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清明時節雨紛紛
黃石縣的城牆早在十來年前的那場戰爭中給毀了七七八八了,如今的城牆是後來冀國一統天下后新修築的。新修築的城牆結合了冀國工藝和蜀國工藝,把原來只有六米的高度拔高到了十米,厚度上也足足加厚了一倍。
整個黃石縣三面環山,進出縣城只有正南方向的一條官道。而此時南、西、東三面皆出現大批身披蓑衣,手持利斧的男子,他們在這三面安營紮寨,即便此時己是戌時,即便天空中還下著磅礴大雨,他們也依舊井然有序的忙碌著;好似這磅礴大雨及黑暗的夜色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絲毫影響。
按理說對於這群「來歷不明」的歹人,理當趁此機會帶兵殺入;先趁他們還未站穩腳跟就殺他們個人仰馬翻;可李亥卻並沒有這樣做。既然對方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在你眼皮子底下安營紮寨,必然有所依仗,你貿然行動肯定中了對方的陷阱;而另一個原因則是李亥太過自信了,自信的有些自負,他一個權掌兩郡,外加一個隆古軍鎮五千多人的弘台都尉,豈會把幾個死灰復燃的餘孽給放在眼裡。
他現在的想法,是打算正大光明擊潰對方!
依原先曹賢傳達余公子的話中意思來看,立如此大功,他估計能夠有所提拔。按照冀國律例,一州設一名主將正五品提督,外加兩名從五品的副將。而如今青州只有一名副將,那另一個,豈不是要收入自己的囊中?
一想到這裡,李亥的眼神則變的越來越火熱了,對於他認為的決戰時刻,也越來越期待了……
第二日,暴雨漸停,不過天空中還依稀飄蕩著小雨,綿綿細雨打在身上,留下一大片的水漬。
那些西蜀餘孽們早早便在縣城外列好陣勢,他們雖然都未披甲,但那整裝待發的肅殺之氣也絕非一般軍伍可以比擬的。
李亥也一大早就登上了城樓,眺望著一里之外的敵軍軍陣。這正南門方向擺出的架勢足有三百人之多,加上兩側山林中潛伏的,正如昨夜探子報的那樣,只有五百人左右。
李亥冷笑一聲,才五百人嗎?我光是目前能夠調動在黃石縣的守軍都有一千四百多人,足足是你的三倍有餘。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前來,不是自尋死路又是如何。
他堅信,就算統領這五百人的將軍是兵聖王唯之,他也不可能輸。
正面那三百多人都是步卒,只有最前方几人騎著高頭大馬,一看就是領頭的人物。若是吳桐此時在場的話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當初在徐先生家看到的那名刀客,赫然就在其中。
那名刀客單騎縱馬緩緩上前,朝城樓上喊道:「樓上的,可是弘台都尉李亥?」
「正是!」李亥應道。
不過當李亥看清了那名刀客的模樣長相時,頓時大吃一驚,驚呼道:「你是葉青鸞的副將,西蜀明威將軍樊輕雨?」
被稱呼為樊輕雨的刀客冷笑一聲,道:「真沒想到十數年過去了,還有人知道我樊輕雨啊。」
李亥炫即從驚駭中回過神來,沉聲道:「我也沒想到,堂堂正四品的明威將軍,居然還活著。」
「我苟延殘喘的活著,就是為了這一日。」樊輕雨沉聲道:「當年余闖就靠著區區五百人,就衝破了葉將軍精心布置的三重防線;今日我也要靠這五百人,取你這黃石縣城。」
「真是痴人說夢。」李亥不屑的說道:「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取我這黃石縣城!」
樊輕雨冷哼一聲,大手一揮,沉聲道:「盾斧軍,列陣!」
