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司戰
許是我同乘風的婚約已經昭告九天的緣故,又因昭德公主和司命神君的名號,來昭德宮送禮的神君神女總是一茬接著一茬。我本想靜心養傷,因此被弄得不厭其煩。
乘風那天帶著一名仙侍來昭德宮,他同我說,「這是我同王母娘娘借來的神女,名喚欒玉。你若是不想應付他們,便讓欒玉出面就是了。」
我看向欒玉,她生的好看,見我看過來,她笑了笑,然後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公主殿下,以後便由奴婢來伺候您的飲食起居。」
「多謝神女了。」我客氣的回著。
欒玉倒是也乾脆,沒說兩句就忙著昭德宮的事情去了。那堆成山兒一樣的禮物,她也一一的登記在冊,清理好。
乘風倚靠在一旁,笑著看我,「聽說了果把他一向寶貝兒的無盡花送給了你?」
我點頭,「是啊。」
然後我隨意的指了指一旁的金絲楠木桌上的一個盆栽。
無盡花生的同別的花不同,它是黑褐色的,也沒有花瓣,像是一株歷經了多年的老樹枝,隨時都會枯死。可是它周圍卻散發著勃勃生機,靈氣源源不斷。
這生與死的極致矛盾感在無盡花的身上,淋漓盡致。
乘風咦了一聲,「了果可是寶貝這無盡花寶貝的不得了,整天從不離身,今日卻這麼輕易的送給了你,這不合常理。你可是許諾了他什麼重利?」
我支頤轉眼望著無盡花,這世上的花千奇百怪都有,唯獨這樣的我第一次見見。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興許是同出一脈,自從了果送來這一盆無盡花,我心中屬實寧靜了不少。
腦海里總有個聲音在否認這個世界,將大千世界的一切貶得一無是處,將他們同我說的話經過千百倍惡意猜測,最後說與我聽,喋喋不休,抓不住源頭。
可是如今對著這無盡花,我竟再也沒有聽見那個聲音了。
我斂了斂眉眼,「了果畢竟是因空佛祖唯一的親傳弟子,怎會執著於這些身外之物?興許是這無盡花命中注定便是我的,時機未到,所以他一直代為照顧吧。」
乘風道,「雖,你們是同出一脈,也大可不必如此不要臉。」
我瞪他一眼。
再說了幾句話,乘風便離開了。
自這天起,昭德宮也的確安寧了不少。不,準確的來說,是我清靜了不少。
我在昭德宮待了許久,才發現昭德宮裡是有一片桃林的。興許是靈氣強盛的緣故,這桃林終年不敗,只是花瓣已經落得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
我赤腳踩在上面,只覺得分外柔軟。
欒玉同我說,「如此多的桃花,也不知是開了幾萬年,從前竟不知這昭德宮裡還有這麼一片桃林。公主殿下,不若用這些桃花制些桃花酥吧。」
我本想說好,只是皺了皺眉,開口的話卻是問話,「你怎知我喜歡桃花酥?」
出口之後卻發覺愈發的不對勁兒,這桃花做成桃花酥也是正常的。我頓了一下,然後道,「既然如此,我和你拾一些吧。」
心中又想了又想,既然我是昭德公主,是天帝女兒,喜愛吃什麼他們知道,欒玉知道,這也不算什麼稀奇。
興許是被我突然發問給懵住了,欒玉的神情有一絲慌亂,隨後才笑了笑道,「公主的喜好,駙馬早就同奴婢說過了。」又嘆了嘆,「公主同駙馬其實也算是天生一對,命定良緣。只可惜……」
我正抬頭尋著漂亮一些的花瓣,聞言轉過頭去,「只可惜什麼?」
欒玉道,「只可惜他是司命。」
我愣了愣,不清楚這句話里到底含了什麼意思。我望著面前的桃花,興許我同乘風的這一樁婚事,遠沒有那麼簡單。
但是我的心臟缺了一半,對往事知之甚少,休養數天也不見有所好轉。
我在昭德宮閉門不出,整天里都待在這桃林里。雖然只有我和欒玉,可我卻並不覺得煩悶。
欒玉會同我說昭德宮外面的事情,比如我的師尊正領著天兵天將在同妖族作戰,因為我前些時間的獻祭,妖族倒是安分了不少,沒有什麼動作。但是近日來,妖族卻又在蠢蠢欲動。
我嘆道,「都是大千世界的生靈,何苦如此。」
欒玉道,「話雖如此,但是生靈之間生存之道不一,相互矛盾相互克制,世間才平衡生生不息。妖同神……差距還是太大了。前司戰之神墮妖,也無外乎生存之道。」
「前司戰之神?」我神色微頓,我印象中並沒有此人,但是說起來卻有一絲熟悉感。
「前司戰之神本體是凶獸檮杌,修鍊之法本就同妖族之術不謀而合。墮妖,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欒玉微微低了低頭,「公主恕罪,奴婢之妄議也是聽旁的神君之言,並非有意。」
「不過是你我之間八卦,有何罪不罪的?」我仰頭望著天兒,「那他墮妖了,如今如何了?」
欒玉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已灰飛煙滅。」
我沒有什麼意外,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對於神族墮妖,這九天上界是容不下的,天帝下令追殺也是毫無意外。
欒玉咬了一口桃花酥,道,「他本只差一步之遙,就可永遠擺脫凶獸的身份,成為真真正正的神族。可惜啊……可惜,就只差那一步。」
「此話怎講?」其實我都想得到,凶獸的性子我都曉得,九天上界的神族又怎會不曉得?他在這九天上界太難生存了,哪怕是司戰之神,哪怕是戰神,被眾神防備、排擠,所受冷眼是旁的神無法理解的。
他是孤獨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堅守本心許久,已是難得。
「可惜,不知是發生了何事,令他性情大變,突然便走火入魔,墮妖了。」我微微轉了轉眼,欒玉正細細的看著我的臉,「眾神有言,他逐漸之法太過於神秘,興許便是因為太過兇險不敢示於人前,走火入魔也不過是因為本性暴露。」
「但是唯有一人,極力相護。」
我哦了一聲,「這人挺有情有義。」
「是新任司戰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