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若是生兒子,也要你來生
裴晉陽挑眉輕笑:「放心吧,死不了,沒打腦袋,也沒往要害打。只不過是讓他受點皮肉之苦,怕了,以後自然躲著你走。」
秦嫿聽他這樣說,還勉勉強強鬆了口氣。
但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卻仍是保留著。
裴晉陽霸道起來的樣子,完全就不講理。
如果不是她竭力攔著,還真不知道陳慕會怎麼樣……
秦嫿的臉色不太好,她沒什麼好氣,低聲道:「陳慕受了傷,我理應去醫院看看,先走了。」
她急忙要走,男人卻一把捏住她的腕子,力道沉穩地將她拽回自己身側。
秦嫿幾乎是被他牢牢掌控著。
力道角逐之間,全然沒有獲勝的可能。
她板著臉,眸光略暗,「裴爺還有什麼事么?」
裴晉陽不疾不徐地在她耳邊道:「我好歹救了你,連句誠懇的感謝都沒有?」
秦嫿的臉色越來越差。
方才她著實是很無助的。
陳慕借著酒勁兒,試圖對她施暴,這已經是第二回了,秦嫿上一次的心理陰影還保留著,這次更是心裡瘮得慌。
但裴晉陽若是果真只打算討要一句感謝,她絕不至於如此小氣,該怎麼謝,她都會甘願地說。
可他明擺著並不是只想要一個謝字。
秦嫿心裡的難受,更多的或許是來自於……
她最窘迫最無助的狀態,真的被他瞧見了。
因為是這種狀態,秦嫿的態度顯得更惡劣了許多。
「有什麼可道謝的?我沒求你幫我。」
裴晉陽的臉色,也明顯陰沉下來。
他雖黑沉著臉,卻嗤笑出聲。
繼而捏緊了她的腕子,將她拖至一處包廂。
秦嫿的臉色寫滿了不耐煩,「你到底想幹什麼?我還有別的事,不能耽擱太久。如果是因為陳慕,你沒必要評價什麼,我已經說了,這是我和陳慕之間的矛盾,和旁人無關。」
裴晉陽的目光有些陰森,但凝著她的臉,還是很複雜的。
愛恨交織的滋味,只有自己心裡能夠體會。
「好,你不想談陳慕,我也對他沒興趣。陳遇南不會管教兒子,我便替他管教,若是再有下一回,直接打死。」
「……」秦嫿微微張口,欲言又止,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僵著一張小臉,半點笑意都沒有,也毫不溫柔。
裴晉陽睨著她,忽然伸手撫上她的臉,自嘲一般發笑,「你也真是厲害,從醫院說逃就逃,你是打定主意賭我不會抓你回來,陳遇南也就罷了,連聞晟你都……秦嫿,你真是越來越出人意料了。」
秦嫿試圖躲開他的撫觸,臉色緊繃:「或許你本就不夠了解我呢,我跟你才認識多久,區區兩三年的時間,就足夠了解一個人的全部了么。聞晟怎麼了,聞晟不過就是年長些,又有妻室。可你也並不算年輕啊,也一樣早有妻室,我跟你亦或是跟聞晟,又有什麼分別?」
秦嫿眼睜睜看著男人的臉色一寸一寸逐漸陰沉。
她完全可以料想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是有多惡劣。
這種料想讓她心裡多了點平衡,這種平衡感讓她十分痛快。
秦嫿冷笑:「聞晟挺好的,將來若是走運,你保不齊是我的女婿呢。」
「……」裴晉陽臉色發青,繼而手指從她的臉頰滑落至頸部。
指腹摩挲著,像是要掐死她似的。
秦嫿的眼神始終是輕蔑不屑的,沒有半點膽怯。
他語氣低沉,「這樣有意思么,你是為了氣我?還是真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什麼事都能嘗試。」
秦嫿嗤笑出聲,「你在開玩笑么,氣你?我何必氣你,裴爺可千萬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會很尷尬的。」
裴晉陽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大概是不想跟秦嫿爭吵。
也知道到了如今的份上,跟她爭執也沒有任何意義。
但秦嫿是真的氣人,氣得他屢次幾乎失控。
「既不是為了氣我,那就是在動些你本不該動的歪心思了。你還真以為聞晟是個蠢貨么,我究竟該說你天真還是愚蠢?聞晟若是心智愚笨,能走到今天,能一直坐穩他今日的位置?你想利用他,玩兒潛伏?你以為聞晟看不出?」
秦嫿眉目間滿是不屑,「潛伏什麼呀,我看你是心思太過複雜,所以把旁人都想複雜了。我選擇攀附聞晟,不過就是想佔便宜,圖點好處,又沒打算做什麼不了的事。聞晟身居高位,又對我十分關懷疼愛,我跟他,就像是找了個乾爹照顧我,幫我,又有什麼損失?」
秦嫿其實何嘗不知道聞晟不簡單。
可有些事情必須用辯證的思維來判斷。
所有人,都覺得她不可能是真的欣賞聞晟,居心不良。
那麼聞晟自己呢?
