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誅殺令

第五十一章 誅殺令

眾人嘩然。

不過少傾騷亂后,便達成了一致意見。

金虹閣二長老和宋氏力請盟主下令將燕氏從武林盟除名。

「勾結魔教,搶奪秘籍,甚至殺害了梵天寺的大師們!人人可誅!」金虹閣二長老道。

宋家主道:「簡盟主,燕氏對正道豪傑下手,實為不忠不義,背棄武林盟——背盟者天下共誅!」

「請盟主下誅殺令!」

形勢一轉眼間逆轉至此,看著周圍群情激奮的人,子寧只覺得荒謬可笑。

人人形狀扭曲,狀似義憤,實則暗喜。躲在人群中就像是站在了正義的一方,喊著討伐不義者的話,干著邪惡的事。

人就是這樣的東西。

子寧向燕暨身後慢慢走了一步,她瞥到白易煙在人群中欲言又止,神色變幻。

突然覺得有些快意。到這時候,沒有人要他了……

只有她站在他的身邊。

主子啊。

面紗之後,子寧紅腫的嘴角勾起一點笑,有點刺痛,嘴角卻越揚越高,愉悅真心實意。

直到第一個人按捺不住沖了出來。

燕暨拔劍。

血花迸濺的時候,顏色是鮮紅的,非常美麗。

子寧將烏鞘劍的劍鞘背在身後,泓鏡劍的劍身如鏡面,反射出被殺之人猙獰卻終止於詫異的面容。

雪花似的劍花閃爍,像雪從天空中密布的陰雲中飄落,昔日的美人舉劍,取走人性命的模樣,輕巧得像摘下園中的花。

「枕夢姬.........」

簡英華自言自語。

話音未落,燕暨的目光已經冷冷地刺了過來,烏鞘劍滴血。

簡英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點古怪的笑。

對面人多勢眾,戰局趨於瘋狂,本想袖手旁觀的斷脈山和梵天寺糊裡糊塗地捲入,燕氏家僕漸漸負傷。

天下第一的劍客眼前已經沒有活人,只是敵人亦會暫避鋒芒,攻其短處,子寧等人面對的壓力越來越大。

且戰且退,燕氏家僕化整為零,在燕暨的示意下紛紛散開離去。

燕暨斷後,送走最後撤離的淺碧。

子寧在燕暨身後,收斂了面紗后的微笑。

奔宵倏忽而至,騰躍著穿過舉著刀兵的人群,來到他們面前,像從天馬天而降。

白易煙突然赤手空拳越出人群,問:「燕暨,我再問你一次,你娶不娶我?」

「上次在斷脈山我說過,我願意和枕夢姬一起侍奉……」

她眼神火熱,江湖豪俠在他面前不堪一擊,他的劍無人可敵,哪怕現在被圍攻,仍不落下風,甚至讓人膽寒退避。

哪怕拋棄一切,仍是百年不遇的傳奇。

子寧轉頭看她,面紗上半部分露出一雙眼睛,迷迷濛蒙,美得像霧像夢,卻莫名讓白易煙心頭一跳,汗毛豎起。

燕暨卻在她腰間一勾,帶著她旋身上馬,催馬疾行。

四星門眾人射出暗器,被燕暨擊落,落在地上叮叮作響。

奔宵揚長而去。

出了城門,棄官道,徑自隱入林中。

子寧坐在燕暨身前,抓著他放在她腰間的手腕。

風吹起她的長發,風馳電掣的奔宵,迎頭撞入下雨的雲。

燕暨用袖子蓋住她的臉擋雨,讓她緊靠在他的胸口。

子寧聽到雨打在他衣袖上的聲音,奔宵踏過積水的坑道,水花飛濺,濺到她垂下去的鞋子上。

他的心跳從她的後背上震動著傳到她的胸腔,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像人終於從無法呼吸的水面中冒出了頭,胸腔敞開著任空氣沖刷,再一次找到了生機。

她抱緊懷裡的烏鞘劍,仰起頭嗅到他袖子上的血腥氣和雨水的甜味。

好大的雨。

她笑了起來。

燕暨似乎有所察覺,他袖子一動,把她蓋得更嚴實了些。他湊在她耳邊道:「去海州。」

海州,美人圖指示的地方。那裡有魔教的寶藏。

江南多雨,這片雨雲似乎在跟著他們一起走,從離開崇州不久,一直下雨到夜裡。

燕暨在河邊下馬,把子寧抱下來,放奔宵去喝水。

地上濕漉漉的都是泥,奔宵甩著尾巴走得小心,神駿的步伐變成碎步,有些滑稽。

子寧到底還不會騎馬,即使精神很好,但腳踏實地之時,仍舊腿一軟險些摔倒。

燕暨扶住她的腰,讓她小心。

前後沒有村落,子寧不認得這是哪裡。她仰頭看著天上的陰雲漸漸散開,露出半彎月亮,灑下銀色的月光。他們正向著東邊行,極東的海州臨海,子寧還沒有去過。

不過擺在眼前的事非常明顯,即使有燕暨幫她擋雨,子寧的頭髮仍然濕透了,燕暨更是一塌糊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

沒有家僕隨侍,他也沒有衣服可以換,還要繼續濕淋淋的穿著臟衣服。周圍下過雨,滿地積水污泥,沒地方坐,沒地方站,沒辦法吃喝休息。

子寧已經先替他皺了眉,不知道他接下來的一路要怎麼辦。

這個夏天,他淋了好多雨。

只怕他活到這麼大,只有今年最受罪。

但燕暨先打量子寧,看她臉上濕透了的面紗。

薄紗遇水半透,貼在她臉頰上,飽滿的嘴唇被勾勒得分明,透過面紗印出紅色。

突然很想隔著面紗吻她。

燕暨喉結滾動,卻只是伸手在她腦後一勾,把面紗揭下來。然後他扯開她的衣帶。

「主子?」子寧仰頭望著他。

外衣也濕了,貼在她身上,勾勒得曲線畢露,他剋制著轉過頭去,臉上的水滴下來,和汗溶在一起,他不想擦。

手指搭在她腰側輕觸,燕暨解開她的外衣脫下來,低聲道:「休息一夜,來得及晾乾。」

免得穿著濕衣受寒。

但內衣……他看到了半透明的小衣緊貼在她身上,一時幾乎喘不過氣。

子寧看著他把那件紫色的外衣搭在樹枝上。似乎他在野外更照顧人,或許他自己也能勉強將就一下,免得苦了自己。

只是剛有這個念頭,她便看見燕暨匆匆別過頭拔出烏鞘劍。

燕暨克制著自己不分場合的念頭,他甩去水珠,用衣袖擦拭劍身,以免它潮濕受損,以往擦劍總能靜心,但他能感覺到到她再看她,內衣半透的緊貼在肌膚上,就心火更旺。

靜心——燕暨深深呼吸,滿地泥濘,這裡不是個好地方。

他又拿起她的泓鏡劍,細心至極地關照,擦來擦去,心思繁雜,甚至忘記了他自己的狼狽。

子寧望著他擦劍,只覺得他的眉眼在月光下顯得更深邃,漆黑的眼眸彷彿含著些什麼克制洶湧的東西,叫人看不分明。

果然,燕暨應當跟劍在一起。

子寧看著他擦劍沒完,只好自己伸手解開他的衣袍:「主子,晾一晾衣裳吧。」

燕暨這才回過神來,將劍放開。

林中有樹,他用隨身攜帶的匕首灌注內力,削了幾塊木板,兩個人終於在滿地泥水的林中有地方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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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夢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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