說罷,身後三百盾斧軍立即動了起來,在後方不斷變幻著列隊和陣形。
盾斧軍之所以在葉青鸞手下能夠威震四方,主要是配合獨特的陣形,攻可殲敵、退可防守。盾斧軍們各各手持長斧加大盾,第一排由盾牌手分控,可阻攔弓弩手的攢射以及步、騎兵的衝鋒,第二排配給長斧手,可輕易斬殺衝過來的步、騎兵。再配合川蜀地區得天獨厚的地勢,在陣法上又以地形相結合,這才成就了盾斧軍在西蜀的赫赫威名。
不過此時的盾斧軍與十多年前葉青鸞統領的那支相比,戰力還是遜色許多的。畢竟單從裝備及披甲上來看,就連面前李亥的親兵都不如。
李亥站在高樓上,任由對方不斷的變幻著軍陣,原本眼神之中產生的凝重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輕鬆與不屑。
「五百人就想攻我一個縣城,真是痴人說夢!」
……
余霖帶著三十多號人馬正火速朝黃石縣趕去,而吳桐則帶著一小部分人喬裝打扮從另一個方向也朝黃石趕去。因為此番前去危險重重,故而吳桐和余霖都沒同意帶上徐小姐,只留徐小姐一人還待在郡府衙門,只不過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余霖將另一名什長留下來保護她。
原本黃石縣離郡城得有兩天的路程,結果在余霖的急行軍下不到一天時間便趕到了縣城附近。只不過如今的縣城呈扇行包圍之勢,余霖看了眼自己身後這寥寥幾十人,碰到這種陣勢,盲目上去不是送死嗎。
況且看這情形,黃石縣城必然是李亥都尉親自坐陣,對於這個手握重兵的實權都尉,余霖還是很放心的。
反正也進不了城,余霖索性帶人到一開始自己被刺殺的那座竹海里。站在山頂,居高臨下,正好可以俯視整座縣城。
………
此時城外戰鬥已經打響,待盾斧軍擺完軍陣后,依然是原先葉青鸞所在時設計的那套陣法。這都已經十年過去了,原先的這套陣法被後來的冀國軍方及兵部大佬們日夜研究,終於找到破陣的確恰方法。李亥冷哼一聲,望著下方那緩緩逼近的陣形,他左手一抬,便示意弓箭手進行攢射。
一波波羽箭不斷從城樓上射了下去,可都被最前方持盾的將士給擋下了,幾輪攢射並未造成什麼傷亡。而城樓上的弓箭手在一輪射完后準備換下一輪弓箭手上前齊射時,樊輕雨也正好抓住了這個空子,待換上的那批弓箭手還未開始射出手中的箭矢,樊輕雨便立刻下令換陣。頓時,最前方的盾牌打開數個口子,一輪輪弩箭從那口子里不斷射向城樓,可憐剛換上的那波弓箭手還未站穩腳步,便被下方射來的弩箭給扎死了。
同樣的,盾斧軍們在射完一波后,立刻恢復了原先的陣形,大盾往前一杵,堪堪躲過了貌似報復性的一輪齊射。
看到這裡,李亥也同樣吃驚了起來,原先的輕鬆感一掃而光,轉而又恢復了剛才那副凝重的表情。
看來這十年時間,樊輕雨也並沒閑著啊。
不過若只是這種程度,可還遠遠不夠。
目前盾斧軍們距離城牆只剩最後二十多米,黃石縣城沒有護城河這第二道防線,這城門也並沒州、郡城門那般牢固。李亥早已做了兩手準備,為了以防萬一,他讓自己的心腹將領折衝校尉韓闃率領三百騎兵在城門內擺開了陣勢。
一旦城門被破,就是他們衝鋒的時刻。
不過李亥覺得樊輕雨到不了這一步,他可不信自己這座城牆會如此不堪一擊;所以韓闃的另一個作用便是——等待城門洞開之後追擊潰軍。
這區區三百人的盾斧軍,即使擺出的陣勢再如何新夷,再如何變幻莫測;終歸還是會在自己的輪番攻勢下,變的潰不成軍。
此時所有人都將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南面的戰場上,殊不知兩翼山頭所潛伏的剩下兩百多人,也開始行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