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小時

韓家祥通過門上的一點點縫隙看了看外面停滿的警車和正在布控的警察，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他抬手看了看時間，距離十點還有最後的十分鐘。他活動了一下脖子，拿起桌子上那把看起來十分鋒利的匕首，又用布子將它來回擦拭了幾遍。

這時，旁邊傳來了一些動靜，似乎有人在努力吸引著韓家祥的注意。韓家祥放下刀子，打開屋內的一扇小門，進入到了旁邊的屋子。那裡，趙子揚被五花大綁著扔在地上，嘴上貼著和元億一樣的膠條，他瞪大了眼睛，不滿地扭動著身體，用腳一下一下地砸著地面。

「你還真是不消停，馬上就要結束了，你再忍忍不行嗎？」韓家祥蹲在趙子揚的面前，嘆口氣，說道：「念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上，我真的不打算要你的命，你不要為了一個女人激怒我，我是想給我母親的娘家留一條后的。」

趙子揚搖搖頭，一臉乞求地看著韓家祥，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你看到了，元億和那個易遲根本沒有分開，她們就是做戲騙你，你怎麼這麼混呢？我是你哥哥，你不信我嗎？」韓家祥恨鐵不成鋼地用手使勁拍了拍趙子揚的臉，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拖著他回到元億所在的那間屋子。

趙子揚在看到元億的當下便渾身顫抖起來，他的元老師此刻面色慘白，仍舊被綁著吊在那裡，沒有一點點生氣，她的身上和腿上都是血，那鮮紅的一大片刺痛了趙子揚的眼睛。

韓家祥將趙子揚扔在地上，說道：「易遲馬上就要來了，哥哥替你報仇，殺了她們兩個，以後就不會再有人欺騙你，欺負你了。」他再次看了看時間：「還有三分鐘。」

韓家祥先是拿了一瓶水，從元億的臉上澆了下去，待她稍稍清醒了些，就對她笑著說：「元老師，時間快到了，你沖著攝像頭笑一笑，最後給易警官后留下你最溫柔最美的樣子。」

元億已經精疲力盡，清醒後身上和腿上的神經也恢復了知覺，一陣疼痛襲來，讓她頓時出了一頭的汗，汗水伴隨著剛剛被澆了一頭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上。

韓家祥拿過匕首，在元億面前晃了晃，說道：「這把刀是給你用的。」他又指了指桌上放著的槍，說道：「那把槍是給易遲留著的，我會打在當年他爸爸打在我爸爸的身體部位上，不過，這個好戲你看不到了。」

「你說，」元億使出渾身的力氣說道：「會放了我們。」

「我是殺人犯，我的話你也信？元老師還真是天真善良，說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動手了。」韓家祥笑笑。

「殺了我，放了她。」元億又顫抖著說道。

「我也曾這樣想過，她會帶著對你的思念痛苦一輩子，不過，」韓家祥嘆口氣：「我想結束這一切了，都死了，才叫結束。」他看了眼時間，拿過遙控器，打開了攝像頭。

「易警官，如果你還沒有到這兒，我只能表示失望和遺憾了，本來想讓你們見最後一面的。」韓家祥往邊上一退，讓鏡頭裡只留下元億，他說道：「讓你們說最後一句話吧，人之將死，我很樂意聽聽你們要對對方說什麼。一人一句，怎麼樣？」

元億猛地抬起頭，對著攝像頭喊道：「易遲，不要過來。」這一句話幾乎用盡了元億全部的力氣，她喘著粗氣，用僅剩的力氣努力看著攝像頭，希望易遲能聽懂她的話，希望易遲能好好地活下去。

那邊並沒有回應元億的話，三秒鐘后，敲門聲響起，門口出現易遲的聲音：「我到了。」

韓家祥瞬間瞪大了眼睛，他面露欣慰，快步走到元億身後，將刀抵在她的脖子上，然後沖外面喊道：「你進來吧。」

門開了，一道光從外面攝入，讓長久昏暗的室內頓時明亮了不少，元億眯起眼鏡望向那道光，光里，是易遲穿著一身黑衣，如天降一般，帶著生的信念。

易遲走了進來，先看了一眼元億，眼中頓時露出心疼，她咬了咬牙，關上了門，對韓家祥說道：「你輸了，但我猜你不會遵守約定放了我們。」

「你很聰明，」韓家祥掃了易遲一眼，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也很膽大，我並沒有要求你卸掉武器。」

