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菀兒和心兒才悠轉醒來。wWw.WenXueMi.CoM
在她的記憶中,每一次醒來都是在自己熟悉的閨房。丫鬟們早已準備好一切,只等自己盥洗換衣。
半個多月以來,她雖早已離開了那間屋子,卻仍有心兒陪伴,仍有高床暖枕。
每天醒來,心兒會做好一切,站在床頭等她盥洗換衣。
今天卻不一樣,她是在馬車上睡著的。醒來時依舊在馬車裡。
心兒沒有準備好一切,事實上她什麼都沒有準備。
心兒和她一樣,全身無力。
她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去的。只知道自己喝了碗茶水,一碗涼徹心腑的茶水。之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心兒正眨著眼睛瞧著自己,好像在問:這是怎麼回事?
蘇菀兒笑笑,好像是在說:我也不知道。
她們雖名主僕,其實親如兄妹。在沒人的時候,她們並不分彼此。
她們都沒有說話,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危險是否已經解除?她們不知道。
馬車外的世界究竟是凶是吉?她們吃不準。
蘇平呢?他怎麼樣了?他還在么?他如果還在,決不會讓馬車無緣無故地停著。
莫非他已遭了毒手?
她們不敢想。
她們正是青春的年齡。有太多美好的事等著她們。
血腥、暴力、死亡,不該過早地出現在她們的生命里。
而且蘇菀兒出身顯赫。她本不需要面對這些,她此次出來尋找的,是夢。
一個甜美的夢。一個所有十七歲的女孩子都會做的夢。
像其她十七歲女孩子一樣,她心裡只有那個夢。她甚至不知道人世間的險惡。
從小,她只零星地聽蘇平口中說過一些他年輕時候的故事。
孩子總是比較喜歡聽故事的。無論故事內容有多少兇惡可怖,孩子眼中的故事只有一種。最簡單的一種。
故事就是故事。
蘇菀兒知道蘇平以前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她尊敬他,猶如她的長輩。
她也信任蘇平,就像孩子信任父親。
她不清楚杭州一路北上蘇平幫助自己躲過了多少次襲擊,擊退了多少敵人。她只知道,如果沒有蘇平,自己早已死在了離鄉的路上。
這一點,她很清楚。她是一個很體貼的女孩子,她還很聰明,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
蘇平一直默默付出,卻沒有更多的言語。
蘇平是一個很謹慎的人。
在蘇家大院,蘇平總是沉默寡言,離了家他的話更少了。
她知道這是他在擔心。他擔心一些她看不見的危險。
有些危險她看不見,也感覺不出。但是她知道她的存在。就像女孩子都知道自己的白馬王子遲早會出現,她們稱其為第六感。
她們同樣相信,女孩子的第六感總是特別靈敏的。
蘇菀兒迷迷糊糊,做了一個真是而又飄渺的夢。她夢到自己中了毒,蘇平當然也中了。後來,蘇平與別人打了起來。
戰況雖不太激烈,卻也兇險異常。
因為這是一場有生無死的決鬥。
不是生,就是死!
對手倒了,他也倒了。
他們倒地的同時,出現了一位英俊的少年人。
她不認識他,只覺得他一雙眼睛是那麼柔和,那麼親切。
她已完全醒了。躺在心兒的懷中。
心兒端著一碗茶水,喂她。
蘇菀兒心下一驚,忙道:「這水不能喝,有,有毒。」
心兒笑道:「沒事的小姐,這水可以喝。」
蘇菀兒疑惑道:「可,可是……」
心兒解釋道:「毒藥和施毒的傢伙都已經被一位公子收拾了。」
蘇菀兒想到了自己那個夢。這個夢是那麼飄渺,卻那麼真實,她喃喃道:「公子……」
心兒道:「對呀,要不是,要不是這位公子,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心兒一著急,竟打了磕絆。
蘇菀兒心驚道:「莫非……蘇平,蘇叔叔怎麼樣了?」
心兒眼中一片黯然,隱隱似有淚光,哽塞道:「他,他……」
蘇平的屍身是少年人收的,蘇平的身後事也是少年人辦的。蘇菀兒和心兒芳心早已大亂,而且身在貴胄,哪裡知道如何處理這些事情。
葬禮雖不很隆重,對於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來說已很夠。
蘇菀兒望著這一雙柔和又親切的眼睛,道:「多謝公子。請問公子高姓大名,也好叫小女子感懷於心。」
公子道:「在下慕容楓。區區小事,何足言謝。何況孟前輩身前急公好義,這本事在下分內之事。」
蘇菀兒奇道:「莫非慕容公子之前認得蘇叔叔?」
慕容楓道:「孟前輩二十年前已隱跡江湖。家父自小告訴在下孟中已孟老前輩的身前事迹。在下對前輩仰慕已久,豈止今日相見……」說完感慨唏噓,竟是非常惋惜。
如果蘇平在世,說不定會懷疑此人與藥王府本是一路。但兩位姑娘不禁世故,又見對方英俊瀟洒,風度偏偏,更在自己為難之時給予援手,怎不感激涕零?要不怎麼說,女子見到貌美的男人,總會情不自禁呢?
