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墜樓

連續下了幾天的雨，保靖之心情很差。

昨天下班后，他如願約到了自己傾慕已久的女神顧雨佳。兩人共進晚餐后，保靖之從懷裡掏出一枚看上去還算精緻的手鏈，朝著顧雨佳單膝跪地「雨佳，做我的女朋友吧。」

然而，被委婉拒絕了。

兩人都帶著尷尬的笑容互相寒暄了幾句，便各自離開了。

保靖之雖然很是情傷，但終究沒有忘記自己的工作，穿上那件深藍色工服，順手拿起角桌上的紅色安全帽疾步朝樓下走去。

雨中一輛黑色奧迪轎車正等在樓下展廳前的花壇旁邊。見保靖之走過來，從車中下來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人。

「保總，請上車」男人一手打著傘，一手去拉開車門。

「現場施工進度怎麼樣？」保靖之點了一支煙，順便給了男人一支。

「連續幾天的雨對工程進度影響很大，這幾天只能稍稍加快室內施工，室外的牆體翻新、檢測、粉刷等環節都停滯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雷雨天氣會嚴重影響室外施工安全，如果強行室外施工，萬一釀成工程事故就得不償失了。」男人輕輕嘆了口氣。

「施工計劃帶來了嗎？」

「哦，在車上。」男人從自己手提包里拿出一捲圖紙遞給保靖之。

「必須對施工計劃作出相應調整，不然就趕不上學校的開學時間了。一旦耽擱了學校的正常開學，將會嚴重影響我公司在教育部領導們心中的形象。到時候公司因此接不到教育部的其他項目，我們都要跟著吃瓜撈。」

「學校開學是在9月20日。按照原計劃，我們是在9月13日完工的。誰也沒想到會碰到這麼糟糕的梅雨天氣。昨天教育部宋主任還特意打電話問了我工程進度，他們也是擔心連續十幾天的雷雨天會遲滯我們的施工進展。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告訴他絕不會影響學校的正常開學。」

「嗯。你的回復沒什麼問題。我這幾天一直在關注天氣預報，兩天之後，天就會放晴。放晴之後你必須在保證工人安全的前提下給我把進度趕上去。另外，我知道預算上可能會超支一些，這你不用擔心，我會跟公司做出彙報，爭取儘快將資金籌措到位。你也要跟各分包商多協調一下，穩住他們的心，告訴他們，工程款一分也不會少了他們的。尤其是負責牆體翻新的新宇裝修公司，他們的李總可是個刺頭。他們施工時，你一定要協調出兩名施工員在現場給我盯著，決不能出現質量問題，明白嗎？」

「這點請您放心，保總。我已經跟張洪源和葛天柱打好招呼了，由他們兩個負責「圖書館」的牆體翻新質量把關工作。他們兩個對這個環節還是很有信心的」。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顯得很得意的樣子。

「計算機實訓室里需要的LED拼接屏到貨了沒有？」

「保總，我昨天剛跟供應商通了電話，他們告知明天下午發貨，大概兩天左右就能到現場。」

「嗯，你再叮囑他們一下，一定要找可靠的物流公司運送，絕對不能因為顛簸導致屏幕損傷。我們再也沒有時間等他們換貨了。還有，提醒他們，讓他們的工程師一塊來，儘快安裝調試到位。」

「好的，保總。到了現場我立馬聯繫他們。」

「前天，郝校長跟我通了個電話。計算機實訓室的布線一定要注意，要採取埋線方式，保證地面無線頭裸露。為安全起見，線管用UP塑管，不要用金屬管。開槽之前，你告訴施工隊先做一下地層檢測。計算機實訓室在該樓的三層，千萬不要因樓板薄而出現鑿穿樓板的情況。尤其是注意承重牆附近樓板開槽的施工情況。」

