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四周樹影散亂,陽光透過樹層,斑斑點點投射到腳下鬆軟的草地上,林間時不時傳來鳥鳴聲,一派仲春寧靜祥和的景象。

木晚煙彎下身子,揉了揉腳心,實在是被夾在細草中的土塊硌的受不了了。

她解開灰毛大氅,看到裡面白色的襦裙還半濕不幹的樣子,糾結了半天,這才下決心般磨磨蹭蹭的將裡面的短白小件褪了下來,使了勁兒撕成兩塊分別綁在了自己的小腳上。

腳心舒坦了,她感覺整個人都沒有方才那般辛苦了。

也幸好路上遇到了熟人,借了一件大氅可以遮擋身體,不然依照她方才重生時的樣子走出去,被外面那些人瞧了身子,她這輩子豈不是要削髮做了尼姑才能保得住清白。

木晚煙想到這個後果,內心一陣后怕,對方才那不知名的人多了一絲感激。

無論怎麼樣,他到底也算是幫了自己。

以後若尋得機會,便再將這件大氅還與他吧。

木晚煙撫了撫身上這件灰色的大氅,嘆了口氣,繼續朝前走。

眼前樹影交錯,木晚煙走著走著,便來到了另一邊的一條羊腸小道上。

她走的有些累了,見周邊有一處小小的溪流,察覺到下體某處粘膩有乾涸的跡象,心裡一陣羞憤,見四處無人,這才動了走過去稍做清洗的打算,也省的晚上回家,同姐姐住在一個屋子裡被她瞧見不好解釋。

木晚煙心有慌亂飛快的收拾自己。

直到她的目光觸及白色襦裙后側絲絲被水暈染的血紅時,臉色一白,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她方才到底在水下經歷了什麼。

原來前世……她的貞潔竟是被李承弦奪了……

木晚煙思及至此,想到前世種種,忍不住凄楚一笑。

前世也是這個時候,她無意落水,醒來便在李府,因著李承弦重傷昏迷,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李府無依無靠,府里管事見她身形狼狽,怕她是和李承弦受傷有牽扯的嫌疑之人,不敢做主放她離開,故而便先將她安置在了李承弦的後院。

李承弦的後院妾室無數,個個風情萬種如花似玉,自己進了那踐花亂欲迷人的美人堆,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美人中最是有臉面的的如夫人——如茵請了過去。

如夫人是李承弦從旁人那裡奪來的。

梁洲城裡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便是孤陋寡聞的她,曾經也從大街上聽到旁人談論過此事。

木晚煙思及至此,心裡泛起一絲嘲弄,嘲弄自己當時竟如此不知好歹,還妄想和李承弦的愛妾一爭高下。

前世她進了後院后。

如茵說是不敢輕易將個外來的女子放入後院,怕李承弦醒了要怪罪,故而做主請來了梁洲最是有名的穩婆為她驗身,當時她身在李府已無計可施,待了數日不歸家,名聲早已經不清不白了,更何況當時她已隱約知曉自己和李承弦成了事,除了做李承弦的妾室別無去處,無奈之下,她只得羞恥的被那穩婆驗了身。

