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

小尾巴

大雨如注,嘩嘩嘩地下了一會才慢慢轉小,猶如壓抑許久的人一陣瘋狂發泄。

天色灰濛濛的,車輛慢行,路面堵成一條長龍。

阮嫿覺得有些悶,稍微降下車窗,風吹著細雨飄在臉上,涼絲絲的,清爽中透著一份難得的肆意。

爸爸從不會允許她這樣冒雨吹風。

她總是乖巧聽話。

但自從訂了婚,生活悄然改變,她做了許多想而不能的事,比如住校,比如露營,比如追求大哥哥。

又比如此刻,如果擱在以前,風雨交加,她根本出不了門,更別說獨自一人。

一切變化,歸根究底源自謝石霖。

阮嫿握著手機,想到謝石霖沒有親臨面試現場,想他生氣之中仍然不忘自己的請求,心裡不禁甜如蜜。

待會就能見到他。

她莞爾一笑,偏頭看向窗外。

春風拂面,細雨勾連出的天地一色,如夢如畫。

忽然,視野里出現一個女生,她沒有打傘,黑色高跟鞋非常遲緩地行走在風雨里,馬尾塌拉,那身本該襯得人精氣神十足的職業裝似乎要將她壓垮。

阮嫿看得心底一驚,是喬冬妍。

「師傅,停車。」

她迅速拿過擱在一旁的雨傘,「我接個朋友,很快回來。」

司機搖頭:「美女,這兒不能停車。」

阮嫿抬手指了指走在人行道上的喬冬妍,急道:「師傅,我就接她,來回不過兩分鐘,而且這會正堵車,速度慢得跟停下來差不多。」

司機瞅一眼前方路況,鬆了口:「動作快點。」

「沒問題,謝謝你。」

阮嫿邊說邊推開車門,下去后,撐著傘直接跑向喬冬妍。

心裡的著急和擔憂悉數化成如飛的步伐,以及一聲賽過一聲的呼喊。

「二妍,二妍……」

「喬冬妍!」

明明不遠,卻沒有回應。

風雨里,那個熟悉的身影像是魔怔了,又像是聾了,只知道往前走,步態沉緩。

阮嫿越發肯定出事了。

她加速衝過去,一把抓住喬冬妍的手腕,把人納入傘下。

「二妍,你怎麼了?」

「小元。」不再淋雨,喬冬妍如夢初醒,她看一眼撐傘人,漂亮、嬌弱、金貴,分明是可愛和善的小妹妹,為什麼背後那麼陰暗?

「小元,」她又喊了一聲,隨後茫然搖頭,「你真的是小元嗎?」

「我是小元。」

阮嫿拉著她,「你淋濕了,我們先上車。」

喬冬妍甩手掙脫,眼神轉而變得冰冷:「你撒謊!你不是小元,你姓阮名嫿,是源安商場的小公主,是謝家的未婚妻。」

「……」身份突然曝光,毫無準備之下,阮嫿無言以對。

「你的未婚夫,我們喊他石先生,當真滑稽,那可是我鉚足了勁想成為他助理的謝總!」

「隱瞞身份是我不對。」

阮嫿再次拉她,「先上車,我慢慢跟你解釋。」

解釋?

喬冬妍聽罷紅了眼。

洗手間的談話再清楚不過,她憑實力掙來的機會,她大好的前程,斷送在了阮嫿手裡。

多麼地不公!

然而她無力反抗、討回。

聽解釋也不過是侮辱智商。

她任阮嫿拉著走,忽地諷刺道:「才華重要還是顏值重要,從辯論賽到面試,我和湯蓓蓓總想爭個高下,平日里也沒少鬥嘴,現在回想真好笑,才華或顏值,比不過上位者一句話。」

阮嫿聽得心慌,忙問:「二妍,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的?」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計程車旁。

她一手撐傘,一手拉開門。

喬冬妍看著她這幅為人著想的純良模樣,倍覺礙眼扎心。

於是,忍不住挑破:「阮嫿,你敢說自己沒有插手面試?發生了什麼,你這會裝什麼不知情!」

「我只是請求謝石霖不去面試現場,不左右面試結果,難道他——」

「夠了!」

得到驗證,喬冬妍失態低吼,隨即一把推開阮嫿,迅速鑽入車裡,並「嘭」地一聲帶上車門。

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喬冬妍不敢轉頭,只通過半降的車窗,眼角餘光掃到摔在細雨中的人。

她輕抬下巴,聲音冷漠鏗鏘:「阮嫿,跟你同車我會吐,請見諒。」

話落,吩咐司機,「開車,F大。」

-

計程車在原地停留稍許,隨後濺起路面積水,揚長而去。

雨傘落在幾米開外。

阮嫿從地上爬起,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濕了眉眼面頰。

摔一跤,很疼。

但更疼的是心裡。

她傷害了情同姐妹的室友,她的未婚夫,雖然沒有親臨面試現場,但是大概已經淘汰了喬冬妍。

是為了懲罰她嗎?

