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 96 章

烏利亞一身黑衣緩步從台階上走下。

蘭斯洛特很冷靜,沒有過多驚訝。

伊德里儘可能地壓制臉上的震驚與不解,只有雙眉間擠出幾條溝壑。

他的注意力留在了烏利亞披風末端的幾處血跡,紅色已經乾涸,和披風的黑色融為一體。

在看到蘭斯洛特被綁在椅子上,衣服還被人撕得不成樣子時,烏利亞略微皺起了眉頭。

或許是Alpha心理作祟,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幫蘭斯洛特解開繩子,而是先把自己的衣服給他披上了,與此同時還將雪松味的信息素包裹在他周身,驅散了令人窒息的壓抑金屬味。

看烏利亞黑著的臉,說他下一秒要給伊德里一拳蘭斯洛特都相信。

實際上烏利亞確實有這個打算,但他看在這人是自己未來大舅子的份上忍住了,他不知道在他來之前兩人說了什麼,可Alpha的直覺告訴他事情在往他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

另一邊,伊德里臉上的震驚還未退去:「烏利亞?你醒過來了?」

烏利亞面無表情,冷冷地回應:「這麼意外?」

伊德里看著一站一坐的兩人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或是重逢的喜悅,似是早就已經知曉了。

蘭斯洛特望了他一眼,道:「能不能先幫我鬆開?」

烏利亞沒費什麼力氣的樣子,只是兩手用力一扯就把成年Omega手腕那麼粗的繩子拽斷了。

蘭斯洛特抖落身上的繩子,起身把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拍在烏利亞身上。

後者接過衣服又給他披了回去。

蘭斯洛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很冷嗎?」

烏利亞:?

Omega裸露上半身是什麼正常的事情嗎?

就算烏利亞知道蘭斯洛特不在意性別,畢竟這人ABO相關課程就沒認真聽過,在軍部裝Beta也是絲毫不顧及這些。

他自己看了當然沒什麼問題,但問題是旁邊還有一個伊德里,這人就問題大了。

烏利亞乾咳兩聲,扯了個理由:「咳咳,要當皇帝的人,注意點儀容儀錶。」

蘭斯洛特想想應該覺得有那麼點道理,還是乖乖穿上了烏利亞的外套。

伊德里被晾在一邊:「喂喂,這個烏利亞不會是誰易容偽裝來騙人的吧。真正的烏利亞不還在地下城?」

烏利亞:「喲,大舅哥對我的行蹤還挺了解。」

伊德里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烏利亞3S級精神力的信息素不是那麼輕易能模仿的,在他關閉精神力屏蔽器的一瞬間就感知到了那股力量,這人是烏利亞本尊沒錯:「你是什麼時候醒的?」

