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影響
秋末冬初,天氣日漸寒冷,但懷離縣卻越發熱鬧起來。
懷離軍大破火狼幫張大暉,力壓飛字營,給逃離家鄉的百姓帶去了極大的信心,組團回鄉。
僅半個月時間,就有二千多戶迴流,共計萬餘人。
聶文濤開心的不行,也忙的不行,連睡覺的時間都恨不得抽出來,還拉著杜雍一起忙。
杜雍很頭疼,不是因為忙碌而頭疼,而是因為他那三千畝地。
當時為了穩住第一批迴流百姓,杜雍是免租發放的,而且還提供生活費,直到明年開春,若有突髮狀況,免租和生活費還能延長。
現在回來的二千多戶,肯定享受不到這種優厚的條件,但是他們也想討點優惠,所以就推薦了代表去求杜雍。
他們還挺機智的,聽說杜爵爺好說話,就專門推薦了一群老人家前去。
可是杜雍只有三千畝地,已經租的乾乾淨淨,此舉他還擔了極大的風險,再折騰的話,說不定真會惹禍上身。
但看著這些可憐巴巴的老人們,杜雍又於心不忍,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菱菱也扯著杜雍的袖子,雖然沒有說話,但目露祈求之色。
「我只有三千畝地,所以免租地沒有!」
杜雍先說了前提,代表們就有些失望,然後話鋒一轉:「但是提供一點生活費和糧食,我還是勉強能做到的,不是免費的,以後要償還,不要利息,不還錢也可以,拿地里的產出來抵消。」
在失落之後,又聽聞能撈到一點實惠,代表們立馬開心起來。
杜雍繼續:「租地這一塊,先去縣衙登記,聶縣令手中有大量的土地,都是地主託管的,雖然不是免租的,但租金還算實惠,也不是馬上交錢,而是等產出之後再算。」
代表們點頭應下,千恩萬謝而去。
看著他們歡快的背影,杜雍也有些開心,旋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菱菱問道:「公子,幹嘛嘆氣?這樣不是挺好嗎?」
杜雍感慨道:「我又收買了一波人心,這是作死行徑啊!」
清瑤神色略有複雜,小聲問道:「公子,你明知道這是授人以柄,為何還要做?」
杜雍聞言沉默了好半晌,淡淡道:「我也不知道!」
菱菱嘻嘻笑道:「有啥不知道的,公子心腸好嘛。」
杜雍扭頭看著她,認真道:「絕對不是因為好心,我就不是一個好心的人。」
菱菱顯然不同意,還要再說,杜雍卻岔開話題:「別糾結那些事情,費腦子,有那個精神不如想想今晚吃什麼吧。」
就在此時,有客來訪,是一個老農,也是杜雍最近結交的朋友。
杜雍向他討教過種菜的技巧,還和他一起打過魚,挖過野菜。
今天他送來了小半桶鮮魚,半數黃辣丁,半數鯽魚,都是從小河裡網來的。
「呦呵!」
杜雍非常開心,嘿嘿笑道:「剛說要吃什麼呢,看來是酸菜黃辣丁和鯽魚豆腐湯啊!」
說罷提過木桶,做了個手勢,邀請老農進客廳,並吩咐菱菱和清瑤上茶。
哪知道老農都搖搖頭,客氣地說道:「老頭兒進城買點雜貨,順便給爵爺送魚,這就回去,家裡還有點事情呢,不敢耽擱時間。」
杜雍一怔:「這哪好意思呢,茶都沒喝一口。」
老農擺擺手,憨憨笑道:「幾尾魚而已,爵爺發了免租地,還發了生活費呢。喝茶不急,以後有的是時間。」
杜雍只得作罷,將魚倒進盆中,將木桶還給老農,並讓菱菱拿了一包零食給他。
老農接過零食,感謝之後又道:「爵爺種的蘿蔔已經發了芽呢!」
「哦?」
杜雍欣喜不已,不過心中有些疑惑:「這才幾天呀,就發了芽嗎?」
老農笑道:「天氣不錯,土地肥沃,加之照料的好,長的快很正常。爵爺若是有空,可以出城去地里看看,若是沒空,我們可以幫忙照料。」
杜雍解釋:「這幾天聶縣令總找我商量事情,所以沒空,過幾天會去看的。」
老農笑著點點頭,告辭離去。
晚上就是兩個菜,酸菜黃辣丁和鯽魚湯,滿滿兩大盆,就三個人吃。
「好飽啊!」
吃完之後,杜雍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端著一杯熱茶,癱在軟椅上。
