫，冰川高聳入雲，像禁錮靈魂的王座般毫無生機。

雪虐風饕，空氣似乎也要凍起來了。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哐咚——哐咚——」，發出金屬撞擊冰面的聲音。

穿著銀灰色骷髏戰甲的高大身影出現，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了冰原中央。他的銀髮隨風揚起，眼透出藍色幽光，像燃燒著的冥火散發出蝕骨的寒冷。

雪花落在他臉上，瞬間凝結成了冰晶，彷彿他的身上原本就是冰冷一片。

隨著他的走動，四周響起了亡靈哀歌，在凜冽的寒風中吟唱，如訴如泣。

烏雲密布，天幕沉得像要墜下來了。

金屬摩擦的聲音響起，他半跪於地，伸手撥開了覆蓋冰原的積雪，原來，他腳下是一個巨大的冰湖。

嘶——嘶——

拔劍出鞘，他舉劍向前，賦予它死亡之力。藍光瞬間舔卷劍身，雪花飄落劍上發出「滋滋」如火烤般的聲響，劍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力量之峰，絕望之巔。

下一刻，他雙手緊握劍柄，將劍垂直刺下，半截劍身陷入冰面，能量傳到冰湖的每一個角落，掀起數十米高的氣浪。

雪霧四起，整座冰川都被籠罩在了灰暗之中。

咔嚓——

冰面斷裂的聲響從與符文劍交界處傳來，仿若刺破了上古的封印，碎冰聲與哀歌產生了共鳴，伴著若有似無的嘆息聲上升、盤旋，最後消失在了天際。

冰面的裂紋越來越多，崩裂的速度越來越快，像破碎的鏡面般四散開去。

轟——轟——

封凍在湖下的神秘力量被喚醒，地動山搖。

他站直了身子，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臉上的冰晶碎裂，如同命運的撕扯墜落於地。

他身後冰面的裂痕如波浪般翻滾起伏，整個冰原都為之震動。「轟——」巨大的骷髏骨架從裂痕處爬出，最先出現的是雙翼，然後是雙足，當她的軀幹完全顯露時，龐大的身軀遮擋住了周圍的冰川。

他復活了冰霜巨龍：辛達苟薩！

嘩啦——

冰龍伸展殘缺的巨翅，緩慢挪動身軀爬上了冰脊。藍色的能量先出現在她四肢，隨後逐漸擴大，慢慢充滿了全身，那是死亡的魔力，黑暗軍團的標誌。

復仇女神降臨。

呼出濁氣，似播撒下仇恨的種子，冰龍扇動雙翼從冰脊一略而下，冰原下的平原佇立著數之不盡的亡靈大軍：雄渾、壯闊卻又陰森、駭人。

「吼——」冰龍甩頭，發出長長的嘶鳴，回應她的是亡靈大軍的咆哮，漫山遍野、震耳欲聾，整座冰川都在顫抖。

穿著骷髏戰甲的人站在冰原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冰龍和他的軍隊，靜靜聆聽著沉鬱的哀歌混雜在瘋狂的吼叫中。

他知道，屬於他的時代已來臨。

黑暗和死亡——宇宙永恆不變的真諦，循環往複，永不消亡。

冰原的風，更勁了。

.......

深岩之洲。

轟隆——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大地分崩離析，一個龐然大物從地底的裂隙處騰空而起，一時間飛沙揚礫、天昏地暗。

黑龍耐薩里奧忽然現身。

他全身覆蓋著墨黑的巨型鱗片，身披源質盔甲，腹部顯現出巨大裂痕，烈焰和熱能在他粗糙的皮膚下涌動，彷彿就要噴薄而出。

世界的本源即是混亂，毀滅即是創造。

耐薩里奧帶著無窮無盡的力量和毀天滅世的決心降臨這片神奇的土地，終於有機會一償宿願。

他掠過黑海岸，龍息的炎爆席捲了整個海岸線，猩紅的熱浪遮天蔽日，空氣彷彿都著了火。

接著，他來到東部王國，在矮人的地盤揮動雙翼，掀起的赤焰風暴瞬間摧毀了巨石水壩，天地蒙塵。

最後，他停在暴風城，狂傲的把聯盟的大門踩在腳下。

到處是火海，觸目驚心，吞噬萬物的熔漿似要把一切燃燼。

「轟隆——」雷鳴響起，閃電劃破長空，天地只剩下殷紅一片。

奔騰的火龍，蔽日的濃煙，漫天的灰燼——狂暴的毀滅讓人不寒而慄，暴風城似乎都在顫抖。

這是人間煉獄，也是他想要的結局。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

末世降臨。

......

楠猛地睜眼，冷汗涔涔。她撫著胸口不停喘氣，環顧四周，發現她躺在家中的樹床上。

她又做噩夢了，自一年前遇險獲救后，夢魘就纏上了自己，時不時的來一遭。

她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夢見「辛達苟薩」和「耐薩里奧」了，一隻是冰霜巨龍，另一隻自稱「死亡之翼」，同冰龍一起出現的是成片的天災大軍和穿著骷髏戰甲的某個......人類？

夢中還會出現其他長相奇特，她從未見過的生物。楠去暗夜精靈的主城「達納蘇斯」的藏書館查過，其中一種的模樣分明是曾和她同族的高等精靈，皮膚呈現淡淡的玫紅色；還有「熊貓人」、「狼人」等種族，史冊上明明有記載，但她問了周圍的人，從沒有人親眼見過。

