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意料之內的糟心電話與咒術師的計劃

然而。

還來不及進行過多的思考，留著半遮眼發的男孩子露在外面的那隻眼睛便驟然睜大，駭然看向黑炸毛男孩子身後的方向——

並且，在試著發出聲音提醒背對著那個方向伏黑惠的前一刻，吉野順平先一步用盡全力挪動手指，拚命捏響了一直攥在手心裡的、那隻彷彿玩笑般的塑膠小黃鴨。

……

宿舍樓外。

正在活動著手腕的白髮咒術師和鬼女之間的閑聊話題，已經十分自然地轉變到了最近的任務上。

「唔……這個任務的危險等級提升速度很快，看樣子最多再過半個月，上面那群老傢伙就會無法忍耐恐懼，要求儘快進行清理了呢。」

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手機上伊知地潔高每天定時發送來的郵件新消息，彎腰坐在舊椅子上的五條悟單手撐著頭，被眼罩擋住的『視線』準確停留在了一條被特別標紅的任務上：「不到半年的時間，危險度從四級提升到了一級——哦呀。」

「原來在幾十年前就出現過，結果因為沒有線索，所以最終只能停止調查？」

「吶。」

側頭『看』向身旁似乎在一邊望著宿舍樓出神，一邊優雅飲茶的黑髮女子，白髮青年隨口問道：「紫藤知道這種詛咒嗎？能夠通過現代網路和郵件傳播，導致人類死亡的詛咒？」

「人類的產物，無論擁有如何強大的發展性，但都可以輕易利用。」

微微亮起的天際晨光之中，放下紙杯的鬼女回答的語調很是平淡冷漠：「對於足夠強悍的鬼來說，只要人類尚且有任何一絲存在在世界上的痕迹，都可以以此為媒介發動詛咒。」

「網路也好，郵件也好，電話也好；」

似乎是嫌椅子坐得不太舒服，說著說著，紫藤姬便施施然站起了身，信手將空掉的紙杯交給了捧著茶盤出現的藤花女侍：「與和鬼神書信相談或者直接對話，又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呢。」

「原來如此，看來是一隻特級詛——」

剎那間，無聲無息的，在晨光中有如霧氣般夢幻的淺紫色藤花於眼前綻放；

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甚至動也沒有動一下的五條老師上一句話剛說到一半，轉眼間毫無停頓地接上毫不相關的另一句——感慨似的陳述話語，伴隨著青年翹起的唇角，帶上了格外鮮明的笑意：「……果然，紫藤很擅長照顧小孩子啊。」

「嘎——！」

等到幼崽們隨身攜帶的傻乎乎鴨子玩偶成功接收到施加在塑膠體表面的力道，並能夠發出那令人蹙眉的吵鬧尖叫聲炸響的前一瞬——

「咻——砰！」

——提前站起身的鬼女大人已然輕描淡寫地伸出了手；

然後，拿起那柄與紫藤樹枝幹一起破開地面出現的、看起來精緻秀氣到完全不像武器的巴形薙刀，閃電般隨意向宿舍樓的方向投擲了出去！

「——！」

耳中樓體牆壁的碎裂聲剛剛炸響；

『！這是……』

緊緊捏著小黃鴨玩具的男孩子圓睜的眼底，忽然映入了不知何處而來，卷攜著淺紫色藤花與薄薄水汽的，淡色的風；

下一剎。

以連思維都無法跟上的速度，纏繞著紫黑色森然咒力的薙刀掠過吉野順平面前極近處，並在電光火石間將那隻躲藏在還不及對意外情況作出思考反應的伏黑惠身後，似乎準備從樓梯間天花板上準備發起偷襲的一隻怪誕的類人詛咒——

徹底貫穿。

然後，殘忍撕碎。

——猝不及防之下，被鬼女絞殺的詛咒那些類似人類的斷肢、腥血與慘叫聲，驟然在幼崽們的五感中齊齊炸開；

不過，僅僅是眨眼的功夫。

所有恐怖至極的景象全然消失無蹤，只有攜著極淡的清淺花香的風尚且留存，用近乎溫柔的氣息環繞著兩隻獃滯住的男孩子，彷彿是在輕輕柔柔地安撫著幼崽一般。

「嗯嗯，惠醬和順平君做得很不錯~」

烏黑羽睫盈盈彎著；

抬頭望向樓體缺口處呆站的兩隻人類幼崽，剛剛一刀撕碎一隻詛咒的鬼女淡色的唇角溫柔含笑的弧度壓根沒有一絲變化，揮揮手揚聲道：「第一隻三級詛咒順利祓除，接下來，要加油繼續找到作為主導存在的那隻二級咒靈哦。」

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親身經歷這樣的險境；

連小學時就有過和姐姐被鬼女帶在身邊、偶爾會一起陪咒術師出一些不算特別重要的小任務的黑炸毛男孩子，都整整過了好半天才從獃滯中找回自己的聲音，然後在伴隨著晨間清新空氣湧入宿舍樓內的極淡花香中，稍稍鬆緩下剛才遭到駭然震懾的精神。

