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診所抱不平
劉濟蒼診所,一個不大不小的牌子,同時出現在劉思佳和徐老師的面前。
劉思佳一看那牌子,就覺得這個診所有點不一般,而且牌子上的意義也很明顯,想救濟蒼生的那種,不似過去那些打著非營利招牌的診所,說得好聽,卻是沒事也開一大袋子葯,甚至打炎水也算貴葯,拚命撈學生的錢。
這條一中大門外的百家街,原本是有好幾個診所的,因為這裡的學生多,學生的生意最好做,因此,這條街上生意做得好的,除了賣吃食的,就是診所了。
前來開診所的越來越多,生意就不是那麼好做了,但這個劉濟蒼診所,卻照樣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原因,顯然不是因為這個診所的主人是個殘疾人,而是因為他的醫術有點高超,許多人都是慕名而來,而且回頭客越來越多。
更幸運的是,後來公家整頓,診所不能亂開,得要審批,而且審批還非常嚴格。
說是審批,基本上就是一刀切。
這個劉濟蒼診所,因為主人資質過關,也因為主人是個需要特別照顧的殘疾人,還因為政府里有個重要官員,也是個老胃病,一直在關照著這個診所,因此這個唯一的診所,就被那個領導,打著保障一中學生有臨時過渡保護的名義,保留了下來。
徐老師帶著劉思佳走進診所的時候,差不多把診所的老闆娘嚇了一跳。滿臉是色的劉思佳,鼻子還在往外流血,讓老闆娘感覺到事態嚴重,並預感到這個病人不僅傷情嚴重,而且傷者肯定是那種愛打架鬧事的那種,惹禍生非的那種,打架鬥毆被人打破了鼻子的。
因為診所曾經出過一次小小的醫療事故,老闆娘就很謹慎地對劉醫生暗示,「濟蒼,這年輕人傷得不輕,怕不是你能診斷的,不如,就直接叫他去醫院?」
老闆娘的直呼其名,讓劉思佳多了一層好感,原來,這個診所不只是打著救濟蒼生的招牌,連主人都叫一個濟蒼的名字,可見這主人真是那種國寶級的具有很強的正能量的醫生了。
劉醫生是個老中醫,頗通望聞問切,他一看這穿著校服的學生臉,就知道不是傷情,是出鼻血。
年輕人出鼻血,是最常見的一種。
劉醫生就對老闆娘說,「他這只是放鼻血,你先跟你把整個臉洗一洗,然後再用冷水在後頸脖拍個幾分鐘,回頭我再跟他做檢查。」
老闆娘便把劉思佳叫過去,並幫他洗凈了臉面,又用涼水在他的後頸脖輕輕地拍了五分鐘。
從後面出來的劉思佳,不僅臉面乾淨了,鼻血也不再流了。
徐老師給老闆娘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劉醫生開始拿起聽筒什麼的檢查劉思佳,並問起劉思佳的情況。
徐老師便作了非常簡單的說明。
劉醫生倒很驚訝地問,「那麼大一個操場,十五分鐘他居然跑了十圈兒?不可能吧?」
徐老師說,「事實確實這樣!所有我才帶他來檢查才放心,我擔心他會不會因為這個劇烈運動而帶來身體上的傷害,尤其是裡面的臟器會不會因為太劇烈的運動而被傷害。」
劉醫生意識到問題有些嚴重,進一步認真檢查起來。
老闆娘出於誤解,趁機對徐老師說,「不是我細心細肝,也不是我們怕事,實在是那年的一個醫療事故,讓我們寒心一輩子!」
「哦?」徐老師倒是很感興趣地問道,「什麼醫療事故讓你會寒心一輩子?」
作為一個語文老師,更作為一個愛寫點紀實文稿的徐老師,當然不想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
劉思佳也被這個話題吸引住了。
劉濟蒼卻開始潑冷水,「都是過去了的事,還提它幹什麼?又不是什麼教育人的好事!」
「我偏要說!」老闆娘說,「鼓不打,神不知,話不說,人不知!雖然是過去了的事,卻也一想起來就氣人!我不說做不到!」
劉濟蒼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是那是!」徐老師趕緊鼓勵,「但說無妨!」
老闆娘是個不怎麼識字的農村人出身,雖然不大聽懂但說無妨的詞義,卻也知道是讓她說下去的意思,便如投訴一般地說了起來:
「那人純粹就是個無賴!他把一個快要斷氣的病人送到我家來,我家老劉說這人氣數已盡,便對他說,你趕快推回去,或者直接送醫院急救室,看有不有活的希望!
那人就說,行不行你先幫著看一下,治一治試一試。
我家老劉就簡單地看了看,說,你還是趕緊送醫院吧!
就在這時,病了咽了氣兒。
那人就大聲驚呼,診所治死人了!
然後就找我們家老劉扯皮,說人是在我們家死的,老劉又動手看了,再怎麼也推脫不開了。
我家老劉就覺得冤,就與他吵了起來。
他打電話叫來一些人,擁在我們家,要我們家賠償。
如果我們家不賠償,他們就不走人,就把一個死人丟在這裡,看我們怎麼處置。」
「他這不是耍無賴?」劉思佳插了一句。
「學生家不要多嘴!」徐老師掃了劉思佳一眼,繼續盤問,「後來呢?」
「後來,」老闆娘接著說,「後來那些人就賴在這裡不走,要吃要喝,還要地方睡覺,把我們家當公用旅館了。我們家生意也做不成了,還傳出了不好的名聲,說我們家給病人治病,出了醫療事故!
老劉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再說我們家也不能不做生意,三個女兒,要吃要喝,還要上學,錢是怎麼也不能斷的,而且,買這房子時還欠下了一身債的!他一個殘疾人,除了會看病,別無生路。
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們只好賠二萬塊錢了事,也等於我們家又背上了二萬元的債務。」
「這個人是哪裡的?」劉思佳突然提問一句。
「就這附近的!」老闆娘說,「死者是他的老子,這人一生盡做些不要臉的事,連老了也被他利用上了!」
「這人叫什麼名字?」劉思佳禁不住又問一句。
「叫馬雲富!」老闆娘說。
「應該叫他馬混蛋!」劉思佳禁不住咬了一下腮幫子,並在心裡永遠地記下了這個他不會放過的名字。
「你問這些做什麼?」徐老師似有不安地問,勸道,「這些不平事,你知道就行了,沒必要放在心上。」
「老師!」劉思佳禁不住問,「你不是經常教育我們年輕人要打抱不平,見義勇為嗎?」
徐老師不好再說什麼,便岔開話題問劉醫生:
「劉醫生,我這學生怎麼一個情況?」
「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劉醫生說,「不放心的話,就到醫院去拍幾個內髒的片子!」
徐老師聽出了一种放心,但他還是詢問了劉思佳:「要不要到醫院去做個重新檢查?」
「沒這個必要吧!」原本連診所都不想來的劉思佳說,「我們還是趕快回去上課吧!」
話音剛落,突然一個晴空劈雷,把診所里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完了!」劉思佳說,「走不了了。」
同樣是話音未落,大雨就嘩嘩啦啦地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