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方雲諫沒想到,自己與庄晏的重逢會來得這麼突然。
過兩天就是教師節。他來海秀區辦事兒,等工作結束了,時間還早。方雲諫想一想,乾脆給自己手下的人放半個下午的假,自己則溜達到一中門口,買了水果,預備去看看老師。
水果店老闆還記得方雲諫。見了他,先笑著說:「小方?我和你嬸子前兩天還說呢,阿黃最近越來越懶,是只老貓了。」
一邊說,一邊朝著店內那隻趴在箱子上的橘貓抬了抬下巴。
方雲諫側頭看去,笑道:「阿黃又胖了。」
老闆跟著「哈哈」笑了兩聲。恰好有其他客人過來,老闆忙起稱重、收錢。
方雲諫便走進店裡,順手把自己的領帶扯下來、塞進口袋,然後半蹲在角落裡的箱子旁邊,看著上面那隻貓。
的確是老貓。年紀大了,原本鮮亮的橘色皮毛變得暗淡。這會兒方雲諫過來,也懶得動一下。還是悠哉哉地趴在箱子上,照著窗子里透出來的陽光,睡著下午覺。
方雲諫忍不住又笑。笑著,還揉一揉橘貓的腦袋。
他聽到背後有腳步聲,想來是挑水果的客人。方雲諫自忖自己這個位置也不會擋路,便不曾在意。
他看阿黃懶洋洋地抬一抬眼皮,張開貓嘴,毫無氣勢地打了個呵欠。
方雲諫的心情也跟著愉快。
他有留意到,那個腳步聲在自己身後停了下來,再未走動。
方雲諫依然覺得與己無關。
手機震了兩聲。拿出來看,是上司詢問自己這次談判的結果如何。方雲諫斟片刻,用語音輸入,言簡意賅地說過大致狀況——一言蔽之,一切順利。也提到,自己做主,給手下的人放了個小假。
上司又說了幾句,方雲諫一一回復。
等彙報完工作,他想起自己這趟前來的目的,總算要起身。
方雲諫拍了阿黃兩下,說:「好了,下次再來看你……呼。」腿蹲得有點發麻。
夏秋之交,正是水果豐盛的時候。
滿室都是果香。方雲諫心中盤算,買什麼比較好。要方便老師們分,也方便在辦公室里吃——他正思索這些,一抬眼,看到那個停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方雲諫愣住。
陽光透過漫長時光,落在對方的面孔上。
方雲諫的手指微微發抖,心臟轟然跳動。
這一刻既快且慢。
方雲諫一時覺得,一眼就是地老天荒。一時又想,哦,其實只過了短短一息工夫。
他看著身前人,像是又回到了八年前。自己讀高三,重新分班后認識庄晏。兩人是同桌,一起走過學校里的每一條小路,一起在校門口的餛飩鋪里吃早餐。
學校里有一條紫藤蘿纏繞的長廊。他抱著語文作業,要去交給老師,路上遇到庄晏。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被廊頂的藤枝切成一片一片,撒在兩個少年身上。
庄晏吻了他。
他墜入愛河。
一切都在往前。黑板旁邊掛著鮮紅的倒計時,桌面上堆著做不完的習題冊。老師在寫板書,他在這時候側頭看庄晏。自己的男友,有一張輪廓分明的英俊面孔。他用視線描摹庄晏俊挺的鼻樑,又在目光落在庄晏嘴唇上時,面頰發熱,卻還是忍不住微笑。
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再被方雲諫收攏。
心跳仍然很快,但方雲諫已經能笑著說:「庄晏?你也來看老師嗎?」
庄晏看他片刻,說:「對。」
方雲諫嘆一句好巧,而後說:「我來這邊辦事。正好,馬上就到教師節了,所以來看看。買點水果,順便探望一下阿黃。」
說到後面,他偏過頭,看著箱子上那隻老貓。
方雲諫停頓一下,說:「阿黃都老了。」
庄晏說:「已經這麼多年。」
兩人一起,在水果店挑了些蘋果、梨子,還有青棗。等到拿去稱重,老闆看一眼庄晏,又笑:「原來你們是一塊兒來的。」
方雲諫想說「不是」。但這原本也並非值得特地反駁的話題,他到底沒有說出口,只是微笑。
