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濯纓湖大風波(4)
那天夜裡,璇真特地留蕊香和銀香在正房裡間,聽她們細說關於打聽回來的種種消息,只留下佩玉守在明間,其餘人等都退出房外。由於蕊香在府里人緣好、銀香機靈,所以兩人還真打聽到不少有關的消息。此時,面對小主人的問話,兩人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蕊香對璇真說:
「毛家兩兄弟是在前天被衙門抓回去的,聽人說,有人告到馮通判那兒,說毛家兄弟以前在當城外皇莊監工時,監守自盜,砍伐了不少皇木,用來修建自家祖宅。姐兒你想啊,他們砍伐了皇木,又系監守自盜,因此馮通判命人將他們抓來問罪。」
「那毛家兄弟二人進了衙門,據說還死不改口,只說絕無此事,是有人故意給他們栽贓的。馮通判對他們用過刑,把他們打得不**樣,說是已在認罪文書上籤了字畫了押。如今馮通判便帶著他們來見王爺,瞧那意思,像是要他們向王爺請罪來著。」
「請罪……」
璇真想了想,已經明白馮通判這樣做的意思了。他不僅是要讓毛氏兄弟入獄,而且要這兩個曾經得罪過德王府的硬骨頭,親自當面向王爺低頭認錯。在馮通判看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顧全王府和德王的顏面。
「那毛氏二人,如何何在?」
「說是在審理所監押著,王爺下令,如今誰也不能私自先行審問或拷打他們。」
聽完銀香的回答,璇真心想父親的意思,應該是要再詳細斟酌此事,不能急著下定論。她又問:
「那你們可有打聽到,父親可是打算如何處置這事?」
「我聽大殿上的內監說,那會兒照馮通判的意思,便要硬讓毛家兄弟向王爺賠禮請罪;只是王爺不允,又見他們被打得連路也走不成,便讓審理正將人帶回去看管著,不許哪個作踐他們。」
「小的瞧王爺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的。那馮家如此好事,竟也不問一問咱府里,就先把人給帶了來,傳出去,只怕還被人誤以為這是王爺的意思哩!王爺宅心仁厚,那毛家雖屢屢得罪咱府,想來王爺也不願白白糟蹋兩條人命,所以才問馮通判把人要了來。」
銀香的分析,雖然是她自己的見解,但卻與璇真的想法不謀而合。璇真也覺得,父親肯定不想看到此事鬧大,也不想鬧出人命案來。對於馮家,說到底畢竟是為王府出過力,所以父親才無法責怪他們吧。但是,要是繼續讓毛氏兄弟留在濟南府衙門,只怕兩條人命就會凶多吉少了。
「如今府里可有何消息?其餘各處,又是如何談論此事的?」
據蕊香和銀香的說法,只有下人們在私下裡談論幾句,府里的主子們誰也沒有公開討論此事。銀香彷彿想起了什麼,對璇真說:
「姐兒,咱那會兒遇見榮德殿的人,聽她們說起,娘娘在房裡好不氣惱,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的緣故。」
既然自己這兒都已經得知了消息,那麼娘那兒肯定就更不在話下了。只是現在要是自己馬上趕過去安慰母親,只怕會適得其反,倒不如等母親冷靜下來了,自己再前去也不遲。
璇真想得沒有錯,德王妃由於得知了馮通判捉拿了毛家兄弟並且帶進王府里,正勃然大怒,誰也不肯見。因為在她看來,馮家這樣做,根本就是在火上澆油,而且也是陷王府於不義之中。
「馮乾如此所作所為,根本不配與咱府上來往!誰讓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一定是五房那九尾狐狸精的意思,明著是讓咱王府得了那地,暗著卻是要將王府往死里推!要是讓人知道,只怕還說成這是王府的意思、故意污陷良民、謀財害命!」
榮德殿里誰也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聲也變得很小很小。因為誰都擔心唯恐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會觸怒王妃從而惹來天大的麻煩。其實也難怪於氏如此震怒,因為除了五房之外,王府上下,誰都覺得馮家太過多事,而且對方的這種處理,很有可能會替王府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對於德王府的主人來說,這次的事情也確實難以解決。之前馮通判已經先行定了毛家兄弟的罪,之後又押他們來王府;如今即使德王想息事寧人將毛家兄弟放走,事情也沒那麼容易就解決的。所以德王只好讓毛家人先留在府里,遣走馮通判,再另想他法。
六月初一這日,璇真一大早便來到榮德殿,既是向母親作例行的請安問候,也是特意來寬慰母親的心。於氏見女兒趕來,也明白她的用意,便說:
「我倒罷了,只怕你父親如今正心焦呢。」
母女倆正說著,忽然聽到外邊宮人高聲稟報「王爺到!」,於氏和璇真急忙迎了出來。德王神色凝重,示意不必多禮。他看到自己的女兒也在這裡,便說:
「璇丫頭你在也好,你且休下去,我有話與你娘商議,你也聽聽。」
「是,爹。」
璇真心裡隱約有點預感,看來父親是打算跟母親商量那件事而來的。王妃見如此,便命李媽一人守在正房外,其他人等皆退出房外,沒有命令絕對不能進來。果然,德王剛一坐下,便對自己的妻子說:
「夫人,昨日馮通判親自來見我,還把那毛家兄弟給帶了來,說是任我處置。不知夫人以為此事如何?」
「王爺,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沒什麼見識。王爺打算如何,就按王爺的意思去辦吧。」
「不瞞夫人,此事我覺得那馮乾未免太操之過急了。而且如今還把事情鬧上了公堂,委實棘手。」
「王爺請寬心,此事雖鬧開,但所幸還不曾鬧出更大的禍事來。若要補救,妾身以為還來得及。」
德王聽到妻子的勸解后,又看著一旁垂首不語的女兒。「璇丫頭如何看待此事?你不用迴避,自家人說說無妨。」
得到父親的允許后,璇真才緩緩開口,回答道:
「女兒雖不知外頭衙門如何定毛家之罪,只是此事若再經咱家過問,在外人看來,只怕會誤會是咱府以勢壓人,為了毛家那宅子方如此。這樣一來,哪怕毛家確實有罪,於咱們王府的聲譽也是有害而無一利。」
「你們說得很是。」德王點點頭,吁了口氣。「馮通判把人押了來,也是好意;只是他這樣行事,只會徒添壞名罷了。我那意思,也是趁著事情還不曾鬧得不可開交前,便先了解了它。」
「王爺是說……」
「我已是派人去安撫毛家兄弟,告訴他們咱府上雖要起那園子,也沒曾想過要強奪他們那房舍;如今鬧得這般,也出於無奈。若他們情願和解,那此事便了,若他們還不甘心,大不了,我再親自去勸他們便是了。」
聽到父親的那誠懇的語氣,璇真忍不住抬頭看著父親。身為藩王,又掌握著如此財勢,但德王並沒有打算以財勢壓倒他人。這讓璇真對父親的敬意不禁又增加了幾分。於氏又是心疼又是難過的看著丈夫,想來想去,忍不住氣惱起來,說:
「都是這馮家惹出來的事!到頭來,倒讓咱們府和王爺來收拾這爛攤子,哪有這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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