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001.
老舊的木門嘎啦一聲發出刺耳的聲響,高傑一手撐著剛到他腰間的木門,望著院子裡面喊,「阮老闆!」
木門后的院子很大,五六十平,最右側種著一棵上了年紀的老槐樹,眼下正是槐花盛開的季節,細白的槐花被昨夜的狂風暴雨一吹一打落了滿地。一夜過去,天晴無雲,青年就靠在槐樹下的躺椅上,腿上趴著一隻小黑貓,慢悠悠晃著。
高傑邁著大步急匆匆往裡走,他身材高大,暴露在外的手臂肌肉鼓鼓囊囊,見了阮白便滿臉驚喜道:「阮老闆,你讓我留意的事兒有著落了!咱們小鎮來人了,一來就來了八個呢。」
躺在躺椅上的青年聞言,一改先前懶散的模樣,摟著腿上的小黑貓迅速坐了起來。
他身形偏瘦,膚色帶著點久不見陽光的蒼白,然而眉目精緻,眼眸漆黑,裡頭像是盛了一片深淵。此刻,這片深淵裡卻閃著星星點點的光,長眉一挑,眼裡帶了幾分興味:「真的?」
「當然。他們這會兒已經在城門口了。」
阮白鬆了一口氣。
他等這八個人已經等了很久了,久到什麼程度呢,大概就是在各個副本來回亂竄,將紙紮店開成了全遊戲連鎖花得時間那麼長。
阮白本來是白鯨直播恐怖遊戲板塊的一個主播,他的直播與其他直播間不大相似,因為他還開著一家賺死人錢的紙紮店。紙紮店是阮白爺爺那輩繼承下來的,爺爺去了以後獨留阮白一人,他也不想讓阮家斷了繼承,便一直開著。
有時候客戶有錢,訂的貨也多,什麼電視機冰箱大別墅一整套下來能折騰一個月,正好能趕上死者五七的時候。阮白也便一個來月沒有直播。
這會讓他錯過很多東西。
比如《厄運來襲》這款遊戲的內測時間。
《厄運來襲》是今年剛出的一款恐怖遊戲,在遊戲內測的時候便有無數玩家入坑。出品《厄運來襲》這款遊戲的遊戲公司乃全球首屈一指的,前幾年出品的《逃亡》至今還在銷售榜的前三掛著。奔著這樣的美名,自然有若干玩家趨之若鶩。
等到阮白終於有時間玩遊戲時,《厄運來襲》的內測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無法,他只能等公測。結果好不容易等來了公測,他安裝了軟體剛剛打開遊戲,人先暈了。
再醒來,他站在了一座古堡前。
那古堡極大,古老又華麗,雙生花纏繞著每一片牆壁和斑駁的鐵門,大片地綻放,明明滿眼純白卻處處透著靡麗。撥開花叢往裡望去,就是古堡本體,古堡大門緊閉,像是常年無人居住。
直到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年老男人走到門口,他用平靜無波的聲音驅逐著阮白:「先生,請你離開。」
阮白渾渾噩噩,往回走的時候還扭頭多看了兩眼。
燕尾服男人一雙漆黑的眼珠平靜地望著他,那目光恍若在看一個毫無生息的物件,令人毛骨悚然。但阮白倒不是害怕,畢竟他以前做到工作說出去只有讓人害怕的份。
他只是疑惑。
眼前這個古堡,和他在遊戲封面上看到的《厄運來襲》的第一個關卡『雙子古堡』中的建築一模一樣。
明明是技術合成的建築,卻突然完好無缺地佇立在他的面前。
當天是懵逼,後來阮白就搞清楚了。他好像學著那些電視劇電影穿進了遊戲里,然後……什麼也沒發生。
阮白每天都在等,等遊戲中的玩家人物出現,等了三年也沒等來,反倒是他的紙紮店從古堡關卡一路開到其他副本,越做越大。
直到今天,玩家小隊終於來了。
…
阮白隨著高傑前往城門的時候,高傑還在不停地分享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他是來回於兩個城鎮之間的貨物商人,從很早之前就受阮白所託,幫他留意外來者。今天一見到來人,他便悄悄打探到了。
「他們自稱是冒險者小隊,說是要路過雙子城,希望能在城中休息一段時間。我得到消息就趕緊過來了。跟我一起的還有雅各布,我相信現在整個雙子城都知道有客人來了。」
雅各布和高傑一樣,都是貨物商人,稍微有所區別的大概就是雅各布嘴巴大舌頭長。他能知道的事情,不消一會兒,整個雙子城的居民都會知道。
城門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高傑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生生在人群中開闢出了一條道來,身形瘦削的阮白被他拽著像是拽著一個紙人,輕飄飄的毫無重量,輕而易舉就將人拉到了最佳觀賞位置。
阮白的目光投向玩家小隊。
為首的男人是四十歲上下的光頭,沒穿上衣,暴露在外的肌膚上刻著刀疤,在小隊里是力量的象徵。
他的代號就是刀疤。
而後,四個不同年紀不同性別的人站著。
年紀三十上下的女人紅姐一頭紅髮凌亂,眼神瘋狂又獃滯,嘴唇翕動,似在說什麼。
十六七歲的瘦弱少年沈瓊,沉默寡言,瘦削的脊背貼著兩把長長的骨刀。
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王汪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背著雙肩包。
