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菀兒站在蕭浪身後。weNxUemi。Com她只覺得陽光甚是刺眼,但一切都無所謂了,她已見到了蕭浪,還有他的劍。劍是古劍,古劍發寒光。
她也看了王御風,看了他的槍。槍是好槍,好槍泛金芒。
關外的風很強。吹得心兒睜不開眼,但她還能看到慕容楓和蘇菀兒,他們也沒有動。一動不動。
他們看著一柄劍、一桿槍。還有兩個人。
忽地,心兒打了個寒噤。她不禁驚奇,大熱天哪來的寒氣?她看著慕容楓,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嗆」的一聲,慕容楓劍已出鞘。凌虛劍也是古劍。他手中握的劍三尺,心兒卻覺得它長了一倍。在烈陽的照耀下竟微泛翠光。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很好看,她更不知道有很多人在看這光芒時已變成死人。
心兒也終於知道,慕容楓比她想象得還要厲害得多,而且是多得多。
忽然,慕容楓握劍的手向上一抬,頓時有一股無形的罡霸之氣向兩人襲去。蕭浪和王御風之間的勁氣頓然消失。兩人不禁各退三步,愕在當地。直到他們看見慕容楓,看見他手上的劍,眼中又放出光芒。
「慕容兄。」兩人抱拳道。
慕容楓笑道:「兩位近日名動江湖,竟認得區區在下,在下真是受寵若驚,受寵若驚。」
蕭浪爽朗笑道:「『凌虛劍』慕容楓俠行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王御風也笑道:「慕容兄俠名遠播,王御風早已久仰。」
三人大笑。
心兒看得一頭霧水,扯了扯慕容楓的衣衫,問道:「慕容大哥,你和他們認識?」
慕容楓道:「久仰大名,卻未曾得見。」
心兒奇道:「那你們怎麼看起來好像很熟的樣子?」
慕容楓笑道:「江湖中誰不知『山東霸王槍』,河北『流雲劍』?」
心兒恍然道:「哦!所以他們也知道你,你……」
蕭浪笑道:「『淮陰凌虛劍』。」
王御風見蘇菀兒兩人和慕容楓一道前來,不禁問道:「不知這兩位小姐是……」
慕容楓解釋道:「在下,不知。」
王御風和蕭浪未愣,卻又大笑起來。
蘇菀兒好似禁不起陽光,低下頭去。心兒卻幾乎指到蕭浪的臉上,眼睛瞪得更大,問道:「你是蕭浪?」
蕭浪笑道:「在下蕭浪。」
心兒指得更近,道:「劍門蕭浪?」
蕭浪道:「劍門蕭浪。」
慕容楓道:「心兒姑娘就算不相信他就是蕭浪,總該相信流雲劍。蕭浪也許有假,流雲劍卻做不得假的。」
心兒嘟著嘴道:「誰說不可能,我看他的劍說不定就是假的。」
王御風臉色微變,道:「在下可以作證。」
心兒白了他一眼,道:「說不定你也是假的,你就是他聘來演戲的。」
心兒不懂武功,不知道劍雖能仿,人亦可扮,武功卻萬萬裝假不來的。若非身懷絕技,慕容楓方才看似隨意的一揮其實罡霸無匹,早已將二人撕得粉碎。
慕容楓道:「這個心兒姑娘盡可放心……」
蕭浪打斷他,對心兒道:「即便在下是假的,莫非姑娘找蕭浪有要事?」
心兒道:「既然你是假的,那件事自然不能跟你說。」
蕭浪笑道:「確實不能跟我說。」
心兒道:「那真的蕭浪在哪裡?」
蕭浪笑道:「我雖不一定是真的蕭浪,又為什麼一定會知道真的蕭浪在哪裡?」
心兒點點頭道:「說的也是,那麼……」
蕭浪道:「姑娘認為在下並非蕭浪,莫非姑娘見過真的蕭浪?」
心兒道:「沒有見過真的,我就不能說你是假的了么?」
蕭浪道:「可以,當然可以。」
心兒道:「那就對啦。」
王御風道:「既然姑娘沒有見過真的蕭浪,又怎能……」
心兒打斷他,道:「誰說我沒有見過真的蕭浪?」
王御風道:「……」
