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是憤怒
「看來我等都非天命之人」
寇謙之咂咂嘴說道，他很惱火，可是又無計可施，不甘心的又用手摸了摸從地底湧現出的『問道之泉』，毫無意外，寇謙之的手毫無阻礙的從泉水中劃過，好像這泉水只是一個幻覺，並非實物。在場的人都試過了，誰都碰不到這問道之泉，無奈只能後退幾步讓出地方來，最先來的那隻鹿，慢慢走上前去低頭喝起了這問道之泉，剛飲幾口，便不再飲了，那隻鹿看向眾人，彷彿有了靈性一般，不斷點頭對眾人表達謝意，然後慢慢後退，頭也不回的奔向來時的方向，然後依次是其他飛禽走獸，直到最後一隻動物喝完泉水，寇謙之問老和尚
「蠢和尚，算出個結果沒？」
曇無讖搖頭，接著掐著佛珠詠經，又看了看大薩滿，這個大薩滿靠坐在氂牛身上一直都不怎麼說話，想必是現在也不想說，寇謙之往地上一坐，無奈道
「看來只有等個有緣之人了」
沃野鎮外，李沐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曾想象過無數結果，比如柔然兵出城來襲，又比如城牆上的柔然守軍給他來個萬箭齊發，再比如運氣好點，沃野鎮的柔然軍已經撤離，可是，他現在看到了什麼？城牆外豎著幾十根木杆，木杆上吊著一具具北魏居民的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已經死了，有的卻還在低低的呻吟，如此人間地獄，身為現代人的李沐自然是沒見過的，縱然是電影上有，也跟身臨其境完全是兩回事！而且，更加慘烈！李沐獃獃的看著眼前這一切，跳下戰馬，慢慢的朝這些木杆走過，屍體上吃的正歡的烏鴉像是發現了有一個活人的靠近，嘎嘎嘎的亂叫著，看了李沐一眼便不再理會，李沐抬頭看向這些烏鴉，一隻烏鴉正在順著頭部的破洞拙食著人類的腦髓，冷汗從李沐的額頭慢慢流淌著，一股惡臭的味道瞬間鑽進了他的鼻腔，正巧那個屍體的眼睛從眼眶滑落下來，剛好掉在李沐的腳下，李沐再也忍不住了，在路上吃的乾糧和水全部吐了出來，李沐蹲在地上狂嘔著，邊上突然有一隻手抓住了李沐的腳腕，嚇得李沐驚恐的往後退，那隻手的主人抬起頭，那是怎樣一張臉啊，被利刃划的血肉模糊，根本看不見皮膚，他張口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救....救我，求求...你...救」
李沐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想去扶他起來，可是那人的頭重重垂下，死了。李沐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他從未想到過時間竟有如此慘劇，望著這幾十根木杆，每個木杆上都有一個被折磨致死的人，李沐起身，木然的往前走著，也許還有一個活人？突然李沐看見一個木杆下面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梳著辮子，應該是個孩子，她靠在木杆上，不知是死是活，李沐像是發了狂一樣跑了過去
「這是...小野菜？」
李沐隔著大概兩步的距離便不敢在向前了，他害怕，害怕小野菜也是一具屍體，靠坐在木杆上的小野菜好像聽到了李沐的聲音，天真無邪的童音開口道
「花...哥哥？」
「是我！是我！我是花哥哥！小野菜你還活著，太好了！」
李沐向前一步伸手就要抱住小野菜，可是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小野菜天真無邪的臉上兩行血淚從眼睛里留下，不，應該說是乾涸在了臉上，小野菜的眼睛被人剜去了，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就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胳膊也被人從肩膀處砍斷了，李沐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小野菜...你...」
小野菜忍著疼痛接著說道
「小野菜很乖，媽媽說只要小野菜不出聲就能看見花哥哥」
李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抬頭看向小野菜靠坐的木杆上，一個赤身棵體的女人，真是小野菜的媽媽，趙嬸，趙嬸早已死亡，生前明顯是被強桿了，亦或是，輪桿致死，趙嬸的臉上充滿了不甘，憤怒，擔心，驚恐，還有，恨。李沐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眼淚不自主的流下
