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祖,父,孫
蕭捷到了正院時,門口早有一個老者在那等候,蕭捷連忙見禮道:
「卑下見過統領大人。」
這個老者便是校事府的統領,蕭雄親信之一的蕭顯。
蕭顯原來是一個奴隸,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還是鎮北中郎將蕭雄遇上了他,隨之將他買下,並任命他為自己府中的管家,賜名為蕭顯。
等到蕭雄成功掌握朝廷大權,專門成立了為自己服務的校事府後,他便將這個作為耳目的機構交給了蕭顯。
蕭顯也不忘蕭雄大恩,數十年來作為蕭雄爪牙揪出了不少暗地裡反對蕭雄的大臣。
此時見蕭捷對自己率先行禮,蕭顯蒼老的臉上露出慌張之色,連忙將蕭捷拖住,對他趕緊拜了下去:
「公孫切莫如此,老奴乃是秦公府家奴,怎敢受主人家大禮,公孫折煞我也!」
蕭捷被他托起,安然受了他一拜后才道:
「請統領大人帶路。」
「隨老奴來。」
書房內,蕭雄正低頭不知在想什麼,聽到外面傳來動靜,才醒覺過來。
看著蕭顯背後的蕭捷,蕭雄示意蕭顯先出去。
「你奶奶臨終時說的事你是否還記得?」
蕭捷知道他說的是什麼,連忙推辭道:
「記得,但孫兒如今年紀還小,此事可以暫且緩一緩…」
可誰知以往對他溫和的蕭雄此時卻怒聲呵斥道:
「什麼緩一緩!你在你奶奶臨終前是怎麼說的?」
蕭捷連忙跪倒在地,將後面話咽了回去。
「你奶奶臨終時仍不放不下你父子二人,託孤為你操辦婚事,你如今這麼說是想孤將來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對你奶奶?」
「爺爺息怒,孫兒…孫兒知錯了。」
見蕭捷認錯,蕭雄才將語氣放緩:
「你奶奶對我說過,北疆秦家有一女生的花容月貌,品德兼優。我前幾日已經派人去通知秦家了,想必這幾日那姑娘要到了。你這幾天準備準備,等他們來我便通知你去瞧她一眼。」
「哦…啊?」
看著蕭捷一臉錯愕的樣子,蕭雄氣的笑了出來:
「雖說古禮有言,婚前夫妻二人不得見面,但我蕭雄從不把這些放在眼裡。我與你奶奶當年成婚也是兩情相悅,如今到了你這裡,當然希望人家姑娘是心甘情願的嫁給你。到時候你好好表現一下,務必讓人家姑娘屬意於你。」
蕭捷這才回過神道:
「那如果孫兒看不上她呢?」
「你的想法不必考慮,這是你答應你奶奶的。如果你敢反悔,我必將你拉到你奶奶靈前執行家法。」
「是…」
「對了,我還有一些事問你。」
見蕭捷正要告退,蕭雄出聲阻止。
「你在沛縣做的事情不錯,唯一讓我疑惑的是,那士紳張豪是怎麼死的?」
蕭捷心中一凜,但還是打算隱瞞下去:
「是孫兒過失,張豪是被沛縣附近的山賊潛進城殺死的。」
「真的?」
蕭雄說這話的時候忽然語氣陰冷了起來。
察覺到爺爺語氣中的陰冷,蕭捷頭一次面對祖父這個一代梟雄的氣勢,背後冷汗瞬間浸濕了裡面內衣。
他強制穩定住心神,仍是言辭切切:
「是真的,孫兒趕到之時張豪一家已無活口,全家都死於大火之中。」
蕭雄冷笑一聲:
「可有人看見?」
「事發之時是在深夜,無人看見。」
蕭雄點了點頭,忽得又問道:
「你的那些親信可靠?」
冷汗再一次從蕭捷背後湧出,他仍舊當作不知蕭雄話里意思道:
「孫兒那些親信絕對可靠。」
蕭捷說完這句話,房中一片寂靜。蕭雄不出聲,就這麼冷冷的看著蕭捷。身上好似有一股無形的氣勢向蕭捷壓來。
正當蕭捷額頭見汗仍舊咬牙堅持時,蕭雄才開口道:
「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蕭捷出門之後,被冷風一刮背後冷汗微微吹散后這才感覺好了一點,跨步出了正院。
爺爺一定知道了滅張豪滿門的事是我所做,只是…為什麼不挑明呢?