心兒不等他說話,手指蕭浪又道:「我只是說沒有見過真的也能說他是假的,並沒有說我沒有見過真的呀。」
此言一出,不僅蘇菀兒,連慕容楓和王御風的臉色也不禁一變,看著蕭浪希望得到答案。
蕭浪笑道:「如此,姑娘是真見過蕭浪的了。」
心兒點點頭道:「自是見過的。」
蕭浪道:「那人一定不是在下。」
心兒搖搖頭道:「不是。」
蕭浪又道:「那人如何打扮?」
心兒手按櫻唇,仰面思索著當日在醉月樓見到蕭浪的景象。
當日只有心兒能夠見到蕭浪的模樣,蘇菀兒作為新娘,無法將蓋頭掀下看一看。現在她終於見到了他,他看來是那麼英俊,那麼優秀,難道是假的?莫非自己的相思之苦還要繼續?心念至此,她不禁對心兒的話格外關注起來。
心兒道:「蕭相公長的可算是人間龍鳳……」
等她說完了,蕭浪問道:「姑娘可曾見到他手上有劍?」
心兒想了想,道:「沒有。」
蕭浪道:「姑娘確定?」
心兒又想了想,時間用得更久,才道:「確定。」
蕭浪道:「姑娘為何認為他是蕭浪,而在下卻是冒牌的呢?」
心兒道:「因為他救了我們家小姐。」
其實,醉月樓一役江湖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只是蕭浪和王御風一直在關外,是以並不知道。等慕容楓解釋完一切,心兒又道:「你說人家是假的,他為什麼要把做完的好事扣的你的頭上?」
蘇菀兒不能解釋,慕容楓不能解釋,王御風不能解釋,蕭浪自己更不能解釋。
只有一點可以確定,兩個蕭浪,不是同一個人。
那麼,誰才是真的蕭浪?如果眼前這個是真的,那個人為什麼要幫蕭浪做好事?
天下人都知道,只要與蘇家有恩,他們的謝禮總是特別豐厚的。
世上真有人會平白無故把本是自己的錢財送給別人?
這不是來路不明的錢,也不是施捨。沒有人會認為蘇家的錢來路不明,就好像沒有人會把感恩當作施捨。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信譽。蘇家的信譽比蘇菀兒的美貌更出名。
蕭浪不能解釋,所以只有苦笑。
「我……」蘇菀兒一直低著頭,忽然道,「我相信你。」她抬起頭,一雙明媚的眼波看著蕭浪。
蘇菀兒在笑,她的嘴在笑,她的眼睛更是在笑。
蕭浪看著她明朗的笑容,竟是第一次,他感到手足無措。
心兒搶道:「但是,小姐……」
王御風笑道:「這位姑娘真是可愛的很。」
眾人大笑。只有心兒嘟著嘴,畢竟沒有哪個女孩子喜歡別人笑話自己的。她也終於知道,眼前的三人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可他們明明只比自己大兩歲。
風仍在吹。七十八里西風寨已不再是廢墟。它成了天下人休息的地方。
最熱鬧的不一定是大寨,但最受矚目的一定是那裡。因為那裡有當今武林最具傳奇的人物,三件最傳奇的兵器,以及最傳奇的美人。這一切,構築了一個新的神話,也不知會被傳唱多少年。
寨主盛天霸是最高興的人。
他今天的面子可大極了。整個江湖的人不久之後便會知道他盛天霸的名字,知道他今天是在和誰喝酒。
事實上,他的名頭已經不小。三天兩頭,他就要搶來李家的姑娘,張家的錢財。在世人眼中,他是個強盜。在他自己看來,他不是強盜,只是個土匪。
強盜和土匪的區別是什麼?他認為區別很大。強盜可以千萬徒眾嘯聚山林,也可三五成群烏合之眾。土匪卻不同。土匪到底有什麼不同?其實沒什麼不同。
盛天霸會這麼想,只因他是個草包,別人卻不是。你永遠不知道草包心中想的是什麼,因為很少人能分得出楚強盜和土匪的區別。
不過在一點上,草包和別人沒有區別。盛霸天也知道土匪的名聲不好。但以後他的名聲不會太壞。能和流雲劍、霸王槍、凌虛劍喝酒,名聲當然不能太壞。
