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集輝堂
第10章集輝堂
「你有心了。」秦氏看著這頗為廉價的賀禮，心中滿是不喜，便打算讓人收起來。
「且慢，可否讓我看一看？」說話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婦人，她身著紅色緞面華服，頭上帶著如意鑲金釵，頗顯貴氣。
魏瀾一眼認出，那是左丞君家的老夫人賈氏，她與秦氏是多年舊友，今日親自出席壽宴給足了秦氏的顏面。
賈老夫人結果綉品，左右翻看一番，正面是一幅百鳥朝鳳，反面卻成了蒼松壽柏，栩栩如生，讓人驚嘆，她忍不嘆道：「這是雙面綉？這針法綉藝，就連仙衣閣的頂級綉娘也遜色一二。」
魏瀾驚異，居然有個識貨的，她笑道：「老夫人謬讚了。」
「這是你繡的？」賈老夫人看著這尚未及笄的小丫頭，有些不敢相信。
「不過是些難登大雅的技藝，讓夫人見笑了。」雙面綉是母親在時教授的技藝，為了學藝，她沒少挨訓，這本是她最厭煩的技藝，但前世，母親去世，刺繡反而成了她思念母親打發孤寂的手段，一綉就是十年。
旁邊幾位夫人見狀忙湊了上來，發現其中精妙之處，連連讚歎，忙拉她坐下，問起長短來。。
「你可曾學過？」
「不知師承何處？」
「學過幾年？」
魏瀾闔眸斂去眼底的情緒，掛著溫婉的笑意，慢條斯理的答道：「不過是跟隨家母學過幾年，幾位夫人謬讚了。」
見魏瀾憑藉一幅小小綉品，就博得了眾夫人的親睞，又見她坐姿端正，脊背挺直，端是個名門閨秀的典範，蘇氏有些端不住，便打斷眾人，沖賈老夫人恭維道：「老夫人好眼力。都說老夫人極喜歡收集綉品，府中還有一面十六扇的屏風，收錄了豫北十六景，極為珍貴。不知，我等何時有幸開開眼。」
「她比我有福。」秦氏接過話，「這豫京十六景可是她孫兒墨離親手所繪，並重金請仙衣閣的綉女用三年時間才修好。真是用了心了。」
秦老夫人這話說的極妙，既逢迎了賈氏，又貶低了魏瀾的不用心。
魏瀾佯裝聽不懂，她抿著唇，露出虛心受教的模樣，端著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不時隨著附和幾句。
心中卻盤算著記憶中關於君家信息，秦氏口中的墨離應是指的君家大公子君墨離，前世，她與君家沒有交集，這君家大公子也未曾見過，但作為豫京城中數一數二的世家公子，關於他的消息還是略有耳聞。
他極有天賦，三歲作詩，五歲習文，博聞強識，一手丹青更是出神入化，驚艷絕倫，與徐煜的溫文爾雅不同，他為人狂放不羈。
腦中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件傳聞來。說是寒食節時，這位君家大少爺去祭拜先祖，卻不知被誰所劫，下落不明，君家重金尋人，卻遍尋無果。一個月後，他卻離奇地自己回來了，遍體鱗傷，雙手已被挑斷筋脈，自此，他的性情更加不定，越發乖戾。不知這一世，事情是否會有轉機？
蘇氏見魏瀾端坐著，深感心煩，待看見她言笑晏晏的樣子，更是更是厭惡，連要虛與委蛇地假裝慈愛都忘了個乾淨，她擺擺手，沖身邊女兒魏寧使個眼色：「寧兒，難得你堂姐來府，你不如領她出去轉轉，和你們那些小姐妹熟絡熟絡。」
魏寧當下會意過來，忙上前挽住魏瀾的手臂，親昵地拉著她，撒嬌道：「姐姐，阿寧好想你，我帶你出去轉轉。咱們說點體己話。」
魏瀾頷首，向秦老夫人看去，見她點頭應允，便行了禮，跟著魏寧走了出去。
主宴還未開始，人卻已經聚齊。
今日雖是老夫人壽誕，但因顧著老夫人年歲已高，又喜清凈，所以操辦宴會的蘇氏便將地點選在了北苑的集輝堂。
集輝堂面積很大，日光照射極為敞亮，堂中各色奇花異草玲琅滿目，中間一條清澈的小溪將整個院子隔開，分為南北兩處，隔河遙相對望。
南邊，不少勛貴世家子弟集結一處，或吟詩作對，或比賽投壺，很是熱鬧。
北邊卻是女子的聚集處。
其實，豫北風氣很是開明，男女並未設大防，就算同席也被允許。蘇氏此舉不過是故作高雅罷了。
魏瀾被魏寧拉著剛踏入集輝堂，便見那兒早已集滿了不少世家小姐，三五成群地嬉笑打鬧著。
幾名身著華服，精心裝扮的女子見她們過來，立刻圍了過來。
「這不是永寧郡主嘛？」那是禮部侍郎家的嫡女范雲煙，她仗著姐姐在宮中受寵，一向趾高氣揚，高傲的宛如一隻孔雀，她上下打量著魏瀾，見她粗布麻服，未施粉黛，滿是嫌棄，她扯了扯魏瀾的衣衫，笑道：「你這衣衫，還不如我身邊下人用料上乘，你永寧侯府如今落魄道這番地步了？」
父親還未去世時，魏瀾也算是豫京城中數一數二的世家小姐，家中只有她一個女兒，父親開明，又有兄長寵愛，加上她容貌出眾，引得不少勛貴小姐嫉恨。
范雲煙便是其中一個，不過那時，永寧侯府還很得勢，她並不會如今天這般明面上甩臉子，只會背後在穿著打扮、綾羅飾品上與自己爭個高下。此刻，她過於張揚了，想是覺得魏瀾無人倚靠，人人可欺了。
魏瀾眉頭不可察覺的一蹙，她不著痕迹的後退一步，拂開她的手，抬起頭，笑道：「范大小姐一向愛與我攀扯，往日，我看上的東西，你都想爭去，沒想到，今日我一身孝服，竟也讓你嫉妒？你若真喜歡，我明日讓下人送你一身好了，也省的你在這冷唇相譏。」
「你！」穿著孝服，意味著家中有喪，她竟敢咒自己，范雲煙氣急，竟一時啞口無言。
一旁御史家的二小姐顧雲霜忙上來幫襯：「魏瀾！父親剛死了沒多久，竟然有心思來參加宴請，真是不孝。」
「要說不孝，我自是比不上你顧家小姐。去年你姐姐顧家大小姐出嫁，那可是大喜。」魏瀾捂嘴一笑，又做出恍然的神情，接著說道：「我記得，那時你祖父剛剛去世，應該還沒出熱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