蘇菀兒看著他一領紅衫,卻不知說什麼好,只得道了聲「謝謝」。
慕容楓微笑道:「姑娘此行可是去關外?」
蘇菀兒的馬車停在山海關下,不僅可去去關外,也可回關內。
蘇菀兒瞪大眼睛,奇道:「公子如何得知?」
慕容楓對蘇菀兒既不問家住何方,也不問貴姓芳名。頗得蘇菀兒和心兒好感。
大凡女子,對自己私事背景問長問短之人最是忌憚和反感。
聰明的男人會避開敏感話題。然而聰明的男人通常只有兩種:一種是心懷叵測的卑鄙小人,另一種是心胸坦蕩的正人君子。
在女子看來,男人也只有兩種:問貴姓芳名的自然是市井小人;不問私事背景的卻詮是正人君子。
其實正像不問長問短的不一定是君子,問東問西的也不一定是小人。
慕容楓笑道:「如今,普天之下往山海關趕的,除了它還有什麼原因?」
到底是什麼原因,竟使得天下人都往山海關趕來?
蘇菀兒奇道:「他們竟都是為了同一個原因?」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問,她只知道,趕赴山海關的絕不只是男人,還有女人。
她還知道,去的女人一定不少。
去的女人多了,好看的女人也會多。
蘇菀兒還不知道男人是否都喜歡好看的女人,但她知道沒有男人喜歡難看的女人。她還知道男人總是愛財的。有了錢財,男人可以做更多的事。
人家都說女人喜歡花錢,其實男人比女人更喜歡花錢,也比女人更懂得花錢。
君子不是不愛財,相反的,他們比任何人都愛錢財。
太久沒有吃飽飯的人比乞丐更喜歡飯菜。君子不是不愛金箔,他們崇尚的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只要是有道可取的,他們取的比誰都多,比誰都快。
蘇菀兒對自己的相貌一直很有自信。一直是什麼時候?就是現在的以前。
現在她有些不自信了。
女人往往會在自己最有自信的時候失去自信。
這就是女人。
蘇菀兒知道自己的父親是江南首富,她也知道自己被人稱作「天下第一美女」。這一切她都沒有懷疑過。不過,現在她有些不信了。
她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力。
她問自己:爹爹是不是只是個杭州首富、江浙首富,而不是江南首富?別人是不是稱我為「杭州第一美女」而不是「天下第一美女」?如此一來,比自己更富有,更貌美的女子不是很多很多?
女人很喜歡給自己尋找煩惱。女人的心思,總是叫人捉摸不透的。
慕容楓笑道:「劍門少門主蕭浪突現關外,誰人不知,何人不曉?又有誰不想去見見傳說中的『天下第一高手』?」
蘇菀兒看到慕容楓談到蕭浪的時候雙眼精光大漲,似乎有某種衝動。
她雖不知道這是武林中人惺惺相惜之情,卻猜到慕容楓心中已燃起了好勝之心。
蘇菀兒故意道:「蕭浪也許不止一個,說不定他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道出了自己的心事。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她很希望能從眼前這位少年的口中得到答案。
慕容楓不知蘇菀兒非江湖中人。奇道:「姑娘總該知道『流雲劍只有一柄,蕭浪卻有很多個。有蕭浪的地方不一定有流雲劍,有流雲劍的地方卻必定有蕭浪』。」
慕容楓如是說,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半個月以來,蘇菀兒已不是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說流雲劍與蕭浪的故事。事實上,到現在還不知道流雲劍和蕭浪的女子,不是尼姑,也和尼姑差不多了。
蕭浪是英雄。
普天之下,沒有一個女孩子是不仰慕英雄的。
蕭浪是天下女子心目中的英雄。也是所有痴情男子心目中的英雄。
沒有一個少年不希望像蕭浪一樣,成為天下人眼中的俠客,得到天下女孩子的敬仰。
想要成為蕭浪一樣的人物,必須擁有高強的武藝。畢竟能夠單挑關外「西風七十八寨」的人不多,能夠單挑「霸王槍」的人更是不多。
寨是關外七十八里大寨。一里一寨,連綿七十八里。
槍是山西霸王槍。一桿長槍,一個人。
寨有多大?蕭浪一天走一里,一里拔一寨,兩個月還沒有拔完。
槍有多長?一丈三尺。
見到霸王槍以來,蕭浪一天拔一寨,竟是三個月也沒有拔完。
西風七十八寨只剩下主寨,但蕭浪拔了三個月它還存在。它原本早就該不存在了,但它還在,只因為一桿槍,霸王槍!