老闆嘆道:「你們兩個當初把阿黃抱過來的時候,它才這麼小一點兒。」
說著,比劃一下。
方雲諫說:「阿黃現在長這麼胖,享福了。」
老闆就笑。
等水果袋子遞到方雲諫手上,庄晏拿出手機,直接掃了旁邊的二維碼付款。
方雲諫一頓,說:「我來就行。」
庄晏看他,說:「幾十塊錢,我來吧。」
方雲諫聽了,心想:的確。
幾十塊錢,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庄晏,都只是九牛一毛。
明明是下午,太陽卻還是火辣辣地照著,不見頹勢。
興許是覺得日光刺眼,方雲諫目光低了些,落在庄晏腕上那塊手錶上。
他能認出手錶的牌子,也知道,這塊表價值不菲。
方雲諫想:看來庄晏這些年過得很好。
他們一人一袋水果,一起去了學校。
校門口的保安認識他們。見了面,就笑道:「又來看老師?」
說著,給方雲諫和庄晏打開門。
方、庄二人倒過謝,往辦公樓去。
途經操場,有幾個班正在上體育課。方雲諫轉頭看去,見少年們穿著清爽的天藍色短袖,在烈烈日頭下跑圈。樹蔭下,還站著幾個休息的女生。
他心頭有薄薄感懷。這時候,聽旁邊人開口,說:「校服又換了啊。」
方雲諫就笑道:「你也經常來這邊看?」
庄晏說:「有時候吧。」
方雲諫維持著表情,不動聲色,說:「咱們當初上學那會兒,還只有夏、秋兩季校服。哦,加上周一上學時候的西裝……」
庄晏笑道:「那哪算得上『西裝』。」
方雲諫贊同這點,笑道:「也對。」版型一塌糊塗,人人穿著都像是偷了大人衣服。
他們這麼聊天,好像兩人真的只是一對闊別已久的老同學。感慨完校服的變化,又說到學校新建的樓。
等踏入辦公樓時,話題不可避免地來到「畢業這麼多年,你最近都在幹什麼」。
這話是庄晏提出來的。他說:「我剛剛在水果店看到你的時候,你是不是正在說工作的事?」
方雲諫笑道:「對。」說著,簡單講了下自己現在的狀況。
他大學畢業以後,就進入一家策劃公司任職。到現在,手下管著十幾號人,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領導。
「你呢,」方雲諫說,「我之前聽人說過,你發展不錯?」
談起庄晏的時候,都誇張地叫著「庄總」。
「還是在給別人打工,」庄晏說,「也是運氣好,遇到了願意提拔我的長輩。」
方雲諫笑了聲,說:「之前幾次同學聚會,你都沒來。」
庄晏說:「平時太忙了。今天也是湊巧,一時興起,想來學校看看,就遇見你。」
因進了樓,兩人講話的聲音放輕許多。
等到辦公室門口,恰好遇到要去教學樓上課的數學老師。
見了方雲諫和庄晏,數學老師先驚喜,然後看一眼表,說:「哎,我要趕不及了——這樣,你們先坐。老崔,」再回頭叫同事,「庄晏和方雲諫來了。」
數學老師匆匆離開,庄晏和方雲諫對視一眼。
方雲諫看著庄晏背後的宣傳板,又有些重回當初的錯覺。
他喉嚨微微發乾,率先一步進門,說:「崔老師、吳老師——」
幾個老師正在批改作業、備課。見了方雲諫和庄晏,便先停下手上的動作。
崔老師是當初兩人的班主任,也是班上語文老師。這會兒扶一扶眼鏡,笑著說:「來都來了,還帶什麼東西。」說著,又瞅一眼兩個人,「當初那會兒,就數你們兩個關係最好。後面那麼多年,也是你們兩個來得最勤。可每次來,都是獨個兒的。我還納悶呢,這下好了,總算是兩個人一起來。」
一中沒有抓早戀的傳統。八年前,對待班上談戀愛的男生女生,崔老師就秉持著「只要成績不下滑,也不發生這個年紀不該做的事,那談談感情,就權當放鬆了」的態度。到現在,已經有兩對班對結婚,甚至有了孩子。
話雖如此,「同性戀」三個字,在那個時候還是顯得大膽。加上庄晏並不願意對旁人透露兩人的關係,方雲諫被愛情沖昏頭腦,心甘情願隨他隱瞞。到如今,只有方雲諫與庄晏兩人知道,他們之間,曾有一段短暫的感情。
