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帝王術
「娘不用擔心,手下人還在路上,這兩天會安排起來的。」
「再說我媳婦兒習慣自己動手,尤其是帶孩子這件事,她說孩子嬌弱,吃的穿的用的還是她自己來才安心。」
林天良連忙婉拒了母親的好意。
「罷了,你們自己的小日子,你們自己覺得怎麼好就怎麼過吧,爹娘答應過不干涉你們。」
見兒子與自己客氣,皇后心裡有些難過。
「多謝娘親。」林天良連忙給皇後作了個揖。
自他回來沒稱過一句父皇、母后,只以父親、母親稱之。
也就對自己的母親多幾句百姓人家最常喚的「娘」,如今再一聲「娘親」,差點令皇后落淚。
這可是她最疼愛的幼子啊。
「我去看看媳婦兒那邊,一會兒帶她來為爹娘診脈。」
林天良與母親說了會兒話,剛才又因二哥的參與拉扯了一通。
卻不見皇帝爹對他要戶部大權一事表態,也就不再提及那些事情,找個借口就離開了。
他心中也清楚,他要戶部態度明確。
身為帝王卻不能將國庫輕易交與他手中,更何況那是陳王的靠山。
以前他沒注意過,進京路上細想京城情況,才發覺這個有趣的事情。
皇長子陳王的母族是戶部尚書張家,妻族是一品軍侯王家;
太子二哥的母族是太師府崔家,妻族是京南大營的統領將軍吳家;
三皇子漢王的母族是鎮南將軍府許家,妻族是刑部尚書林家。
四皇子宋王的母族是兵部尚書常家,妻族大理寺卿秦家。
五皇子吳王與三皇子漢王同胞,母族自是一同,妻族則是禮部尚書關子衡。
這些成年皇子的母族家世都很顯赫,妻族也不一般。
相比之下卻不難發現,各家勢力地位竟是相當的。
母族與妻族總有一邊會掌管兵權或統一方兵馬。
或鎮守在外、或駐守在京城、或執掌兵部,誰家都沒落空。
再根據各家在兵權上的勢力高低,選出妻族門第高低,必然會有一個實力相當的平衡局面。
而太子二哥的妻族看似兵權最小實則卧於京南,執掌的是五萬兵馬戌守京畿安全。
母族卻是太師府,太師為帝師也為國丈,領百官之首,執掌內閣,權勢衝天。
而敢於或明或暗與太子相爭的則是庶長子陳王。
舅舅為戶部尚書掌管國庫,岳父為一品軍侯領京城巡衛司三萬兵馬,同樣權勢衝天。
皇帝的幾個成年皇子里,勢力最硬最相當的,就是這兩家。
其他的幾位不能與之相比,但也是略遜一籌的勢力相當。
看明白這格局之後,林天良是心中暗暗抹汗的。
一年前,二哥說皇帝爹的帝王術是權衡之術,要的是各方平衡。
一旦失去平衡,皇帝爹就會像撥弄算盤子一樣撥弄他們,而他當年的遭遇便是如此。
今天他回來敢說要戶部大權的那番話,就是因為他妻族等於沒有。
母族只有太師府,但太師府只會維護太子儲君而非他,他娶的妻子又是民間沒有身份門第的小村女。
這麼一算,他是沒有靠山的赤腳皇子,無所畏懼不怕猜忌,更何況還有皇帝爹的些許愧意?
今天踩低張家那些勢力而明著討要戶部,不管會不會成功,時機都拿捏剛剛好,不會有損失。
當然,他這番意圖是要為二哥拿下戶部,多掌握一點籌碼。
同時,他也要讓皇帝爹看到。
他回皇室是有作為的皇子,不回皇室,也是個大糧商,並不稀罕那些身份。
正院中,柳如霜已經將兩個孩子哄睡了,剛把尿布洗了晾上,見到他回來搓了搓手,就要去倒茶。
「爹娘和二哥他們回去啦?」她倒了一杯熱茶遞到他手中,關切地問,「沒有吵架吧?」
「還好,雖然父親大人幾次想打死我,但我畢竟是難得回來的,他還是沒有動手。」
林天良說笑著,喝了口茶,看著她說明過來的原因。
「可以的,不過我能取父親大人的一滴血么?」
柳如霜想給公公做個血糖化驗,確定一下指數飈到哪兒了。
「要血做什麼?」林天良好奇。
「驗一驗消渴症的恢復情況,擠一滴就好了,不傷身的。」
柳如霜說著跑進內室打開箱子,取出一隻小醫箱。
這隻醫箱是她在南下的路上買的,稍微做了點改裝,就為了進京治病而準備的。
不然兩手空空怎麼也不像個郎中樣子。
「等下問問,不同意就算了。」林天良也沒細問,就幫著媳婦兒背醫箱。
留下四喜和六順、張朝和岳揚在屋裡陪著睡著的孩子。
他們剛到京城一直忙個不停,順便也歇一歇,其他人還在整理各處。
柳如霜同林天良再回到前面廳上。
她先給婆婆把了脈,確定憂思積鬱,需要安養,便開了張養生方子。
大家都明白皇后這病從何而來,什麼葯都不如兒子歸來。
因此柳如霜開的是調理身體的養生方子。
皇帝見神醫兒媳來到自己面前把脈時,陣仗就大了。
又是檢查雙手、又是讓他張嘴伸舌,還問了許多生活和飲食習慣、身體哪裡不適。
又問按她早前給的醫治方案用藥和鍛煉之後,恢復情況如何……
「目前的情況,血糖已被控制住,之前的癥狀沒有繼續變差,但也沒有恢復正常,這個病依然存在。」
「用藥不能斷,要忌口、要增加身體鍛煉,早晚散步不能減少,平時能走路就走路。」
「這個病嚴重起來會眼不能視物、腿不能走路,甚至一塊甜糯點心吃下去就能要了性命,因此一定要按我寫的注意事項做,不可大意。」
「另外血壓也有些高,平時多修身養性忌怒忌發脾氣,飲食清淡、注意休息。」
柳如霜從望聞問切了解情況,基本可以確診這位公公是三高人群。
只是沒法更全面地解釋何為三高。
她正琢磨著怎麼開口討要一滴血做餐后血糖化驗,就見這位公公竟是一點也不在意,反而看著她家夫君開了口。
「哼,既然說到忌怒忌發脾氣,為父就要向兒媳婦你告個狀了,你也管管這臭小子!他一回來就氣我!剛才氣了我幾回了!」
「……」林天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告狀的父親,身為皇帝竟然向兒媳告兒子的狀?
這是哪國哪朝的道理!
「夫君,以後有話好好說,道理是用講的,不是用吵的,若真講不了道理那就不要講了。」
「俗話說得好,道不同不相為謀,又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你可明白?」
柳如霜扭頭看了一眼陪在旁邊的男人,語氣溫婉地與他說了起來。
「……」林天良忍笑地抿了抿唇,點了兩下頭才道,「娘子說的是。」
這看似批評他,實則還是在護短。
讓他不要與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道理是講給講道理的人聽的。
若能做到這點,自然就不會發生爭吵,也就不會誰氣到誰了。
在場無笨人,誰又聽不出來?
一時所有人都目光複雜地看著又氣黑了臉的皇帝,竟然被兒媳婦給暗諷了?
「父親莫氣,我們山野百姓說話行事都比較直接,不懂得講客氣話,夫君他在外頭呆久了難免也有了這樣的習慣。」
「父親是大戶人家掌家之人,想來平日里奉承示好的人多,結交的體面人也多,一時還未習慣夫君的說話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