「保總，我們昨天就對樓層做了檢測，樓板厚度15公分，確實非常的薄，埋管布線的安全隱患是非常大的。我建議您最好再和學校領導協商一下，這也是為了師生安全著想。」

「你有具體的改善措施嗎？」

「措施是有的，我們可以在計算機實訓室鋪設靜電地板，厚度約7公分，屆時對靜電地板開槽就可以做埋管布線了。只是會增加一定的購貨成本。我已經對多家靜電地板廠家進行詢價，大概需要增加3萬快錢的成本。如果學校或教育部能夠提供這筆錢或者由他們自行購買靜電地板都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嗯，這倒是個辦法。等下到了學校，我去找郝校長協商一下。」

「對了，學校的網路鋪設有定論了嗎？電信、移動、聯通、鐵通，到底用哪一家？」

「保總，這個事情真是非常頭疼的問題。原先學校跟這四家都有過合作，而且，這四家電信公司都為學校提供過免費的電信設施，他們哪一家都不想得罪，這倒讓我們為難了。一旦決定用固定的一家單獨提供網線鋪設，另外三家就會以拆除原設施為借口威脅學校。其實。拆除原設施倒不是最大的問題。電信、移動、聯通、鐵通的對接人都對學校的某些領導做過打點，導致每次開會時都因為意見不統一而不了了之。」

「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先忙其他要緊的事吧。我會跟譚校長和郝校長對接一下。到時候若因網路鋪設導致施工進度遲滯，這個責任必須由學校自己承擔，我們不能牽扯進去。」

奧迪車沒多長時間就開到了學校門口，男人跟門衛招了下手，學校的伸縮門便慢慢打開了。

轎車開進學校，保靖之朝「榮光大道」兩邊湖裡看了看，長長的嘆了口氣。

「看來前些天湖裡的水白抽了，這些天的雨由把兩個湖給灌滿了水。你再跟公司打個借調報告，請求借調四台抽水機到現場，一定不能耽擱「求知亭」和「學海走廊」的建設進度。對了，抽水的時候，那個姓楊的村霸還有沒有繼續阻攔？」

「胡主任已經私下和那個村霸協商好了，學校以舊桌椅全部贈送這個村霸為代價。那個姓楊的就沒再找過事。」

「我聽胡主任說，學校舊水電房旁邊看到了一條大蟒蛇，是真的嗎？」

「確實有，我也見到了，兩三米長，很是嚇人的，跑的賊快，一溜煙就跑不見了。學校還因此開了一次會。」

「要把這個事告訴各分包商的施工隊，一定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千萬別被大蟒蛇咬到。」

「這點您放心，我早就通知過他們的負責人了。」

車開到圖書館旁邊。

「先在這停一下吧，我去頂部看看。」保靖之指了指圖書館。

「保總，現在外面還在陰著天下著小雨，恐怕是不安全的。」

「沒事，不去看看，我的心總是放不下來。你帶安全帽了嗎？」

「哦，帶了。」

「那就跟我一塊上去。我們這些當指揮的一定要身體力行，不然根本了解不到工程的真實境況，明白嗎？」

說著，二人走上升降機，開動馬達，緩緩朝上而去。

他們來到圖書館頂部，走到那個鷹狀鋼結構附近。這時，樓頂微微晃了一下。

「已經對連接層進行過切割了嗎？」保靖之緩緩看向男人。

「是的，保總，前幾天雨停過一陣子，我就安排施工隊做過一次切割。」

保靖之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為什麼沒有搭建安全網就切割，你拿什麼保證工人們的安全？萬一出現事故，工人跌落下去，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男人怯怯的低下頭，沒敢說話。

保靖之又朝鋼結構更近處走去，這時，樓頂又晃了一下。保靖之腳下一劃跌倒在地，身子不由自主地朝樓邊滾去，他趕緊用手去抓樓邊的樓檐，可是沒抓到。

他只感覺到，他的身體在跌落，心臟砰砰的跳動著。

媽，永別了！哥，永別了！雨佳...雨佳...雨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