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蠢蠢欲動
「你別說笑了,好好當差比什麼都要緊,搬起石頭若是砸了自己的腳,不疼么?」
小全子吃了掛落,一下沒了臉,這黃毛丫頭,才進宮幾年就會裝腔作勢了,有姿色有野心的多的是,真是不識好歹,他狠狠嗤了一鼻子,扭頭走了。
到內務府時,雲姝便見裡面的人都恭恭敬敬地站著,仔細一看,原來是皇後宮里的春蘭來拿月例銀子,順便挑選幾塊料子,要給嫡出的五皇子做新衣。
屋檐上的冰凌在融化,落在台階上又結了一層薄冰,春蘭腳下一滑就要摔倒,幸虧雲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
春蘭心頭大跳,待得站穩了身子,忙慶幸地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接著便向雲姝投來讚許的目光,「多謝,你是哪宮的?」
「奴婢是灼華殿的,來取份例,再求一些冬日的炭火。」
灼華殿三字入耳,春蘭的眼皮便動了動,轉而看向一旁站著的內務府總管馮寅,又對雲姝道:「炭火每月初一十五都有人送去殿閣,何況你一個人也搬不動。」
馮寅撥開擋路的小太監,忙奔到春蘭面前賠笑,「春蘭姑姑說的是,年節事務繁雜,近幾日又在忙平美人冊封的事,不可開交,實在是忙忘了。」
春蘭面帶慍色,眉頭蹙起:「馮公公可別錯了輕重,徐貴嬪是四皇子生母,何時連幾斤炭火都要遣人來討要了?」她是皇後身邊最的臉的大宮女,說起話便帶了几絲中宮的威儀,各宮主子見到她都要給三分顏面,馮寅更是不敢有絲毫得罪。
「哪裡哪裡。」馮寅點頭哈腰的,即刻指了幾個小太監,叫搬了兩百斤炭,又取了年節上的冬衣一道送去灼華殿。
「陶嚴將軍得勝歸來,陛下龍顏大悅,時近除夕,蓬萊殿大宴就在眼下,今年可是連越歸侯都在邀請之列,一連串的都是大紅喜事,這節骨眼上若是有什麼差錯惹了聖怒——」春蘭的目光有意無意從馮寅臉上刮過,「誰擔得住這罪過?」
「斷不會,斷不會……」馮寅背上冷汗涔涔,連連表忠心。
雲姝愣在原地,一直到別人提醒才回神向春蘭道了謝,馬上引著一眾太監往灼華殿去了。
走在路上,滿腦子迴響的都是春蘭的那句:「今年除夕的蓬萊殿大宴,越歸侯也要參加」。
雲姝握緊了拳頭,指甲狠狠嵌進掌心肉里。
回到灼華殿,雲姝回自己住的耳房打了盆水,斑駁的銅鏡前,她清晰地看見自己眼睛里的恨意再也壓制不住地流淌出來,她深呼吸,洗了把臉平靜心緒,待得恢復素日的平靜淡然後,才進去正殿。
雲姝給徐貴嬪攏好了火盆,又沖了個湯婆子塞到她腳邊,寬慰她說:「內務府很照顧四皇子的面子,這些東西都是借了四皇子的光呢。」
徐貴嬪喜歡聽到兒子的消息,黯淡的雙眼也亮起神采,「看來言誠過得很好。」
「除夕要在蓬萊殿辦宴會,屆時滿宮主子都會去,想來四皇子也會列席,到時您就能見到他了。」
徐貴嬪有些恍惚,「都快除夕了?」
「再過半個月就是了。」
徐貴嬪幾乎足不出戶,成日除了吃藥就是看書,不知今夕何夕,聽到這難掩興奮的神色,「自然要去的,我都大半年沒見過誠兒了,這次呀,你陪我去。」
往年宮裡的宴會,都是徐貴嬪的心腹紅顏隨侍,今年夏天,紅顏到了年紀,便求了尚宮局出宮,剩下的幾個,也就雲姝能拿得出手了。
雲姝退下休息,心底盤算著,除夕快到了,有些東西,也是要備下了。
小全子正與文蕊在耳房門口竊竊私語,文蕊見雲姝望過來,忙將小全子推遠了。
深夜,文蕊躺在炕上心事重重,輾轉反側,雲姝也被鬧得睡不著,只閉眼假寐。
突然間文蕊跳起來往雲姝身邊縮,驚叫著往牆角丟去一隻鞋子,「老鼠!有老鼠!」
雲姝眉心一蹙,緩緩睜開眼坐起來,「明兒去太醫院取些莽草,毒死就完了。」
文蕊對眼下的境遇越發不滿,不耐煩地說:「咱們真要一輩子困在這兒嗎?」
「不會,到了二十五歲就能離宮,就像紅顏那樣。」
文蕊蹙起眉頭掰著手指頭算,「二十五歲,還要七年呢,這麼久。何況出了宮我能幹什麼,這年紀怕是嫁人都不會有好人家要吧。」
雲姝旋過身看她,「你怎麼突然擔心起這個?」
文蕊躺下看著屋頂,「我們這樣的人,習慣了宮裡的生活,一朝出了宮,我怕……會不會還不如不出宮?」
雲姝凝視著她,意味深長地說:「平美人一朝得幸,飛上枝頭當主子,卻不知能得幾時好。」
文蕊疑惑:「這話怎麼說?」
「小全子手段低劣,平美人更是忘恩負義,為人不齒,這種人得寵也不能長久,何況身後沒有娘家扶持,往後的處境只怕比徐貴嬪更難。」
文蕊張了張口,話里不知為何帶了賭氣的意味,用力扯過被子裹住自己,與雲姝離得遠遠的,「好不好的,都是她自己的造化,咱們再怎麼說嘴也不濟事。」