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董海,瘦弱畏縮,不敢直視旁人的眼眸。
剩下三人沉默站在角落,連面容都有些模糊。
『雙子古堡』這個副本只需要挑選五位核心玩家進行通關,所以如果沒見到人,阮白也不知道來的五個人到底是誰。畢竟《厄運來襲》這款遊戲中可選擇的核心玩家人物足足有三十個。
至於其餘看不清面容的三人,俗稱炮灰。
阮白還沒親自嘗試《厄運來襲》這款遊戲就先被拖到了這裡,了解到的信息有限。這五人中他只對刀疤有些印象,刀疤的人物介紹顯示——
他體格健壯,力大如牛,頭腦簡單。性格說一不二,脾氣火爆。但該角色心地善良,最見不得背地裡耍小動作之人。
阮白的眸光微微一閃。
如果他要混入玩家之中,或許刀疤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阮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穿進一款遊戲,也不知道該如何逃離,但跟著玩家總歸是沒錯的。
他遠遠望向玩家小隊,幾人的頭頂突然頂起了一個小型方框,上面寫著一行字——
任務:進入雙子古堡。
阮白愣了一下,隨即拉住了高傑的手臂偏頭問他,「你有沒有看到那幾人頭頂上的東西?」
高傑聞言立刻瞪圓眼睛直愣愣地望去,半晌,他迷茫地扭頭小聲問:「什麼東西?鳥屎嗎?」
阮白:「……」
斂下的長眸遮住了眼底的深思,阮白摸著下巴,心中隱隱有了猜想。玩家小隊頭頂的框框大概就是這個副本的任務進度。
只是沒想到只有他能看得到。
他想著,一道冷冰冰沒有起伏的聲音突然在擁鬧的人群中響起:「受公爵所託,邀請幾位客人前往雙子古堡享用晚餐。」
阮白抬眸看去。
初來時見過一面的燕尾服老者帶著白手套,四周人群都與他隔了一段距離,他像一台機器,毫無感情地播報著主人的要求。
刀疤聞言露出爽朗的笑容:「早聽聞雙子古堡的繆爾斯公爵熱情好客,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幾人走向燕尾服老者,與阮白擦肩而過。
然也正是前面幾人走遠的那一刻,一隻手卻拽住了阮白的胳膊。尖利的指甲里混著黑泥和臟污,紅髮女人將頭伸到他的面前,凌亂的長發下露出一雙乾淨如稚子的眼眸。
她張了張嘴,小聲道:「一起,一起。」
阮白愣了一下。
突如其來的一幕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關注,董海瞥了眼女人的指甲頗為嫌惡地往一邊挪了幾步,緊接著又低頭擋住了自己的視線。還在和管家說笑的光頭刀疤見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紅姐,你怎麼又拽著人小夥子不走了。上次是沈瓊,這次又是這小兄弟。他倆都不是你兒子,這小夥子看著也得有個二十三四了,你哪能生出這麼大個兒子來啊!」
刀疤走到兩人之間,想動手強行讓紅髮女人鬆手,然而手剛一動,一旁沉默寡言的少年突然從身後抽出兩把骨刀,鋒利的刀劍對準了刀疤。
刀疤呼吸一窒。
少年手裡的骨刀極為特別,刀柄外包裹著一層瑩白如玉的骨頭,柄首刻著漆黑又陌生的紋路。刀刃長而窄,貼近時刺骨的涼意能輕易穿透肌膚讓渾身的熱血都冷下來。
刀疤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少年用骨刀抵著了,但每一次都心臟一停。他連忙將手背到身後去,沖少年笑:「我什麼也沒幹,沈瓊你也把你的刀收好。」
沈瓊等了一分鐘才收了刀,然而目光始終落在刀疤身上。
刀疤忍不住撇嘴嘟囔,「算了,沈瓊這崽子還真有點護老母親的樣子,指不定你倆就是母子。」
沈瓊護紅姐是他們幾人中出了名的。
刀疤嘟囔完又滿臉抱歉地看向一直沉默的阮白,「不好意思啊這位先生,紅姐的腦子有點問題,還請您不要介意。她應該是把你當成兒子了,你不用理會她。」
阮白頷首:「沒關係。」
頓了頓,他輕飄飄的問:「紅姐這是在找兒子?」
刀疤:「是啊,這一路找過來也沒找到她兒子呀,聽說紅姐的兒子早在出生的時候就……」
話沒說完,大概是覺得紅姐聽到了也不好。
阮白點點頭,很自然地將紅姐握著的手腕放下,轉而扣住對方的手,也沖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正好,我也在找媽。」
刀疤:「?」
阮白語氣輕鬆,「紅姐找兒子,我找我媽,相逢就是緣分,既然遇到了,我可以當兩天紅姐的兒子,紅姐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聽我叫聲媽。這兩天我就跟在我媽身邊儘儘孝。媽,你看行不行?」
紅姐:「好。」
刀疤:「…………」
什麼東西?
※※※※※※※※※※※※※※※※※※※※
我又回來啦!
嘗試一下無限流題材,希望不會三百六十度大翻車。
么么大家,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