烏利亞看上去站的隨意,實際上把蘭斯洛特牢牢地擋在身後,在他和伊德里之間成了一道堅實的屏障。

「我是什麼時候醒的?我也沒暈多久吧,只不過被人藏得好。」說著他側目看向蘭斯洛特,眼神像是在調情。

藏在哪裡不言而喻,只有最高指揮官的宿舍除了他本人以外沒人有許可權進入。

伊德里反駁道:「不可能,和粒子炮爆炸離得那麼近,給你檢查那麼多次都是一樣的結果,你不可能會醒來的。」

蘭斯洛特看向伊德里的眼底流出一瞬的冷意,甚至帶著少許的殺意。

烏利亞回得從容:「您這麼篤定我醒不過來?你安插的那幾個小嘍啰好像不太靠得住呀。」

伊德里咬緊牙冠,他派去一直反饋情報的都是自己手裡最頂尖的人了,為什麼到烏利亞口中就如此的廢物。

伊德里忽然想起來什麼:「我當時看到了蘭斯洛特在你的培養倉前哭得近乎失聲,那不是可以裝出來的樣子。」

烏利亞倒是新奇:「原來還有這事?」他說著看向一旁的蘭斯洛特,黑眸眼底的情緒摸不清,「小影帝,你還演過這種苦情戲?」

蘭斯洛特沒想到當時還被人監控著,他本以為當時所有人都出去了就沒人會知道這件事了。

他的聲音淡淡的:「我沒演,當時烏利亞確實是昏迷了。」

伊德里離得遠看不清,蘭斯洛特耳尖的紅暈烏利亞可不會錯過。

伊德里沉默良久,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突然大笑出聲:「我真是蠢啊,這麼拙劣的把戲都沒看出來,本想著用格雷姆除掉你這個禍害,沒想到反而被你將了一軍。」

烏利亞句句往他痛處戳:「那是,我要是跟你一樣蠢能把蘭斯洛特拐到手?」

烏利亞注意到伊德里在暗自點著手腕上的終端:「大舅哥是在找援助?如果是的話你就不用費那個勁了,地下的通訊裝置已經被我拆了。」

伊德里被抓到了小動作也不在意:「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烏利亞笑笑:「奧,你精神力太低了不懂也難怪,我們精神力2S,3S的如果標記了是可以互相感應的。」

伊德里咬牙切齒:「外面那些人呢?」

烏利亞:「你說皇室的那群小嘍啰?幾下就起不來了,不是我說,就這群人放我們軍部十天回來就能一個頂原來的三個。」

蘭斯洛特腹誹,心說真不愧是一起共事多年的元帥和副官,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伊德里沉默良久,突然低聲說了一句:「為什麼?」

烏利亞不甚在意:「什麼為什麼?」

伊德里的聲音突然高亢:「為什麼你們都不想讓我如願!為什麼同樣是Alpha,你們的都是雪松味,紅酒味,我的信息素卻如此不堪!為什麼我是格雷姆的兒子就必須作為犧牲品去參與什麼狗屁實驗!為什麼我苦心算計,到頭來卻比不上你這樣一個半路插進來的第三者!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蘭斯洛特你是第一個不討厭我的信息素的人......為什麼非要是你......」

伊德里說到最後聲音逐漸式微。

一直冷嘲熱諷的烏利亞見到這樣的情形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伊德里嘴裡還在念叨著,同時向後慢慢踱步。

在觸及到背後的牆面后,他突然站直了腰背。

瞬間狹小的地下室內充滿了令人作嘔的金屬氣味的信息素,像是在為他接下來的話做著預告。

「但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做錯過什麼!」

他笑得張揚,隨後倒退一步,原來平整的牆面突然向後出現了一道暗門,伊德里趕在烏利亞到之前側身閃入其中。

牆面又恢復到了原始的樣子,從外面沒有任何空隙能夠進去。

原來伊德里突然的示弱是他裝出來的,只不過是為了掩護自己更好地脫身。

烏利亞再次將雪松味的信息素放出,冷不防聽蘭斯洛特吐槽道:「你是性別剛分化的小年輕嗎,怎麼什麼都想爭。」

剛分化出第二性別後就是一段叛逆的青春期,年輕的Alpha都想要展示自己優於別的Alpha,以至於處處都想比拼。

信息素強的就更甚,有事沒事就要把信息素放出來溜溜,就像是雄孔雀到處開屏。

烏利亞這種一定要用自己的信息素蓋過別人的行為就有些幼稚。

烏利亞不管他,繼續釋放著信息素:「你不生氣?」

蘭斯洛特:「生什麼氣?」

烏利亞:「好不容易釣上來條大魚就這麼放跑了。」

蘭斯洛特走到伊德里消失的那面牆邊上查看,回道:「他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

蘭斯洛特也沒有找到能打開那扇門的方法,剛準備和烏利亞說話就被人一把摟了過去。

「怎麼這麼了解他?」

蘭斯洛特一個側身就躲開了烏利亞伸過來的手臂:「他是我哥,我能不了解他么?」

烏利亞抱了個空也一點不尷尬,手臂在空中優雅的抬起又放下,索性直接整個身子靠近蘭斯洛特:「那你說說我現在在想什麼?」

趁蘭斯洛特思考的間隙,烏利亞半步跨到他身後,如願地把人抱了個滿懷:「想抱你。」

蘭斯洛特拿他沒辦法:「元帥大人你這剛結束了易感期,還這麼粘人合適么?」

烏利亞不以為意,蹭在蘭斯洛特頸間:「我這是易感期後遺症。」

蘭斯洛特對他是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索性閉嘴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