等回到蕭贊小院,蕭成早已在門口等候。
「公孫,公子等了你很久了。」
「父親找我?成叔可知道是何事?」
「公孫說笑了,小人哪裡知道公子在想什麼?」
見問不出什麼,蕭捷也只能隨著蕭成來到蕭贊書房。
等蕭成出去后,蕭贊開口道:
「在沛縣這一年辛苦你了。」
「孩兒不辛苦,這是應當的。」
蕭贊點了點頭問道:
「剛才你爺爺找你何事。」
「爺爺找我是為了奶奶臨終前所囑咐的婚事。」
「就這些?」
蕭捷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
「還有關於沛縣士紳張豪滅門之事。」
蕭贊忽得臉色一正:
「你怎麼說的?」
「我說的自然是與我遞交給朝廷的奏報一模一樣。」
「然後你爺爺就放你離開了?」
「是。」
「你把當時你與你爺爺對話一五一十的說與我聽。」
蕭捷無法,只能將當時的對話轉述給了蕭贊。
「哼!」
待蕭捷說完后,蕭贊突得冷哼一聲,指著蕭捷罵道:
「你這小兔崽子真是膽大包天,竟敢滅人滿門!」
「父親息怒,這是山賊所為。」
「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你真當我與你爺爺是傻子么!」
「孩兒沒有。」
見蕭捷死不認賬,蕭贊氣不打一處來,抓起一邊的藤條就抽在蕭捷身上:
「讓你狡辯,你以為你是校事府督察就能瞞的過你爺爺?別忘了,校事府始終是效忠於你爺爺的,你這點小伎倆如何瞞的過他?」
蕭捷被他挑明這才承認下來,隨後又問道:
「那爺爺為什麼不追究我罪責?」
「這是你爺爺在試探我。」
見蕭捷不明白的樣子,蕭贊繼續說道:
「你在淮南做的非常好,讓為父甚感欣慰。只不過在你這封賞上面卻出了點問題?」
「孩兒倒沒覺得什麼,只要能為父親排憂解難就行。」
聽了蕭捷的這句馬屁,蕭贊並未為他所動繼續說道:
「你不稀罕那些封賞,但是鎮東軍的將士卻不得不賞。若朝廷連你這頭功之人都不封賞,便是說此次無功,如何向那些血戰沙場的將士們交待?反之,若是將你大封特封,那些跟在你後面撈到功勞的將士們封賞也會豐厚一點。」
「那便按功勞封賞便是。」
「封賞?呵,難就難在這裡,本來這些軍中封賞都是你爺爺處理的,但是你也知道,這些天你爺爺病了,他發下道命令讓我來敲定這封賞事宜。」
「是讓父親來敲定,而不是讓尚書台敲定?」
「不錯,讓我一人敲定。你說,我該怎麼當著群臣的面封賞自己的兒子呢?」
對於蕭贊的問話蕭捷無言。
「如今,你將張豪滅門之事你爺爺已經知道。他之所以剛才未點明,是因為他知道我會等你回來向你問起。這是在給我出難題啊…」
蕭捷明白了他意思,只是這事涉及自己,他也不好胡亂插嘴。
「不過這兩件事放在一起倒是好事。」
蕭贊沉默許久,突然出聲對蕭捷說道:
「你大破江東,本應陞官任職。但是你膽大包天竟敢擅殺士紳,此罪不得不罰。功過相抵之下,我便將你從沛縣調回洛城任議郎一職。對外則宣稱你治下有山賊作亂而罰,你可願意?」
蕭捷哪裡敢反對,連忙說道:
「但憑父親做主。只是沛縣百廢待興…」
「這你無需擔心,我記得你有一名侍讀名叫顧正,是河北顧家的人。改日我便讓河北顧家遞一份孝廉上來,這沛縣就交他吧。」
「是。」
見蕭捷答應下來,蕭贊說道:
「你二叔自從從北疆來后,你爺爺卻並沒有將他打發去北疆。這其中的意味讓人難以琢磨,你別怪父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