「我是來送命的，要什麼武器？」易遲說著看了韓家祥身邊的桌子一眼，說道：「再說，你那兒不是有嗎？」

「那不是給你準備的。」韓家祥說道：「那裡的子彈才是給你準備的。不過你到底贏了比賽，你比你父親要強，要知道當年我父親也玩過這樣的遊戲，不過你父親並沒有按照規定時間找到人質，所以人質死了，我父親再一次跑了。」

「那，你可不如你的父親。」易遲掃了一眼地上的趙子揚：「當年，你父親不但沒有幫手，還有你這麼一個累贅。」

韓家祥抓著匕首的手又往元億的脖子上緊了緊，鋒利的刀刃刺破了元億的皮膚，一道鮮紅的血順著她的脖頸流了下來。

「易遲，離開這兒。」元億虛弱地喊道：「求你。」

「你還有最後一句話的時間。」韓家祥對易遲說道。

「我不走，」易遲笑了笑：「我一個人走了，誰跟我結婚呢？」

「陰婚？」韓家祥「嘖」了一聲：「易警官挺會玩兒。」

「反正咱們都得死。」易遲說道：「我和元億死在一起算是沒有遺憾了，你呢？我這裡有一樣東西，我不知道你見過沒有？」易遲頓了頓，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男一女，笑得十分開心。「你父母的結婚照。我想你還沒有見過你母親長什麼樣子吧？要不要在臨死前看一眼？下去了也能認出她。」

韓家祥小時候常問父親媽媽長什麼樣子，他爸爸告訴他他的母親是鵝蛋臉，柳葉眉，眼睛水汪汪的。他爸爸在想起母親時總是帶著笑，可笑容里總有一絲哀傷。當時他母親死亡，父親因憤怒殺人，倉促之間連張母親的照片都沒有帶，到他臨死，都是靠著回憶撐著的。

「你母親長得是挺好看的，不過你爸對不起你媽。」易遲說道。

「胡說，」韓家祥喊道：「我爸這輩子只有我媽一個女人。」

「那又怎樣？他把你媽媽用命生下的孩子送上了一條不歸路，如果你媽媽泉下有知，是不會原諒你爸爸的。」易遲搖搖頭，揚了揚手中的照片：「怎樣？我用這張照片交換元億的命。」

「你做夢。」韓家祥將元億挾持得更緊，額角青筋爆出，又道：「你把照片給我，不然我現在就殺了她。」

「你放鬆點，現在你在我左側30度，離我有五步的距離，你這麼大勁兒，等我走過去，元億就被你掐沒氣了。」易遲捏著照片，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元億。

元億眼睜睜看著易遲越走越近，嘴裡喃喃地說著「不要」，如果她活不下去，怎樣也不願意看到易遲因她喪命。

「乖。」易遲沖元億笑笑。

韓家祥緊緊盯著易遲手中的照片，等她走到離他們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時，他出聲阻止：「停下，把照片給我。」

易遲慢慢遞上照片，遞到一半，又問：「你是準備用拿刀的手拿照片呢？還是準備用掐人的手拿照片呢？」

韓家祥的嘴角抖了抖，他現在左手環住元億的頭掐著她的下巴，右手拿匕首抵著元億的脖子，他狐疑地看了看易遲身後，說道，「不用你管，你把照片扔過來。」

易遲聽話地配合，將照片扔了過去，照片晃晃悠悠，正面朝下地落到了地上。

「我先殺了你們，再看照片。」韓家祥說道。

「不驗貨嗎？不怕我是騙你的？」易遲笑笑，她剛剛只給韓家祥看了一眼照片，逆著光，他什麼都沒有看清。不過，從她拿出照片的那一剎那，易遲就知道，她贏了，韓家祥慌了，也亂了，他內心裡對父親的思念，對母親的嚮往讓他沒有第一時間殺人。只要給了易遲時間，韓家祥就已經輸了。

韓家祥果然猶豫了，幾乎是出於下意識，他微微低下了頭，將目光投向了那張照片。趁著這一點兒空隙，易遲果斷出手，她徑直撲向韓家祥，就在他回過神的時候，她劈手奪過匕首，帶著元億往邊上側過身子，於此同時，突擊隊沖了進來，眨眼的時間，韓家祥就帶著額頭上的一個血窟窿倒在了地上。

元億抬頭，看見易遲的側臉，這女人真好看，元億想著，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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