烏利亞得了便宜還賣乖:「而且咱們這不是剛『重聚』,多抱抱才有氛圍。」

蘭斯洛特想起這段時間不知道是誰仗著突如其來的易感期,從早到晚就粘著他。

早上差點遲到就是因為這人從早上起床就一直掛在自己身上,幹什麼都不方便:「元帥大人還真就演上了唄,我看影帝不是我應該是你才對。」

烏利亞學他道:「我也沒演。」

「那我怎麼不知道,我們精神力2S,3S的人標記完之後還能互相感應的?精神力還能當GPS用的。」

剛剛烏利亞這麼說出的時候蘭斯洛特都震驚了,精神力再高也不可能有這麼精確的定位能力吧。

還真就一個敢說一個敢信,真就仗著自己精神力高就能為所欲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烏利亞在他這已經一點臉都不要了:「我不管,我就想抱著你,再讓我抱一會兒。」

這樣子要是被帝國人民,被以烏利亞元帥為榮耀,為救世英雄的人們看到,說烏利亞這是中了邪他們都信。

蘭斯洛特拍掉烏利亞的手:「抱就抱了,別亂摸。」

烏利亞的低笑聲在他耳邊響著:「不過你沒立馬追出去找伊德里我倒是有些意外。」

蘭斯洛特回道:「要是現在出去是最好的時機,那我們肯定不在這。」

烏利亞先是一愣,笑道,「反推法用的不錯啊,那優等生能猜到為什麼不現在出去呢?」

蘭斯洛特:「伊德里原本的計劃是讓我背鍋,是導致你不能醒來的罪魁禍首,但是你其實一開始就已經醒過來了,這已經將了他一軍,如果要做的更絕一點......」他略微停頓,繼續推測道,「那就等他放出消息,等輿論再擴大一些再出現,這樣不僅能說明我沒有害你,而且還坐實了他想拖我下水的事。」

蘭斯洛特分析得沒錯。

如果沒有烏利亞這一個不確定因素在,伊德里的計劃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借刀殺人還能一石二鳥。

可偏偏蘭斯洛特不按套路出牌,烏利亞也不是什麼善茬。

烏利亞稱讚道:「真不愧是軍部的優等生啊。」

烏利亞還是把人抱著不鬆手:「你怎麼叫伊德里啊?」

「伊德里?」

「嗯。」

「之前就是叫哥哥或者哥吧。」

烏利亞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你覺得哥哥這個稱呼怎麼樣?」

「現在覺得不怎麼樣。」

「但是我覺得還挺不錯啊。」

蘭斯洛特:「......」

烏利亞繼續道:「那我叫你哥哥怎麼樣?」

蘭斯洛特:「易感期把腦子燒壞了嗎?你大還是我大?」

烏利亞脫口而出:「當然是我大。」

說罷又補充道:「各種意義上的。」

蘭斯洛特現在真的挺想給他來一拳。

烏利亞發出得逞的壞笑:「你小時候還跟在我屁股後面叫我大哥哥呢,現在怎麼不叫了?」

這都多大的人了,現在叫出口的「哥哥」和小時候的比較,怎麼都覺得鍍了層奇怪的色彩。

烏利亞繼續道:「既然你肯定不會叫我,那讓我叫叫你總行了吧。」

不得不說,烏利亞在把歪理講的頭頭是道的方面十分之有天賦。

而且對於蘭斯洛特這樣必須要靠理論說服的人還格外地奏效。

「不行。」蘭斯洛特回道。

烏利亞看出來蘭斯洛特動搖了,繼續窮追猛打:「你不讓我叫你,那你叫我。」

蘭斯洛特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來什麼能反駁他的話:「不在這叫。」他這話說得毫無底氣可言。

