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算計
第158章算計
深夜，萬籟俱寂，整個豫京都陷入沉睡之中。
幾道身影宛如鬼魅般躍入鎮北侯府後院。
鎮北侯府後山，有一觀月台，高高的亭台樓閣宛若掛在圓月上，四周掛著層層帷幔，一陣風吹過，帘子掀起陣陣漣漪，伴著盞盞高掛著的明燈，有著若隱若現的朦朧感。
燈火闌珊處，一人一襲鬆散的緋紅色華服，慵懶地斜靠在欄杆處，手中拿著酒壺，對著濃郁的月色，喝得盡興。
「侯爺，人到了。」陸羽踩著高高的木階，爬上了高台，一陣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讓他過來吧。」虞淵轉過身，隨意地在身後長椅上坐下，隨手將手中空了的酒壺扔了過去，「再打一壺酒來。」
陸羽精準地接過酒壺，放在耳邊晃了晃，暗道，這是第幾壺了，又空了，他順從地退了回去，順著台階，到了高台下。
這觀月台除了觀月，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商量些機密的事情，它建在後山竹林深處，僅用幾根粗壯的石柱支撐，高高的台階是唯一上來的通道，隔絕了外在的世界，檯子四周藏著無數暗衛，負責守衛警戒。
竹林中，站著一人，穿著碩大的黑色斗篷，遮掩住面容，讓人看不分明。他喘著粗氣，心跳的急促而慌亂。沒有武功，卻被人架著從高牆上翻過，又在屋脊上走了這麼久，沒有暈過去就算不錯了。
「請吧。大人。」陸羽指了指不遠處的觀月台，不打算跟著過去，「侯爺在上面等著呢。」
那人攏攏身上的斗篷，大步走出竹林，向不遠處高台走去。這檯子真高，向上的木階又高又窄，他爬得艱難，半天才走到頭。
虞淵聽見響聲，抬眸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笑道：「你來了。」
那人急忙穩住呼吸，拱手行禮，恭敬一拜：「見過侯爺。」
虞淵擺擺手，踢過去一個凳子：「行了，不用整這些虛禮，坐吧，我們新上任的尚書大人。」
那人將身上的黑色斗篷摘下，映著朦朧的月色，露出面容來。竟然是永寧帝新封的吏部尚書張褚。
他接過凳子，端正地坐下，態度卻還是十分恭敬：「侯爺沒有上朝，消息倒是真靈通。此事還要多謝侯爺了。」散朝剛過兩個時辰，任命的聖旨還沒有正式下發，這邊消息已經傳開了。
「不用謝我，機會是你自己爭取來的。」他聲音慵懶閑散，許是因為喝了酒，多了幾分世家公子的風流韻味，「你素有才幹，我父親在世時，常說你這狀元郎，是多年難得一見的俊才，這二品的位子，我倒是覺得低了。徐恆那位子倒是和你相配。」
「侯爺你可莫要取笑我了。那位子我可不敢宵想，要不是你，我現在還在潭州當小吏呢。」他訕訕地擺擺手。
多年前，他憑藉科考，一步登天，成了盛極一時的狀元郎，踏馬巡街，意氣風發，滿腹盡忠報國的豪氣。
后入了翰林，在朝為官，與前侯爺虞譽算是一見如故，不時約著把酒暢飲。
後來，虞譽去了戰場，而他自己，因為為人耿直，揭發官員貪腐一事，得罪了權臣，遭人陷害，被貶謫道潭州，成了七品小吏。
多年來，縱使再有才幹，也處處被打壓，一直難以施展滿腔抱負。後來，虞譽戰死，他也厭惡官場黑暗，沒了得失心，安心地待在潭州，享受安穩的日子。
本以為官封七品，也算是這輩子仕途頂了天了，直到幾年前，眼前的小侯爺帶人找到了他，並暗中幫襯，一步步讓他從七品小吏升到了五品州長，后掌管了整個潭州。此次，科考巡考的差事，也不知費了多少工夫，讓他重新踏入豫京官場。他一向厭惡官場之中，官員相互勾結，各自為政，但從再次踏入豫京土地，他便知道，自己與鎮北侯府再也沒法分開。
木階處，不知何時，又放了一壺酒，虞淵起身走過去，俯身將地上的酒壺拿起，斟了兩杯，遞了過去：「張大人，接下來，徐家的事，你打算怎麼查？」
張褚接過酒杯，輕珉了口，才道：「那兵器鋪子我們已經查封，明日就會審問那些工匠，只要有一人開口，我們就能治了徐家的罪。」
「徐家的罪，恐怕沒有這麼容易定下。」虞淵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微微的醉意，但腦中卻異常清明：「陛下只將徐恆關在牢中，卻放了徐煜，就是在給徐家機會。」
「蘇宰輔就這樣死了？蘇家能甘心？」張褚抬頭，對上他琥珀色的眸子，有些出神。這小侯爺，越看越與當年的虞譽相似，外表風光霽月，慵懶肆意，內里卻心思深沉，極富詭譎。
乍一聽他們要殺了蘇群的主意后，他嚇得險些站不住，後來聽了他們一步步的謀划，只剩深深的折服了。
殺了蘇群，壓制蘇家，讓蘇家不能復起，再嫁禍徐家，引起兩家猜忌。然後借刑部張天海的嘴，讓蘇哲將矛頭對準徐家。
而這段時間，不時找人上摺子彈劾他，將他推到陛下眼前，趁兩家爭鬥的時機，將空出的吏部位子收為己用。
再之後，借著他的眼睛，將徐家密道的事情揭發出來，一步步謀划，算的極為精細，分毫不差。而全程下來，鎮北侯連面也沒有露，誰說君心難測，分明猜的分明。
虞淵眼裡含笑，帶著風清月明般的透徹：「蘇家掀不起什麼浪，蘇哲現在想的，是怎樣讓陛下除了他丁憂的事。他若選擇守制，持喪三年，回來這豫京的天都要變了。」
「那就讓徐家就這樣躲了？」張褚有些不甘，做了這麼多事，就這樣輕易放棄？
「你可知，現在不過兩個時辰，徐家其他的幾個作坊，都被徐煜全部清理乾淨，只怕過不了幾日，他就會有主意將徐恆救出。陛下本也沒有打算難為徐家。與其讓他們躲過，倒不如這忙你來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