結果卻是在穩婆那裡出了岔子。

木晚煙想到這裡,心裡一陣委屈,眼淚直在眼眶打轉,恨不得回到前世,將這衣裙扔到李承弦臉上才好。

她明明第一次是給了李承弦的。

奈何那穩婆非說自己的情形並非頭次,是已嫁婦人之像,因著如夫人請的是梁洲城有名望的穩婆,故而這事瞞不了眾人,也理所當然的被世人認為產生不了差錯。

即便是錯了,錯的也只會是她。

那日之後,木晚煙在李府備受矚目,每走到一處都要被人指指點點,說是不守婦道,瞧著李承弦富貴刻意勾引了他想飛上枝頭。

木晚煙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等李承弦醒來,卻又被人攔了苦苦見不到他。

……

看著裙子上的痕迹,木晚煙閉了閉眼,不想再回憶前世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

世人皆以為她命好,被旁人破了身子也能被李承弦放在手心寵著,殊不知,如若沒有李承弦,她也會是人人稱讚的良家女子。

日日鎖在府中,吃食衣物都要受他喜好,連爹娘也見不得,這種疼愛,於她而言卻是煎熬。

她又何嘗想被李承弦寵愛。

不過是那時無路可走,不得不順服罷了。

木晚煙理了理衣服,慢慢從溪邊離開。

眼下她還沒有進了李府那個牢籠,一切都還有轉機。

這一世,她是萬萬不想再和李承弦有任何交際了。

猶記得前世被他納為妾室兩人還如膠似漆的時候,自己明明已經無數次像他解釋了自己之前從未有過旁人。

可李承弦不知怎的,每次提及都是不想談論此事的冷淡模樣,引得她也覺得自己揪住貞潔不放的樣子著實可笑,遂便不再在他面前談及此事了。

也正是兩人的這般相處,導致了這件事從此以往成了兩人之間的一顆刺,連提都不能提,想也不能想。

現在……

木晚煙想起剛剛兩人在湖裡的情形。

她現在一點心思也不想放在李承弦身上了,無論他今日受什麼傷,傷的如何重都和她沒關係了。

她這輩子,只求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也做一回正室受人正眼相待。

只可惜……

木晚煙憤憤的冷哼一聲,抬腳踢了踢一旁倒在地上的腐木樁子泄憤。

只可惜回來的時機不對……

「嘶嘶!」

一條蛇從她腳下的木樁子里鑽了出來。

許是方才她踢的動作打了,將樁子里的蛇驚了出來。

木晚煙最是怕蛇。

見腳底下一條黑黝黝的蛇正陰冷的盯著自己,她嚇得整個身體都不能動了,渾身失了力氣一般,猛的一下就向後倒了去。

……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木晚煙迷茫著睜開眼睛,感覺身上好似被什麼東西硌的難受。

待她清醒了仔細觀察四周,發現自己正和幾個同齡的女子被綁在一輛簡陋的馬車裡,嘴裡也被塞了布團不能說話。

唯有馬車在一陣一陣晃動。

晃動的空隙,窗帘子被順勢掀開了一條縫。

木晚煙順著縫瞧著外面昏暗的天色,聽見車外幾個年輕力壯男子在說話,心裡「咯噔」一聲,臉色頓時煞白。

她這是遇上了人牙子了!

木晚煙一天中經歷了落水被蛇嚇,一口口糧也沒有吃,渾身早就沒了力氣,她試圖掙了掙身上的繩子,發現根本掙脫不了,這才有些絕望的癱坐在後面的靠背上。

她面前的幾位女子都還沒有清醒,她們中的每一個都被塞了布團,即便是清醒了也不能說話,故而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她胸前心臟跳動的聲音。

木晚煙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她能想象自己若是落入人牙子手中會落得一個怎樣的下場。

本來她以為自己重生回來遇到李承弦已經夠晦氣的了,卻沒想到,離開了李承弦她還能更倒霉催的,被人牙子給綁了。

都怪李承弦!

木晚煙被綁在馬車上,什麼都做不了,只得偷偷將所有的怨氣都放到了李承弦的身上。

若不是他對自己窮追不捨,自己怎麼會為了躲避他大路不走偏偏走了旁的路?

不走這害死人的小路,她也就不會被這天殺的人牙子綁了去,如今只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坐在這裡無計可施。

待她罵夠了,垂首看了一眼裸著雙臂的身子,心裡既是害怕又是害羞。

看來那些人牙子是瞧出了她身上大氅價值不菲,早給她拿走了。

也不管她有沒有衣物遮擋身體。

尤其現在仲春時節,傍晚的空氣還是十分的清涼,凍的人汗毛豎起,忍不住打寒戰。

木晚煙縮了縮肩膀,被窗外忽一陣晃一陣的風吹得冷的不行。

她這副樣子,哪裡還能逃得出去。

木晚煙瑟縮成一團,靠著身邊的女子,心情有些低落。

前世她便是被名聲拖累了,如今再世為人,難不成還要沒了女子的名節嗎?

木晚煙抬眼看著窗縫外被落日染紅紫了的天色,失落的心心口漸漸升起一抹不甘來。

這一世,她不想再被名聲拖累了……

她也想做一次世人認可的賢良淑德之人,不再被說是攀附李承弦的菟絲花。

木晚煙強撐著身體坐直了背,使勁兒拽了拽手上的繩子試圖掙開些縫隙。

她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

這一世,如果自己不能救自己,那便再沒旁人過來救自己了。

木晚煙盈盈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決絕,手下的動作更加賣力了。

熬到半夜,明天還有課,悲催……

還有就是全文不虐,男主的心只在女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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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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