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窺視
再次使用「金蘭」，歸敲敲駕輕就熟，很快就將頭髮纏好了。
妖族修鍊到一定境界后便可化形，可即便是人形，也是擬態，實際上的結構還是妖。
璇龜本身沒有毛髮，所以歸敲敲這幾根頭髮實際上是她妖力所凝，纏繞在「金蘭」之上時，散發著與人類頭髮不同的妖異之光。
姜嶼默念了幾句法訣。
那綹「頭髮」在法訣的催動下光芒更盛，在人俑身上「烙印」出幾道神秘的紋路。
紋路滲入人偶的表皮，就在這時，歸敲敲覺得手中的小小人俑突然開始發燙，連忙把手一松。那具人俑隨風而長，在一團明媚的光芒中變成一個可愛的少女。
她長得和歸敲敲一模一樣。
歸敲敲收起龜殼，繞著人俑轉了兩圈，小小地嘆了口氣：
「唉，除了不是活的，真是樣樣都好。」
「廢話，」姜嶼哭笑不得地說道，「咱們走吧。」
「先等等先等等。」
歸敲敲手忙腳亂地解下頭上那根銀色的發繩，不太熟練地給人俑戴在頭上。發繩一挨人俑的頭髮，便閃了幾下，旋即隱沒在「歸敲敲」的發間。
「伯伯們都有經驗了，我要再給他們加一道『障眼法』。」歸敲敲神秘兮兮地對姜嶼說道。
眼見有了這樣東西加持，人俑像是煥發了新的生機，更加難以分辨真假了。
歸敲敲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了這個「替身」，那她「出逃」的計劃就完成一大半了。想到「出逃」，她的眼神不自覺地飄到另一個方向，又蒙上了一層擔憂：
「可是，我出不去啊！他們看得可緊了，恨不得寸步不離。」
姜嶼笑了笑：
「沒事，從我們這邊走。」
「哦？」
歸敲敲眼睛一亮，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我也可以變成畫嗎？」
她說著，緊緊盯著面前那兩個葫蘆，心中滿是期待。就見畫裡面葫蘆的肚上漾起水波紋，一隻手伸了出來。
歸敲敲暗自咂舌，上前兩步，輕輕握住那隻明顯是女子的手。
她腳下一輕，身子不由自主地浮了起來，倏地鑽進畫中。
那裡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忽然，姜嶼的聲音在歸敲敲耳邊響起：
「把我們送過去吧。」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女聲「嗯」了一聲。
……大哥哥在和誰說話？歸敲敲本就對這種「穿梭畫間」的本事大為好奇，現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更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可無論她怎麼努力去看，都只能看見一片黑暗。
歸敲敲扁了扁嘴，偷偷地開啟了她的「真實之眼」，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了過去。
她那雙墨色的眼眸中瞬間精華暗蘊，浮動出看破一切矯飾的力量，她看穿了眼前的黑暗，看穿了周琳身周那層模糊的霧氣，看到了「周琳」。
她看見了一個如枯骨般佝僂的身影。
突然，歸敲敲的眼睛一熱，流出了虛幻的眼淚。她抬起手，三把兩把抹去眼淚，繼續朝周琳的方向看去。
「呵。」
感覺到接連不斷窺視的周琳輕笑了一聲，對著歸敲敲的方向伸出了手。
歸敲敲悚然一驚。
就見那隻手連同胳膊上、身上所有未被遮擋的地方都裂開了一道道的口子，裡面的血肉都已經乾枯了，只有一些黑色的蟲子在那裡翻滾蠕動。
這個畫面嚇得歸敲敲一激靈，「刷」地一下收回了目光，背上的龜殼頓現。
她倒抽涼氣的尖叫回蕩在黑暗之中，姜嶼疑惑地問：
「敲敲，怎麼了？」
倏——
歸敲敲縮到殼子里：
「都枯萎了！好可怕……」
姜嶼眼眸一凝，忍不住看向周琳。
從他的視角看周琳，還是和先前一樣，壓根看不清楚，只能勉強分辨出那是一道人影。
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今日的周琳是包裹在一片柔和的白光之中的。
……在畫的世界里，周琳無法維持「伽羅金仙」的樣貌體態。敲敲用「真實之眼」看過去，大概能看到她現在最真實的狀況。
姜嶼立刻想到先前周琳受傷時，從青鳥捲軸里伸出的那隻手。
那是一隻皮肉乾枯，近似於皮包骨頭的手，五根指頭乾癟如枯枝，手背上布滿疤痕和結界，沒有一絲生氣。
他當時就覺得，周琳好似一棵行將就木的枯樹。
眼見歸敲敲被嚇成這樣，姜嶼不敢想象周琳此刻的狀態，他沖著那團白光緊走幾步，低聲問道：
「沒事吧？」
周琳笑了笑，一語雙關道：
「沒事。小公主比較淘氣。」
聽她語氣如常，姜嶼鬆了一口氣，旋即又覺得啼笑皆非，當即勸阻道：
「別嚇唬她了，她也沒有惡意。」
周琳見好就收，輕笑一聲，收回了自己的手。
姜嶼走回到歸敲敲身邊，蹲下身，輕輕敲了敲她的龜殼：
「出來吧，沒事了。」
「不過不要再亂看了。」
等了好一會兒，歸敲敲才遲疑著伸出腦袋，朝著周琳的方向瞥了一眼。
這一次，她不敢再用「真實之眼」了，這樣的結果就是，她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咦，模糊的身影？不是一片全黑了？歸敲敲心有餘悸，小聲問道：
「她是誰啊？」
「不是說了嗎，是我朋友。」姜嶼直起身，對著周琳說：
「把我們送出去吧，另一件事也拜託你了。」
話音剛落，歸敲敲就感覺出一股不小的力道襲來，把她整個推了出去，一呼一吸之間，她就覺得自己又能腳踏實地了。
她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是一間小小的庫房，存放了不少書畫，或卷或掛，大部分都蒙了一層灰塵。
而他二人出來的地方，正是一幅《蘭草圖》。
到了這會兒，歸敲敲才完全確認，她剛剛通過在畫中穿梭，順利「逃」出了布防嚴控的鴻臚司。
她興奮地看著四周，不住口地問道：
「這是哪裡啊？」
「南市的一條魚骨岔路。」姜嶼說著，走到庫房門口，確認四下無人後，拉開了門。
這裡是他看完營造司在整個星層的布局后，選出來的第一站。
此處鬧中取靜，頭頂位置正好有幾處陣法，便於任何形式的隱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