烏利亞:「不在這叫,那在哪叫?等會出去當著眾人的面叫?真沒看出來太子殿下還有這種癖好。」

反客為主向來是烏利亞的強項。

雖然蘭斯洛特是個理性的人,但是烏利亞知道他的性格。

即使表面上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但他這個人對於家人的情感還有十分看重的。

之前在經歷老皇帝和他另一位真實的父親的事時,烏利亞看他的樣子覺得好像這人已經釋然了,但事實並非如此。

他不僅沒有釋然,甚至是沉浸在悲傷中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緩過來。

他的不在乎只是偽裝出來的罷了。

所以當再一次被「背叛」,烏利亞想要有所行動。有時治療心靈創傷最好的良藥不是時間,而是代替。有時在悲傷中的人往往就是需要這樣的安慰,輕鬆的玩笑話沒有刻意為之帶來的壓力,就算只是口頭開出的玩笑也有著一定的心裡引導暗示。

蘭斯洛特有些氣急敗壞:「回去再說。我們什麼時候走?」

烏利亞知道欺負的有點過頭了,見好就收道:「再等一會兒吧,得演員都到場了演出才能開始。」

地下室里靜悄悄的,烏利亞感覺什麼時候都抱不夠他,一直纏著蘭斯洛特不鬆開,看他情緒一直有些低落,於是開口問道:「我來之前伊德里都和你說什麼了?」

蘭斯洛特緩緩開口與烏利亞複述著伊德里的所作所為,他父皇的實驗,烏利亞的失蹤都有他的參與。

烏利亞靜靜地聽著,在講到伊德里為什麼想要皇位的時候,蘭斯洛特突然停住了。

烏利亞問道:「不想說了?」

蘭斯洛特搖搖頭:「他說他是為了我。」

烏利亞抱住他的手收緊了一點:「一開始我就說你這哥哥是個變態你還不信,我是Alpha看得出來,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對,要不是看在你說是因為他的話才下定決心進的軍部,我早一拳招呼上去了。」

蘭斯洛特想說其實那幾句一直埋在他心底的話不是伊德里說的,而是他照搬烏利亞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就是感覺別人為了我付出很多,但是我沒有辦法報答他,這個感情不是出於愛情或者親情,就是好像我虧欠別人什麼.....你能理解我說的意思嗎?」蘭斯洛特的聲音很低落,疑問句的尾調也沒怎麼升高。

烏利亞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不是所有人的付出都能得到回報的,世上的一廂情願太多了。」

烏利亞把人轉了一百八十度面向自己,他表情十分嚴肅:「你再好好想想,他說他是為了你,真的是這樣嗎?」

一次次的利用,一次次地將他往刀尖上推,甚至要將他的聲譽尊嚴粉碎以此達到控制他的目的。

愛從來都不是結果,而是過程。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目的的彼岸不會是遠觀的愛的伊甸園,只會是布滿荊棘和毒蛇的沼澤。

「他不過是為自己的私慾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讓它成為你精神的枷鎖。」

「他想要皇位從來都只是為了他自己。」

烏利亞的話好像一瞬間讓他清醒了。

長久以來地壓抑,知道真相后的失望,都在這一刻決了堤,就算是萬眾矚目的帝國太子也會委屈,也會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這眼淚中有委屈有不甘,但是也有感動。

還好他遇到了烏利亞,或許一切都不是巧合,一切都是必然的偶然。

烏利亞對於伊德里的行為沒有任何過多的評價或是褒貶,他只用了一句結尾。

「見不到光的東西都會腐爛變質,慾望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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