這才知道連以前看鬼女和咒術師做起來幾乎沒有任何難度的探查工作，竟然都有著這樣隨時會喪命的危險度；

「是。」

緩緩吐出凝滯在胸口的一口濁氣，先前不僅沒有感知到任何異常，甚至連躲避的反應都來不及做出，伏黑惠雙眸微微垂了下來：「吉野，我們繼續。」

……

等到男孩子們的身影消失在樓體缺口的地方。

一直看著沒出聲的白髮青年才單手端著自己的那杯茶，若有所思地說道：「吉野順平……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加適合咒術師的職業。」

薙刀在撕開那隻三級咒靈之後便消失無蹤。

目送幼崽們離開，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的黑髮女子側過身，似是意味不明般的瞥向陷入了沉思、可是看起來卻顯得格外淡定的咒術師：「比起順平君，大人倒是更…不，或許用『稍微』比較合適一些——超出了妾的預想。」

鬼女喃喃自語似的嗓音極輕，連沉思中的五條悟都沒有聽清，抬起頭疑惑地看向她：「嗯？」

「不，沒什麼。」

紫藤姬慢慢回到他的身邊坐下，接過忽然出現的藤花女侍呈上的新茶：「說起來，關於附著在網路郵件上的詛咒，大人是準備接下那個任務嗎。」

並不認為鬼女會故意隱瞞自己什麼重要的事，五條老師顯然也沒有太過在意。

「不~現在是休假時間~」

確認吉野順平的資質之後，白髮咒術師的心情便迅速好了起來，動作越發肆意放縱地往椅背上一靠，歡快地以一隻椅子腿為支點晃蕩了起來：「等那個詛咒的危險程度提升到特級的時候，那群怕死的老東西們自然會把這個任務強行塞過——」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除了家裡的幼崽和人類友人，基本沒有喜歡用電話聯繫的同伴，更不用提那些只敢偶爾用郵件試探自己意思的咒術會高層們；

動都沒有動一下，紫藤姬平靜地喝著茶，看著『愛人』不情不願地停下了幼稚的折騰椅子行為——在看到來電顯示之後，白髮青年的表情帶上了一絲格外鮮明的嘲諷，但卻還是慢吞吞的接起了電話。

霎時間。

被咒術師特意挪遠了一些的電話里傳來暴風驟雨般的埋怨和訓斥，斥責他竟然弄丟了『兩面宿儺的手指』這種極度危險的特級咒物，焦躁而恐懼的高層派遣來的聯絡人員對於命令接受的十分熟練，因此口中不斷威脅著要藉此對青年做出懲處。

嗯嗯啊啊的敷衍結束后。

在對方罵累了準備歇口氣的間隙，已經不知何時將椅子掉了個方向，半死不活趴在椅背上的五條悟這才慢悠悠地開了口：「兩面宿儺的手指沒有丟失，被紫藤拿走了。」

傾斜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咳咳咳咳！！！什麼——？！！」

在電話那頭驟然響起的劇烈咳嗆聲和崩潰吼聲中微微側眸，鬼女大人似笑非笑地注視向那隻正把自己的臉頰壓在椅背上、側著腦袋似乎是在看著自己的白髮青年——

還沒等五條悟繼續把話說完，另一邊，得到噩耗的聯絡員心態已經碎了一地。

——通訊那端的人類只來得及匆匆忙忙丟下一句『具體問責的事情，過幾天會有其他人來聯繫你』就切斷了電話，看樣子是十萬火急地趕著去給光顧著給五條悟找麻煩、還不知道自己即將東窗事發的咒術會高層們通風報信去了。

手機中傳來一陣忙音。

可惜，暫時推遲了那頭的找麻煩，還有被自己故意扯進來的另一個麻煩需要應對，五條老師也在鬼女的注視中掛掉了電話……

然後。

發現盯住自己的鬼女疑似準備記仇的模樣，思索一秒，白髮青年乖乖舉起手投降，老老實實解釋自己的想法：「唔~怎麼說也是重要的特級咒物在上交前臨時失蹤，確實不怎麼好找借口嘛~」

「而且，正好也可以試探一下咒術會對你的戒備程度。」

眨眼間便重新麵條似的癱回了椅背上，五條悟笑嘻嘻地對紫藤姬歪歪腦袋：「畢竟，紫藤也很想知道，先前一直存在的跟蹤監視究竟是誰做的吧？」

「正好，我還有另一件一直在懷疑的事情。」

說著說著，白髮青年映入鬼女眼中的笑容越擴越大——某一瞬間，竟然像極了鬼女最為熟悉的那些、理性已然徹底蒸發的鬼神：

「接下來，紫藤，一起來看看這堆腐爛的橘子……到底會給我們帶來怎樣的情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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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已經看清楚了五條悟在意或者說照顧這些人類幼崽的真實原因，但是作為鬼的大姐姐也只是稍微有一點點意外、但實際在某種程度上又是在預料之內——這種微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