於是人們開始想,盛天霸也許並不太壞。李家的姑娘或許是看上盛天霸英俊,資源跟隨。張家的當家或許金銀多的不行,擺在家裡礙眼,才叫盛天霸帶兄弟拉回去幾車。
關於盛天霸的傳聞也就多了起來。
盛天霸知道江湖已開始風傳自己,加上喝了酒,便有些飄飄然起來。
他高舉酒杯,朗聲道:「男兒立於現世,若是不能百世流芳,倒不如遺臭萬年。」
他的壓寨夫人,李家姑娘紅著臉,柔聲道:「所以,所以你就……」
盛天霸呵呵笑道:「可不是,若不是,若不是如此,我又怎能,你……」
李家姑娘紅著臉,扯了一下他的臉。
她看著盛天霸,心裡也很高興。
今天是他翻身的日子。普天之下,能和蕭浪他們任何一位喝一杯酒,他想不出名都難。
李家姑娘雖不及蘇菀兒、心兒艷麗,卻也生的亭亭玉立,貌美如花。她本是個漂亮的姑娘,也很出名。能夠讓流雲劍和霸王槍比武相向的女人,想不出名都難。
整件事在武林沸沸揚揚三月有餘。
盛天霸三個月前搶了一個女人,蕭浪得知后趕赴關外,連拔山寨。王御風知道后,秉夜兼程,想來看個究竟。晃晃兩月,誰知李家姑娘對盛天霸日久生情,王御風只當蕭浪是要拆散一對恩愛夫妻,不禁俠心四起,不等盛天霸解釋就與蕭浪對峙起來。
一晃半月,兩人竟是未出半招。
蕭浪和王御風長時間不吃不喝,本是虛弱已極,但他們正值青春,又身負家族榮耀,怎肯示弱?只見蕭浪舉杯向王敬酒道:「王兄,多有得罪,請了!」
王御風亦起身道:「一場誤會,干!」
蘇菀兒話很少,酒喝得也不多。她一直看,一直聽,眼波中儘是蕭浪瀟洒豪爽的身影。
她心中默默想道:「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的。」
上天造人,男兒豪爽,女子心細。所以女子的直覺總是比較靈敏的。
心兒偷偷地告訴她,這個蕭浪「不對頭」。
不對頭的意思就是有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蕭浪。
當日醉月樓,心兒見過蕭浪,卻不是眼前的蕭浪。
她背負著使命。
她知道蘇菀兒對「蕭浪」的感情,她不能錯。因為小姐已經傻了,她要是錯了,那就真的完了。
醉月樓的蕭浪真也好,假也罷,眼前這個呢?無論他是真是假,即使是真的,她也不能把小姐交到他的手上。
即使這個蕭浪是真的,他的人品又如何?即使那個蕭浪是假的,卻救了小姐的一生。
她同樣相信一件事,出身名門的成名子弟,他們的人品並不完全像他們煊赫的家世一樣值得稱道。
眼前的蕭浪,江湖傳聞他是個極怪異的人。
十幾年來,大家只知道劍門有個少主叫蕭浪。至於他長什麼樣,人品、武功如何,誰也不知。人們只知道一點,他是個怪人。
傳說他會餓著肚子連續跑上三天三夜,又說他會連續大吃大喝三天,不停地大吃大喝。他為什麼這樣?根本沒人知道。是誰傳出的傳聞?更加沒人知道。
江湖就是這樣,會把一個人越傳越怪,把一件事越傳越奇。
醉月樓的蕭浪是否是一位詩人?抑或是一個作家?他也在譜寫一曲離奇的故事,要故事的主人公在他的筆下慢慢探索?
如果不是,那麼他是誰?他為什麼要冒充蕭浪,施恩於蘇百萬后騰雲而去?也許他也叫蕭浪,但他為什麼會知道蕭浪原本是蘇菀兒的未婚妻?上一代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這樣一個年輕後生是如何得知這一秘密的?
心兒腦中有太多的疑問。「兩個蕭浪」身上又有太多的巧合,太多的秘密。她雖然絞盡腦汁,還是理不出頭緒。她卻不知道,世上很多事本就是無法想象,也想象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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