「花哥哥你還在不在？」
李沐用力的點了點頭，接著又覺得此時的小野菜根本看不見他，擦了擦眼淚，輕輕的應了一聲，小野菜開心的說道
「花哥哥，小野菜很乖對不對？」
李沐強忍著讓自己不哽咽出聲，強自裝作無事的說道
「嗯，小野菜很乖」
「小野菜什麼也看不見了，花哥哥不會嫌棄小野菜的對吧？」
「嗯」
「哈，我就知道花哥哥最好了，可惜再也看不到花哥哥說得未來世界了，我跟總跟我一起玩的小虎子說他都不信，花哥哥沒有騙我對吧？」
「嗯，花哥哥怎麼會騙小野菜呢」
「花哥哥說未來的車不用牛拉，都是自己會走的，沒有騙小野菜吧？」
「嗯，未來的車會走」
「那未來有會飛的機器能帶著人上天，也沒有騙小野菜嘍？」
「嗯，沒有騙小野菜」
「我就知道花哥哥沒有騙小野菜，我跟小虎子說他還不信，可惜，小野菜再也看不見了」
李沐哽咽著喉嚨，說話都不太清楚了
「小野菜...」
「花哥哥，你說什麼？小野菜聽不清」
李沐清了清嗓子說道
「花哥哥是想說....」
沒等李沐說完，小野菜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花哥哥，小野菜突然感覺有點困，想睡覺，你能像以前一樣抱著小野菜哄我睡覺嗎？」
李沐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的抱起小野菜，好像在抱著一個瓷娃娃，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碎了，小野菜感受來自李沐懷裡的溫暖，臉上漏出了滿足的笑容，開心的說道
「花哥哥在跟我講講未來的事情好不好？」
「好，花哥哥給你講，未來呀，車都是自己跑的，不用牛拉，跑的可快了，天上飛的叫飛機，能帶上好好多人去世界各地旅行，還有啊....」
這個時候小野菜好像再也支持不住了，她想在臨睡前摸摸李沐的臉，小野菜深處唯一的一隻手，慢慢抬起，可是，並沒有碰到李沐的臉，小野菜瞎了，她看不見，小野菜的手在李沐肩膀上方來回摸索著，直到，突然停止....，李沐猛地伸出手抓住小野菜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一邊哭著一邊說
「還有啊，未來每個人家裡都有一個盒子，盒子里能看見各種節目，可好看了，小野菜一定喜歡，還有未來每個人手上都有一個機器，想誰了呢，就撥通對方的號碼，兩個人就能說話了，到時候花哥哥也給小野菜買一個好不好？小野菜要是想花哥哥了就打電話給花哥哥怎麼樣？」
良久沒有人回答
「她已經死了，在你抓住她手得時候」
時針的機械音，毫無情感的提醒著李沐
「老子知道！！不用你特么提醒我！！」
李沐驚慌失措的怒吼。
李沐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模糊了整個世界，李沐嚎啕大哭，哭的像個孩子，撕心裂肺。他不是什麼主角，更不是什麼冷酷無情的霸主，他只是一個凡人，一個今年剛十八周歲的少年。李沐哭啞了嗓子，流幹了眼淚，趙嬸赤棵的屍體被李沐放了下，把她跟小野菜放在一起，李沐脫下了軍服蓋在了趙嬸身上，又脫下了內衫蓋在了小野菜身上，上身只剩好像繃帶纏裹的束胸，李沐想把這些屍體都放下來，可是繩子太緊了，李沐一時竟然解不開，解著解著，李沐又開始流淚，哭著哭著，竟然笑了，笑的越來越大聲，越來越瘋狂！
「時針！打開個體時間加速器！」
「開放時間？」
「不限！」
「你這明顯是不理智的行為，開放時間過長你會衰老致死」
「去特么的理智！老子管不了那麼多！」
「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不理解！」
「可是他們畢竟是人類」
「他們不是！他們殺死居民的時候不是！他們殺趙嬸的時候不是！他們殺小野菜的時候，更不是！」
「嗯，我試圖以人類的方式勸解你，他們殺了這些居民，而你又殺了他們，那你和他們有什麼卻別？」
李沐咬牙切齒，雙目赤紅，微風吹起被血液染紅的長發，抬手舉起天線指向遠處的沃野鎮
「強制啟動，個體時間加速」
「確認啟動個體時間加速，已啟動個體時間加速」
李沐咧嘴呲牙一笑
「沒區別，他們不是人，我也不是人，我是，憤怒！」
嗡一聲，李沐的身影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