沒有人知道霸王槍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所有人只知道,它一出現,蕭浪就再也沒有往前踏過一步!
蕭浪是少女們心目中的英雄,因為流雲劍戰霸王槍是為了救一女子,一位他素昧平生,被寨主盛天霸霸佔的女子。
蕭浪是少男們心中的英雄,也是因為一位女子,一位蕭浪素昧平生的女子!
那裡還有一桿槍,它為的也是救一位女子。同樣是他素昧平生的女子!
為了一位女子,一位毫無瓜葛的女子。竟引出了兩件武林至寶——流雲劍、霸王槍。
劍是天下第一的寶劍。
槍是舉世無雙的好槍。
槍劍的主人豈非也是武林新一輩的頂尖兒人物?如若不是,誰能請的動流雲劍,誰又舞的了霸王槍?誰又有這麼大魅力,引得天下無數的英雄豪傑以及滿懷夢想的少男少女趕赴關外?
如若不是,蘇菀兒又怎會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園,巴巴從江南杭州趕到這裡?
蘇菀兒明白那首詩意味著什麼。知道它對於江湖意味著什麼,對蕭浪意味著什麼。
之前她只曉得蕭浪是自己要嫁的人,她討厭他。莫名的討厭,沒有原音的討厭。女孩子總是無緣無故地討厭某人或者愛上某人的。她討厭他,後來又愛上他。
她討厭一個自己從未謀面的人,又愛上這個從未謀面的人。她無法解釋自己是怎麼了。
少女的情懷一直是最難捉摸的。
蘇菀兒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問道:「那個『蕭浪『,真的是劍門蕭浪么?」
她從未和一個男人說過話,也不知怎地,為了打探蕭浪的事情,她竟對萍水相逢的慕容楓說了許多。
慕容楓笑道:「自是劍門蕭浪。」
心兒忍不住眨眨眼睛,道:「為什麼?」
慕容楓仰天一望,道:「因為同『霸王槍』一樣,流雲劍只有一柄,它是劍門的鎮庄之寶。」他轉過頭來,笑道,「姑娘知道了么?」
看著慕容楓溫柔的眼神,蘇菀兒不禁紅霞雲生,低下頭去。低聲道:「嗯……」
慕容楓一愣。不只是他一個人,天下恐怕沒有一個男人看見此時的蘇菀兒之後還能淡定自若。
蘇菀兒美的令人不敢直視,卻又令人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此刻她蠅聲細語,玉頰通紅。即使是道行最高的少林方丈大師,見到她的樣子恐怕都要一愣。
蘇菀兒清楚自己這張臉生的雖不壞,但也不太好。
水滿則盈,物極必反。
她這一生中,這張美麗的臉蛋給她惹了不知多少麻煩。如果自己長的並不好看,就不會被上官德纏住。如果自己長的不好看,蘇平更不必死。
蘇菀兒是善良的。她沒有責怪慕容楓的無禮。
他很快恢復了鎮定。
人有**,小人是人,君子也是人。所以君子也有**。
君子之所以是君子,而小心永遠只是小人,因為君子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控制自己的言行。僅這一點,就足夠讓世人崇拜她,接近他。
因為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不多,真的不多。蘇菀兒現在就遇見了一位。
慕容楓是位頂天立地的君子。她小小的心房也早已有了一位。
她相信,蕭浪也一定是一位這樣君子,這樣的英雄。
她相信自己絕對沒錯,因為她同樣相信,女人的直覺總比別人靈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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