聽崔老師這麼說,方雲諫笑一笑,未說什麼。
庄晏則回答:「太忙了,總湊不到一塊兒。」
崔老師笑道:「現在算是湊到一塊兒了?」
師生聊了當年,聊了現狀。
方雲諫看著崔老師桌面上厚厚一疊待改的作業本,未坐多久,便要告辭。
他這麼一說,庄晏也要離開。
崔老師:「行。你們應該都忙,我也不多留你們。」
方雲諫說:「班長前面還在群里喊話,說過段時間,再組織一次聚會。到時候,老師們可一定要來。」
崔老師笑道:「行,一定去。」
方雲諫和庄晏便離開了。
兩人往外走。快到校門時,庄晏說:「一起吃個晚飯吧?」
方雲諫婉拒,說:「不了,我回去之後還得加班。」
庄晏說:「這麼久沒見,好歹給個面子。」
方雲諫笑道:「真的忙,以後有機會吧。」
庄晏安靜下來。
方雲諫慢慢吐出一口氣,心裡轉過很多思緒。
如果是八年前那個暑假,他見到庄晏,一定不會有現在這樣平靜。
但八年過去,庄晏成了「庄總」,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絕望的、覺得整個世界都碎裂掉的少年。
他按部就班、平平順順的生活,從不打聽庄晏這些年過得如何。只是偶爾聽人說起,知道他過得不錯。
保安給兩人開了門。出了學校,外間的喧囂立刻湧入兩人耳中。
方雲諫客氣地說:「我來的時候是坐公司的車,這會兒得搭地鐵回去。那咱們就——」
這麼分開吧?
庄晏看他,忽而開口:「當時我媽看到了咱們的聊天記錄。他們改掉我的志願,收了我的手機,把我送到老家一個暑假。我借不到電話,聯繫不上你。後面開學,一直到去了京市,他們才把手機還我。」
方雲諫聽著,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
他一言不發,聽庄晏說:「我當時想要給你打電話。但又覺得,我『消失』了那麼久,你會不會怪我、不願意理我。這麼一想,就又耽擱下來。到後面,就是徹底不敢聯繫你了。」
方雲諫低笑了聲,說:「不敢?」
庄晏慢慢吐出一口氣,說:「一起吃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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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江江偷偷冒頭=v=
這篇文的內容大概是:破鏡重圓→再破→追妻→HE。
安利一下已完結的文:《我養的金絲雀飛走了》,前·作天作地/后·跪著追妻/明星攻x前·溫柔包容/后·郎心似鐵/總裁受。
以及預收:《渣了將軍后我有喜了》
母后早逝,舅族無權,父皇一心整治世家。
陸明煜是嫡是長,卻在宮中過得如履薄冰。
這時候,回京述職的撫遠大將軍對他投來興味目光。
陸明煜效仿古人卧薪嘗膽,雌伏於撫遠大將軍身下,終得帝位。
真正掌權之後,陸明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鴆殺大將軍。
一杯毒酒下去,天子心生悔意。
好在將軍未死,只是失憶。
面對失憶的將軍,天子有兩個問題。
其一:怎麼樣才能讓將軍永遠想不起來從前事?
其二:自己的肚子,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CP:原本只想玩玩沒想到真上心了的將軍攻x一道心思拐八十八個彎的帝王受
先受追夫後攻追妻的雙重狗血火葬場。
(預收的文案/文名可能還會改,不過就是這麼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