他會想不到這一點么。
他肯定一早就想到了,而且也提防著。
但,所有人都能想到的,還會是真實的么。
當聞晟提防自己被算計,有女人迎上來。
她若是個奔著目的去算計他的,未免也太明目張胆了,不怕死的么。
反之,結論也一樣。
所以,越是最大的可能,放在聞晟眼裡,也都成為了不可能。
更何況,聞晟本身就已經六十來歲。
這個年紀的男人,會生出什麼樣奇奇怪怪的想法都不奇怪。
聞晟現在什麼都不缺,也沒什麼是得不到的。
他保不齊還覺得能借著和秦嫿的關係利用秦氏一把呢。
彼此算計,心照不宣罷了。
裴晉陽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冷得像是結了冰。
「你非要作死,我也不想攔你,只是將來出了事,你千萬別來找我,也休想指望我會救你。」
秦嫿笑意盈盈地望著他,美眸流轉,「哦,若是我真有倒霉的一日,你照看好掌珠就是了,她畢竟是我留在這個世上的血脈。」
裴晉陽狠狠皺眉,「你……你這個女人,你是真不打算好好活了?」
他一時心急,手上的力道失了分寸,秦嫿的下巴被她捏得有些疼。
她抽氣,然後伸手去推他,「幹嘛呀,疼!」
他鬆了手。
秦嫿才不疾不徐氣定神閑地道:「誰說我不想好好活著了,我好得很,不是你說的么。我只是順著你的話說罷了。若是我真有什麼意外,你就好好照看掌珠唄。你也知道,聞雅現在恨不得撕碎了我,把我挫骨揚灰呢。我若是真的掛了,掌珠……是挺可憐的。」
裴晉陽目光晦澀:「你也知道聞雅恨你,你這又是何必?她害你在先,你施以報復,讓她流產,這些我都不去評價什麼。但你非要去打聞晟的主意,你就一點點畏懼之心都沒有么,聞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你想要借著勾引聞晟的機會深入聞家興風作浪,你根本沒有這個機會,只怕你起了念頭,還沒動手,就已經沒了小命。」
秦嫿眨了眨眼。
她其實多少還有些意外裴晉陽把這些話如此坦白地全部說出來。
她對聞雅下手,讓聞雅失去孩子。
雖然明知道瞞不住裴晉陽,可他當面就這樣拆穿,秦嫿還沒什麼準備。
她笑了笑,「聽裴爺的口氣,似乎並不怎麼責怪我害你失去了一個大胖小子。唉,說起來,這可是你的繼承人呢。看來你是一點也不想要這孩子,我也算是幫了你一回,幫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呢。」
裴晉陽盯著她,忽然幽幽地道:「是,我是對那孩子沒什麼感覺,若是要生兒子,我也要你來替我生。」
「……」秦嫿一時語塞,「你就做夢吧。」
他臉色陰沉,不知道是出於嫉妒,還是別的什麼心情。
秦嫿覺得和他面對面的感覺非常壓抑。
雖然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
可今晚見了,卻半點也沒有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彼此天天見面朝夕相處似的。
男人再度伸手撫摸她的臉,語氣雖然森森冷冷的,可狀態卻顯得尤為淡定:「是不是做夢,將來你就知道了。」
秦嫿對於他的反應只覺得啼笑皆非,「裴爺只怕是真的瘋了,且不論我還有沒有興趣生孩子,給誰生孩子。你首先應該記得,我不能生了,早就已經不能生了,這一點有必要懷疑么?」
裴晉陽沒回答她的疑問,只是眼神深邃,好像顯得心思非常複雜沉重。
秦嫿退離了半步,低聲道:「時間很晚了,我還有事,你也早些回去吧。」