現在是黑暗之門24年，她確信，夢中的許多事並未發生，可那些畫面如此鮮活，如同真實出現過的一般，讓她震驚不已。

頭髮已汗濕，粘乎乎地貼在臉上，夜風一吹，楠有了陣陣冷意。順著風吹來的方向，她抬眼望去，發現門是半開著的，難道辛忘記關門了？

楠坐了起來揉了揉眼，伸手撥開發絲，呼喚同伴：「辛？」探頭看向樹榦另一側。她和辛都是暗夜精靈，習慣在樹屋居住，辛的床鋪在樹榦的另一邊。

沒人回應。

「辛？」她又喊了一聲，依然沒有回答。

三更半夜，辛去了哪裡？

楠的家鄉「泰達希爾」是一棵蒼天大樹，上面建造了暗夜精靈的主城「達拉蘇斯」和她生活的「魯瑟蘭村」。雖然暗夜精靈喜歡在夜間活動，但辛和楠白天在主城接受德魯伊的訓練，傍晚在酒館打工，生活規律和人類近似，幾乎不會在深夜外出。

吱嘎——半掩著的門忽地被推開，辛急匆匆走進來：「楠，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她墨綠的頭髮散亂著，水藍色的雙眼朦朧不清，似乎也剛從夢中醒來，一進門就讓楠跟她一起離開。

楠疑惑地看向她，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慌張：「發生什麼事了？」楠問她。

「可能是部落，部落來了。」辛停在床前，拍了拍胸口順了一下氣：「剛才小動物們一直在躁動，我爬到樹頂查看，發現奧伯丁前哨站的月亮燈亮了，估計又有事要發生了。」

那盞燈在黑海岸的最高處，一般示警時才會亮起。

暗夜精靈、人類、矮人、侏儒結成了聯盟陣線，對抗獸人、亡靈、牛頭人、巨魔組成的部落軍團，雙方已發動了數次戰爭。

她們的主城達拉蘇斯因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常成為部落攻擊聯盟的第一目標。她和辛居住的村落靠近黑海岸，有直通主城的傳送門，部落如果攻打達拉蘇斯，必經此處。

楠記得上次燈亮時，她差點丟掉小命。

「他們怎麼又來了？」心裡「咯噔」一下，她急忙跳下樹床，腳一軟差點摔倒。

辛皺眉，頗為擔憂地說：「應該是來救那個獸人的。」部落的獸人戰士格羅姆·地獄咆哮殺了她們的半神塞納留斯，族人為了報復，抓了他的兒子加爾魯什·地獄咆哮，關在主城和魯瑟蘭村中間的某座監獄中。

又是為了那個獸人？去年在黑海岸，楠親眼見到部落來營救他。

霎那間被恐懼感俘獲，楠急忙收拾東西準備逃跑。「那、那聯盟的援軍呢？不來幫我們嗎？」她聲音顫抖，語氣有說不出的慌張。

達納蘇斯的駐兵稀少，如果部落傾巢而出，憑他們的實力完全無法抵擋。

「我不知道。如果部落只是突襲，不會帶太多兵，聯盟的人是不會來幫我們的。」而且聯盟的主力在暴風城和鐵爐堡，就算能增援，也不知是多少個晝夜后的事了。

辛扯了扯楠的手臂，打斷她收拾行李的動作，焦急地催促：「別管這些了，快走吧。」迫不及待拉著她一起出門。

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部落離開再說。

「哦，好。」楠木訥地點頭，任由辛拖著離開了樹屋。

小動物的躁動停止了，她們從樹上往下看沒有發現異常。

月光灑在靜謐幽深的樹林中，巴掌大的小精靈閃爍飄動，整個村落被紫氣籠罩，如仙境般美輪美奐。

楠和辛對視了一眼，正要離開，戰慄的氣息忽地驚起樹上的鳥兒，一片「啾啾」聲伴隨著撲棱打破了村子的寧靜。

有人進入村莊了。

兩人從樹上躍下，剛走幾步就看見一支獸人隊伍登陸上岸，果然是部落來了。幾個獸人朝這邊走來，不稍片刻就會發現她們的蹤跡。

「怎麼辦？」楠慌亂地問，緊緊拽著辛，幾乎站立不穩。

「我去引開他們，你去飛行點騎角鷹獸離開。」辛一向沉著，很快就做出決定，朝飛行點的方向指了指。飛行點在黑海岸邊的旅店旁，離她們住處不遠，去那裡可以騎角鷹獸逃出村子。

「不，辛，你別走。」楠哀求著，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我害怕。」一年前被部落俘虜的景象仍歷歷在目，那種駭人的氣息還未散去，現在的她就像大海中的一葉孤舟，辛是她唯一的依靠，不敢想象如果她離開，自己一個人該怎麼辦？

「我很快就回來。」辛拍了拍她的手背，鼓勵般地說：「我知道你害怕，但我們別無選擇了，如果你不勇敢，只有死路一條。」

她和楠從小一起長大，了解那個總是畏畏縮縮躲在人群后，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女孩，要她獨自面對部落需要多大的勇氣，但現在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已經沒有後路可退了。

生死存亡之際，連選擇軟弱的權利都沒有。

「你記住，我們是暗夜精靈，我們的祖先千千萬萬年前就為守護家園而浴血奮戰。現在，拿起你的武器，如果逃不掉，就像個真正的德魯伊一樣去戰鬥！」話音剛落，辛縱身一躍，在空中變成了豹形態，劃出一道長長的藍光，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