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債
吳大堂沒想到我的存在,被猛的一撞幾個踉蹌差點摔倒,手中的火把也掉到了地上。
「是你!」
他一聲驚呼,慌忙向四周的人喊道,「這是棺材匠老陳的徒弟!咱們村的事兒跟他們脫不掉干係。」
那些人聽到吳大堂的吼聲就跟瘋了一樣向我撲來,見勢不好,我翻身衝上祭台去救樂樂。
一爬上祭台那些人村民的眼睛都紅了,無數兇狠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把把割骨的尖刀扎來。
站起身看向樂樂也看到了地上的兩具屍體,雖然心裡早就有了準備,仍不免咯噔一下,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躺在祭台上的那個小女孩兒赫然就是我在山下遇到的那個紅衣女孩,那個男人是姚富平。
紅衣女孩兒側著趴在地上,雙眼輕合睡著了一般,青紫色臉頰下沾滿鮮血的嘴巴微微張著,若是細看的話不難發現她的嘴裡還有難以下咽的東西。
一旁的姚富平仰面平躺,雙目怒睜,牙床緊咬,擰做一團的臉龐,顯然是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上衣被血染了個通紅,從胸口就被撕成了幾大塊,本該是肚子的位置卻袒露成窟窿,血肉模糊。
柳樹坪里紅衣女孩兒在那屍體身上抓送的畫面隱隱而來,聯想到一塊兒直感噁心,可猛的一想,總感覺那會兒看見的就是姚富平。
若真如此,紅衣女孩在山下的時候既百般阻撓,又預示祭台上發生的事,究竟是出於什麼意圖,紅衣女孩兒和姚富平究竟經歷了什麼才雙雙慘死。
可現在的我哪兒有這麼多時間思考,在我還沒有到樂樂身前的時候就已經被團團圍住,在他們的吃人的目光下我變得無處遁形。
事到如今只有縱身一搏了。
想歸想,真正面對這麼多人才知道事與願違,在推倒幾人後我已是筋疲力竭。
吳大堂他們並不給我休息的間隙,一個接一個的向我招呼來,面對接二連三的棍棒我很快就招架不住,後腦勺傳來一陣痛意,只感覺眼前的人變得越來越模糊,力氣也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往外泄。
「幫他綁起來扔屋裡去,還好沒有壞了我們大事,綁緊點,別讓他給跑了。」吳大堂沖我這邊吼著,模模糊糊中看見幾個人拿著繩子往我走來,繩子在我身上繞了一圈兒又一圈兒。
「吳大堂,你不是說這小子是那個棺材匠的徒弟,那咱們村的血債不是也有他的份兒,長貴死了,就讓他頂長貴的位置。」
「對!讓他頂長貴的位置!還債!」
「還債!」
「還債!」
「.」
昏迷前看見的最後一幕便是那些身穿喪服平日里老實巴交的鄉民振臂而呼要將我送向鬼門關,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無邊的黑暗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以為就會這樣睡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腦袋上傳來的陣痛讓我醒了過來,腦里跟被塞了一個馬蜂窩一樣,嗡嗡響個不停,試著動了動,才發現自己被綁的像個蠶蛹扔在長貴的卧房裡。
外面的聲音很噪雜,明明聽見有人在高聲說話,卻又聽不清說的什麼,對面牆上的窗戶封的嚴實,隱隱約約的能看見點火光,看來天還沒有亮,我也應該沒有昏迷多長時間。
手不能動,只能撐著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頭每動一下都是一陣切膚般的劇痛,連續試了幾次后,耳畔的聲音清晰了許多,拼了勁兒的往窗戶挪了過去,我聽清了外面的聲音,不由一怔。
是師傅!
是師傅的聲音!
心裡一喜,算是看到了希望,想要張開口喊的時候慘然明悟,我嘴被塞著,就算是拼儘力氣的嗚咽外面恐怕也聽不見。
「以枯骨引靈,活人做祭,歃血為媒,渡怨鬼還魂。斷送八谷鎮的不是她,是你們!」
正在掙扎的我聽見師傅怒吼而出的一句話忽的一愣。
「怨鬼還魂」
「楊秀蘭死的那天晚上曾聽見師傅和警察所說『兇手』是要拼屍.」
心裡咯噔一下,一個驚悚可怕的想法隱隱而現,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場活人祭定有人從中作鬼,究竟棺中的她自己要還魂,還是有人導演著她的還魂?
內心更加的不安。
我四處尋找著可以利用的東西,可被綁的這般模樣我也只能是無可奈何,師傅的聲音還未落下就聽見有人喊了一聲,「這老東西蠱惑人心,是要害我們,別聽他的,把他也抓去抵債。」
外面瞬間亂了,那一張張冷漠吃人的臉龐在我腦中又一遍走過,想到一把年紀的師傅可能面對比我還慘的狀況便心如刀絞。
天無絕人之路,幾經摸索,我在黑暗中摸到了一個陶片兒,依稀記得那個打碎的裝骨頭的罐子。
我費力的割著繩子,只能微微活動的手腕讓這一簡單的動作極為吃力,七八分鐘后,繩子有了鬆動的跡象。四周卻被忽然颳起的大風刮的轟轟作響,像是一拳一拳砸在窗戶上,而外面師傅他們的聲音也彷彿被這大風刮的不見了蹤影。
等我解掉手上的繩子站起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恢復了平靜,門從外面鎖著,我直接把門給砸了,走到門口一看,長貴家門口一片狼藉,如同荒墳。
半米高的祭台七零八落爛做一團,木板上的血跡依舊濕潤,孝服上的白布踩的滿地,好些白布上沾了血,白的凄冷;風一吹,卷著落了滿地的紙錢洋洋洒洒的拋起,和發白的霧難捨難分。
或許是那會兒風大,吹淡了霧,一輪彎月鑽了出來,被霧氣舔舐盡溫柔,落在我身上便只有刺骨的冰冷,一個寒顫,詭異的感覺潮水般將我淹沒。
就在二十分鐘前這裡還有不下五十人,短短一會兒,此處猶如墳場,我一直在長貴家裡,除了風聲什麼也沒聽見,莫非這麼多的人真的被風吹走了?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