她想走,卻被裴晉陽牢牢地桎梏在自己胸口。
秦嫿面露不耐,「你還有什麼想說的,不就是想教訓我么,坦白說我一點也不覺得你有教訓我的資格,我願意做什麼事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裴晉陽眯了眯眸,周身的氣場似乎有些危險。
秦嫿挑釁似的抬高了下巴,「怎麼,生氣了,你還想打我不成?」
在醫院裡那一巴掌……
她就還沒還手呢。
此刻記起來,只覺得耿耿於懷。
裴晉陽道:「我不打你,我再也不可能動你,我怎麼敢?因為失手打了你一下,你當晚便連夜離開,這樣失落的滋味,我不想再體會一次了。」
「……」秦嫿被他弄得有點無語。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還是真這麼沮喪。
她想了想,遲疑道:「其實我離開醫院跟你動手沒什麼關係,你動手,我當然生氣,不過當時的情況,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反正一切都結束了,我覺得再去計較究竟孰是孰非根本就沒有意義。我與你分開,是必然,是出於自己內心的選擇,跟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無關。」
裴晉陽看著她,眼神特別複雜。
秦嫿甚至完全猜不透他此時此刻究竟在想什麼。
她本以為裴晉陽會記恨,或者是厭惡。
她的確已經足夠不給他顏面,甚至公然投奔他的岳父。
這對裴晉陽來說,應該是三十多年的人生來,最難堪最丟人的一件事吧。
可是裴晉陽今晚的樣子看起來並不怎麼生氣。
他甚至還救了她,替她教訓了著實過分的陳慕。
秦嫿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心裡究竟該想些什麼。
她很無措。
「你執意要分開,我不反對。不過,秦嫿,終有一日你會明白,你跟我的關係,根本不可能像這世間任何一對男女那樣,說分就分,你的命數早已與我糾纏在一起,哪有那麼容易分道揚鑣。」
裴晉陽這種極其篤定的語氣讓秦嫿多少有些不舒服。
但不舒服也沒用,這個男人從來都是這樣自負的。
他摟著秦嫿,像是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體內。
秦嫿也懶得掙扎。
她覺得裴晉陽倒不是會無理取鬧的人。
他的所有舉動,應當都有明確的目的。
他此刻的狀態,大概是有話要說,還沒有說完。
秦嫿猜不出他到底想說什麼。
直到他突然貼在她耳邊問:「你和聞晟發展到哪一步了?」
她立刻擰起眉頭,一臉不悅,「關你什麼事啊?」
裴晉陽笑了笑,「我不是關心你跟他上床了沒有,我是想了解,真實的進展,你的目的顯而易見,你想利用自己,藉機扳倒他,或者,再順帶在整個聞家掀起腥風血雨,對么。」
秦嫿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對於他這種揣度,不打算回應。
裴晉陽仍是輕笑:「不敢說實話么,你的初步總要讓他信任你,喜愛你是不夠的,聞晟這樣的老男人,他可能會覺得你討他歡心,就喜愛你,但這距離信任還有很大距離。你至少要讓他百分八十以上的程度信任你,否則你能幹點什麼,你連保險箱的密碼都開不了。」
秦嫿被他這種狀態弄得一頭霧水。
裴晉陽好像在暗示她什麼。
又似乎只是在逗她好玩?