兩大盆都沒吃完,菱菱收拾桌子的時候,感覺有些可惜:「楊大哥他們不在家,否則肯定會吃的乾乾淨淨。」
清瑤幫忙收拾,隨口道:「也不知道楊大哥他們眼下在幹什麼?今晚吃什麼?」
杜雍輕笑道:「他們還能幹什麼,跟著曲老大巡邏唄,晚上嘛,肯定是吃燒烤。」
清瑤問道:「公子,曲校尉能壓制飛字營嗎?」
杜雍淡淡道:「只是壓補給線的話,問題不大。我昨天去縣衙的時候,剛好有戰報,曲老大在這半個月內和童過之碰撞了兩次,都是大勝,幾乎沒有損傷,可見飛字營的士氣也是很低落的。曲老大隻要保持這個節奏,懷離縣會迎來幾個月的安穩期,飛字營想反打最起碼等到春暖。」
清瑤就道;「有幾個月的時間,懷離縣會恢復往日的繁華嗎?」
杜雍搖頭:「幾個月還差了點,不過聶縣令昨天跟我說過,最起碼會把城池弄好,找時機擴展北面的城牆,把城池的面積盡量擴大點。」
清瑤疑惑道:「那要很多錢吧?縣衙負擔的起嗎?」
杜雍解釋:「聽聶縣令的意思,會向川明縣和川寧縣借錢,那兩個都是富縣。」
菱菱不怎麼關心那些,因為關心也沒用:「不管怎麼說,整個冬天都是安穩的咯?」
杜雍嗯了一聲。
菱菱開心的笑著:「公子,那咱們可以好好貓冬呀,這是咱們經歷的一個冬天吧?」
杜雍奇道:「冬天很好嗎?」
「不好!」
菱菱搖頭,解釋道:「正因為冬天不好過,所以才需要更用心去對待。」
杜雍掰著手指:「賴被窩、烤火、嗑瓜子、聊八卦、吃果子、放炮、打牌,是這樣嗎?」
菱菱眼神發亮,用力點頭:「公子,你很懂嘛,不過沒有打牌,我不喜歡打牌。」
杜雍心中一動,嘿嘿笑道:「我搞一種牌,剛好三個人玩的,你一定喜歡。」
菱菱就問道:「什麼牌?」
清瑤聽說剛好是三個人玩,頓時也來了興緻,眼巴巴地看著杜雍。
杜雍挑挑眉:「叫做鬥地主,你們找些硬紙板來,還有鵝毛和顏料,我來製作。」
菱菱和清瑤立馬興緻勃勃地忙碌起來。
大半個時辰后,杜雍製作了一副撲克,菱菱和清瑤都好奇不已,拉著杜雍問東問西,杜雍大概介紹了撲克,又講明了鬥地主的玩法。
菱菱和清瑤都是冰雪聰明之人,很快就熟悉了規則。
三人來到房間,點上了幾根大蜡燭,圍坐在茶桌邊玩牌。
洗牌之後,杜雍笑道:「有彩頭才有趣,咱們不賭錢,玩點新奇的怎麼樣?」
菱菱見杜雍嘴角帶著壞笑,頓時湧起不好的預感,可是很好奇:「什麼新奇的?」
杜雍掃過她們兩個,突然騷騷一笑:「輸一局就脫一件衣服,怎麼樣?」
「呸!」
清瑤和菱菱同時啐了杜雍一口,不過看上去並不生氣。
看著杜雍興緻勃勃的眼神,她們沒有掃興,半推半就答應下來。
然而小半個時辰之後,杜雍全身只剩一條褲衩,清瑤和菱菱幾乎完好無損。
杜雍看著她們兩個得意洋洋的笑容,恨的牙痒痒:「老天爺不公平啊,總給你們發炸彈,我就第二把的牌好一點,其餘的都是爛牌,既沒大牌,也沒順子。」
菱菱嘻嘻笑道:「某個人第二把勝利之後,說什麼來著,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清瑤一本正經地附和:「我覺得很有道理!」
杜雍無語,頓了頓,咕噥道:「不公平啊,我穿這麼薄,你們穿這麼厚。」
菱菱嬌笑道:「現在這麼冷,我們當然要穿厚一點。你剛說彩頭的時候,幹嘛不多穿幾件?現在卻說不公平,輸不起哦!」
杜雍大怒:「誰說輸不起,還沒定勝負呢,清瑤,發牌!」
清瑤啞然失笑,笨拙地洗牌,然後發牌。
抓起排之後,杜雍拿了兩個王,兩個2,還有一個長順,頓時大笑起來。
清瑤先手,看了看自己的牌之後,微笑道:「叫地主!」
菱菱的牌不怎麼樣,搖頭道:「不搶!」
杜雍看著自己的牌嘿嘿直笑,心想著終於能反殺一把,樂道:「搶地主!」
清瑤不讓:「再搶!」
杜雍沒法再搶,大笑道:「清瑤,不是我說你,這把你霸著地主位,簡直是自尋死路!」
清瑤沒聽杜雍啰嗦,摸起底牌,調整好之後,雙眼猛的一亮,直接把整手牌都甩下去:「看我的大飛機,哈哈!」