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阮嫿抬頭看一眼高聳入雲的謝氏大樓,不攔車,也不撿傘,冒雨往前走,周遭聲響充耳不聞。

正是中午休息時間,鄧一輝與行政部的同事們外出聚餐,一個身高、視力雙佳的年輕小伙,忽然輕推他肩膀。

「輝哥,你行行好,去跟老大共傘。」

「你小子,給我撐傘都不願意了?」

「沒有不願意,只是那邊有個極品妹子,沒打傘,我想渡她一程。」

「什麼極品,能有我們公司的花花朵朵好看?」鄧一輝沒戴眼鏡,於是拿出手機,藉助相機查看遠處。

只見行走在雨里的女孩身段玲瓏,氣質不俗,膚白臉小,雙眸——

他猛地一震,差點沒拿穩手機。

年輕小伙挑眉:「輝哥,我口中的極品可還行?」

鄧一輝發出死亡般的凝視:「你若打她的主意,佛祖都渡不了你。」

話落,立刻向謝石霖彙報情況。

【報告謝總,阮小姐現在正朝謝氏大樓走來,一個人,步行,沒打傘。】

消息發送出去,他忽然想到這極有可能是阮小姐求得謝總原諒的苦肉計。

於是,挑選角度,追加一張照片。

謝石霖收到消息,無動於衷。

一個不聽勸告,接二連三踩他雷區的未婚妻活該受點教訓,長些記性。

但是,緊隨而至的照片,頃刻撥動他心弦。

漫天的雨霧裡,阮嫿嬌小瘦弱,如一隻孤零零的小綿羊。

小綿羊神色悲傷,雙眸汪汪,頭髮絲都泛著晶瑩的光。

謝石霖立刻起身往外走。

剛出了辦公室,陳默迎上來:「謝總,姚老闆已經抵達麗庄飯店——」

「你去跟他談。」

「我……」

「見機行事。」謝石霖直接打斷,「淮城項目已經崩掉,最差不過再崩一個。」

話落,人已置身專用電梯。

當真行如風。

陳默反應不及,早就約好的行程,謝總為什麼臨了變卦?

難道老爺子那邊又有新動作?

-

阮嫿又餓又累又悲傷。

謝氏大樓看著近在眼前,走起來一程又一程,如涓涓細雨,總也沒個盡頭。

鞋襪濕透,步履沉重,濕衣服貼在身上,涼意順著毛孔鑽入骨子裡,她顫抖著,不自覺地哭得更凶。

謝石霖疾步而來,見著渾身濕噠,眼眶哭腫的阮嫿,有氣發不出。

他非常粗暴地將人扯入傘下,煩躁道:「不就是被刪,至於這樣?」

阮嫿雙腿發虛,順著那股力道直接栽在謝石霖懷裡,溫暖的氣息,熟悉的聲音,讓她頃刻淚如泉湧。

心裡太過委屈。

她忍不住手握成拳,對著男人胸膛一通亂捶:「你又欺負我!你答應過我的!你說話不算話……」

謝石霖捉住她的手,將傘柄塞過去:「拿著。」

阮嫿:「我才不要你的臭傘!」

說著,氣沖沖扔掉。

誰成想,傘還沒落地,她被謝石霖穩穩噹噹地抱在懷中,高出他一個頭有餘。

細雨紛紛,落在髮絲眉梢。

女孩驚訝垂眸,男人不悅抬頭。

四目相對,阮嫿尷尬、懊惱,立刻併攏雙手為他擋雨。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要拿把傘打發我,現在撿回來,可以嗎?」

「嗯。」

謝石霖無可奈何地抱著她下蹲,「再有下次,把你扔出去。」

阮嫿輕哼一聲,迅速撿起傘。

心中雖有不滿,但這一抱,足夠讓她暫收脾氣。

兩人一個負重前行,一個認真撐傘,一路安靜融洽。

進入謝氏大樓,阮嫿渾然未察,她腦袋犯暈,整個人迷迷糊糊地,沒有收傘的覺悟。

謝石霖腳步一頓,猜想她或許是害羞,或許是渾身濕透不想被人看見,總之需要傘的遮掩,故而沒提醒。

直到行至電梯口,他出聲:「收了。」

阮嫿雲里霧裡:「啊?」

「傘。」

謝石霖煩躁補全,「擋著進電梯了。」

阮嫿恍然大悟:「哦哦!」

她收了傘,只覺剛一露頭,便引來大量視線。

謝石霖動作迅速,抱著阮嫿閃入電梯,頃刻隔絕所有探究。

電梯直達頂樓。

頂樓人不多,但清一色男職員。

謝石霖將阮嫿抱得嚴嚴實實,出了電梯,直奔辦公室。

阮嫿抗議:「唔,我透不過氣了。」

謝石霖:「一分鐘,憋不死你。」

她怒拍他後背:「你又欺負我,哎呀!」

一聲驚呼,她被扔在了寬大的沙發上,緊接著,一塊毛巾兜頭砸下。

謝石霖冷聲道:「自己處理,衛生間有熱水,換洗衣服待會送到門口,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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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尾巴變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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