她有些迷惘,暫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捏了捏她的腰,溫聲道:「為什麼不回答,是不敢答?怕我陷害你?秦嫿,你覺得我會害你么,我什麼時候害過你?是,我利用過你,但後來我彌補了,是你不願意接受罷了。你在聞晟身邊本身就足夠危險,你還覺得我會害你,難道我真會願意看著我的女兒失去母親?」
「……」秦嫿或許是有些觸動。
她覺得自己大概也是鬼使神差了。
她垂下眼瞼,低聲道:「聞晟對我還沒有到信任的程度。眼下他應該只是覺得跟我在一起很輕鬆,很愉快。像他這樣的男人,沒什麼嗜好,又不敢玩什麼刺激的遊戲。妻子已經老了,他養著的那些女人,都太過平庸,給不了他什麼新奇的快樂,不過是滿足情-欲。他跟我在一起,當然會愉悅,但除此之外,還沒什麼進展。」
裴晉陽道:「最快速的進展方式是讓他覺得你聰慧,但聽話。你在他面前不必掩飾聰明伶俐,甚至是直接暴露野心都好,這些都是他可能會喜歡的部分。聞晟雖然上了年紀,但腦子還沒到退化的程度,他什麼都看得通透,你想在他面前掩飾也是徒勞,倒不如純粹些。他看上你,本就是看上了你的本性,而不是那些偽裝出來的內容,你既然已經打定主意,那就大膽些與他相處,想要什麼就直說,你要既聰明,又貪婪,貪婪的女人易於掌控,你要給聞晟這種感覺。」
裴晉陽字字珠璣,好似每句話都是在提點她如何與聞晟打交道比較有利。
可……這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秦嫿心裡仍有提防,這使她心裡十分煩躁。
她抿著唇,驟然質問:「你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裴晉陽目光深邃,語氣也顯得平靜,「還聽不出么,我在幫你籌謀,你畢竟年輕,對聞晟的了解也不如我更深入,我和聞晟打了近十年的交道,自然比你了解他。我不想看著你送死,所以提點你幾句。」
秦嫿默不作聲,半晌才道:「只是……提點幾句而已?」
裴晉陽的意思,她已經有了些許的懷疑。
但目前尚且停留在揣度的階段,她不敢貿然篤定。
所以也仍是在彼此試探。
裴晉陽忽然扳過她的身子,將她抵在牆邊,目光複雜地凝著她。
秦嫿有些緊張,也或許是彼此的距離越來越近……
這叫她多少有些慌。
「你……你說話就說話,別靠我這麼近。」
他抿著唇,驟然開口:「你這個思路,我坦白說,挺大膽的,但也不算是完全不切合實際。你想滿盤皆贏,需要有人幫你,陳遇南是不夠的,陳遇南固然有野心有實力,但他身邊沒有一個真正了解聞晟的人。你想擊垮敵人,最應該優先選擇的盟友,是比你更了解敵人的人。」
秦嫿看著他的眼睛。
忽然覺得自己多半是猜中了。
但……這種猜測讓她激動興奮。
卻也不乏憂慮。
「你是在離間我和遇南么?」
裴晉陽眯著眼,忽然毫無預兆地掐她的臀。
秦嫿吃痛,屈膝撞了他一下。
「你幹什麼!」
「遇南?叫得這麼親熱。」
秦嫿小臉緊繃,臉頰兩側略有兩團可疑的嫣紅。
「陳遇南幫你,不如我幫你來得靠譜。這一次,你不如選擇與我合作,跟我合作過的人,目前還沒有出師不利的。」
「……」秦嫿心肝兒都有些顫,「你要叛了聞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