杜雍的笑意還在嘴邊呢,見狀直接傻眼,好像不相信似的擦了擦眼睛,看清楚之後,發現果然是個大飛機,這是個地主春天牌,農民根本就沒有反擊的機會。
看著杜雍目瞪口呆的模樣,菱菱捧腹大笑,幾乎要喘不過起來。
「出千!」
杜雍緊盯著清瑤,陰惻惻道:「如實招來,你到底是怎麼出千的?」
清瑤滿臉無辜;「公子,你不要冤枉好人,我沒有出千,也不會出錢,只是運氣好。」
杜雍將手中的牌一甩,忿忿不平道:「連續十幾把好牌,這次更過分,直接來了個天牌,哪有這麼好的運氣?」
清瑤大笑。
清瑤撈起杜雍那手牌看了看,嘖嘖道:「王炸,對2,長順子,好可惜哦!」
杜雍瞪著她:「你得意個什麼勁,你也是農民,也是輸家。」
清瑤很乾脆的脫了衣服,然後不懷好意地看著杜雍僅剩的一條褲衩。
杜雍起身關掉房門,回頭騷騷一笑:「今晚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
杜雍的預想沒錯,懷離縣接下來都非常穩定,進入了快速回復期。
城裡的基礎建設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就要大力發展商事。
聶文濤對於願意出資發展生意的老闆,都提供了優惠,爭取共贏。
楊進他們偶爾會回城,在城裡熱鬧幾天後又去幫曲老大,他們覺得壓制飛字營很有趣,而且現在不用風餐露宿,他們在那裡蓋了房子。
杜雍閑了下來,每天都過的很有規律。
三個時辰練武,四個時辰睡覺。
剩下五個時辰是自由時間,他會關心城裡的發展,也會去城外看看菜地,和老農聊聊天,有時候順便打魚打獵。
杜雍有時候會想,這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也不錯。
可惜天不遂人願。
十二月上旬,天空突然飄起了大雪,杜雍站在屋檐下看雪,突然迎來了京城的客人。
堂弟杜謀。
「謀弟?」
杜雍趕緊把杜謀迎進屋,給他倒了一杯熱茶,好奇道:「你突然過來幹什麼?」
杜謀清理了雪花,端起熱茶喝了一口,呵呵笑道:「不歡迎啊?」
杜雍趕緊道:「當然歡迎,只是有點奇怪,你升了衛尉寺小隊長,應該很忙碌才是。」
杜謀笑道:「再忙碌也有休沐。」
杜雍知道他有要事,但也沒主動過問,只是笑了笑:「出來散散心也挺好的,懷離縣現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呢。」
杜謀點點頭,突然問道:「雍哥,聽說你散了三千畝免租地,還提供了生活費?」
杜雍已經大概猜到杜謀來此的目的,淡淡道:「主要是公心,其次是幫幫老上司,聶縣令還在大理寺的時候,對我很不錯,他求到我這裡來,我沒法推辭。」
說到這裡,杜雍挑挑眉:「怎麼的,有御史參我?」
杜謀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感慨道:「雍哥,大伯說的沒錯,你果然心裡有底。」
頓了頓,沉聲道:「是有幾個御史參你,稱你有意收買民心,這無疑是心懷不軌。不過御史台那邊提前跟大伯打過招呼。你知道的,御史台也分派系。」
杜雍不關心御史台,因為他們天天都會搞事情,直接問道:「陛下什麼反應?」
杜謀搖頭:「陛下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點點頭,然後岔到峒州的戰事去。」
杜雍哈哈大笑,好似穩坐釣魚台:「陛下不上心,我擔心個屁!」
杜謀苦笑道:「雍哥,你認真點好不好?」
杜雍淡淡道:「你這次過來,是大伯的命令,還是四叔的命令?」
「是大伯!」
杜謀嚴肅起來,沉聲道:「大伯命我轉告你,這件事沒那麼容易過去,最近幾個月內,你最好都低調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